各地宗室王侯的子嗣情况在宗正处岁有记录,但因封地相去甚远,更新往往不及时,记录也多有不全,派人去实地探查得到的信息往往更真实可靠。不过十来日的功夫,派去的宫人便查探到,梁孝王次子济川王刘明有适龄的幼子愿意过继给皇后抚养,陈嘉欣喜若狂,忙唤人去请母亲过来商议。

    时近六月,天气有些闷热,陈嘉让人在殿内备足了纳凉的冰块和瓜果,见母亲进殿,冲冲地迎了上去:“母亲,快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窦太主见了满屋子的冰块,冰瓜,冰果,脸顿时沉了下来,唤了明珠过来训斥:“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皇后的?她身体不好,吃不得这些寒凉的东西不知道吗?”

    明珠被训得连连叩头请罪,陈嘉不知道母亲哪里来的这阵邪火,解释道:“母亲,这是女儿给您准备的!”

    窦太主见了女儿这般,气性一下就软了:“我不需要,你赶紧让人撤下去吧!”

    陈嘉示意明珠照做,又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窦太主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握着陈嘉的手说道:“阿娇啊,皇帝在外头行宫藏了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

    陈嘉的脸一下就白了:“你说的是真的?”

    “我的人亲眼所见,他带着那个女人在上林苑游园赏花快活的很,你说是不是真的?”窦太主白了陈嘉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行宫藏人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说你每天都在干什么?要不是明珠跟我说皇帝想纳妾,我留了心派人去查,咱们还都被他蒙在鼓里。”

    “你们一个个地都催着我给他生孩子,我还能干什么呀!”她千辛万苦的要给刘彻生孩子,刘彻却在外头藏人,陈嘉心里委屈,眼泪又巴巴地往外掉。

    “你要一直生不出来孩子,怎么拦得住他去找别人呀!”窦太主也是无奈,拉着她坐下:“好了,别哭了,回头母亲去宫外寻几个神医过来给你瞧瞧。”

    “我不要看什么神医了”,陈嘉断然拒绝,又抹了泪,细细把领养过继的想法同母亲说了起来。

    窦太主听了陈嘉的想法闷声不语,她也想过这个法子,之前让陈嘉给刘彻纳妾,便是想着她们要是能生个儿子的,到时候就抱来让陈嘉养,只是那几个姿色平平,不甚得宠,到现在都没能诞下个一儿半女来。至于要从宗室里头过继一个,这她还真没想过,说道:“这事儿先不急,容母亲好好想一想再做定夺!”

    陈嘉点头,她知道过继是大事,急不得,而现在有另外一件更紧急的事等着她去做。

    “母亲,那个狐媚子是什么人?”

    “不过是平阳敬献的一个歌姬罢了”

    陈嘉听了来气,顺手砸了手里的一只耳杯。

    窦太主劝道:“你不必如此,听说她一大家子都是私生奴婢,她不过是靠着有几分姿色才得了皇帝青眼,成不了大气候,等过些日子皇帝觉得无趣了,再找个理由除了她便是。”

    她千拦万阻,还是叫那些狐媚子得了逞,陈嘉哪里还听得进母亲的劝,待母亲一走,便及待地叫人去把卫子夫叫来了。

    如果说只是有几分姿色,陈嘉还不至于要取她性命,顶多敲打震慑一番,便放她回去。可是当她看到卫子夫那张脸的那一刻,妒忌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上来。陈嘉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美了,至少在这个后宫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可卫子夫的那张脸让她受到了威胁,不只是因为她生的美,还因为她足够年轻,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嫩的能掐出水来,就像是一颗光鲜饱满的水蜜桃,陈嘉很想上去咬一口,将她撕碎,嚼烂,吞到肚子里。

    “你就是陛下从平阳公主家带回来的歌姬?”

    “是!”

    “进宫多久了?”

    “奴婢进宫的时日……不长。”

    陈嘉瞪着她道:“不长是多长?”

    一旁的明珠回道:“启禀皇后,老奴着人审问过她的婢女了,婢女说她是上巳节那日进宫的!”

    难怪刘彻前些日子对她好的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还以为他是真想要孩子,原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让他和这个贱人鬼混。刘彻为了这个贱人和她逢场作戏,陈嘉想起来心里头就冒火,再一次动了杀心:“来人,将这个妖媚惑主的贱人拖出去杖毙!”

    果然她还是那个时时刻刻都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陈皇后,卫子夫哂笑,抬眼问道:“敢问皇后,奴婢所犯何罪,皇后要杀奴婢?”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质问本宫?”陈嘉怒道:“明珠,给本宫掌她的嘴!”

    明珠应允,走到卫子夫跟前,对准她的脸狠狠扇了两巴掌,说道:“你罔顾宫规,以贱奴之身,私侍君主,入宫以后,不来拜见皇后,无视中宫,这便是你的罪过!”

    卫子夫白净的脸上烙下两个鲜红的巴掌印,面上微微有些浮肿,她看着明珠,心底升起了恨意,前世便是明珠用人彘的故事来恐吓她,致她滑胎,她恨她远胜过陈皇后。

    “这滋味好受么?”陈嘉满面嘲讽,转而又道:“让你们这些贱蹄子胡乱勾引陛下,我有的是法子惩治你们,来人,拉下去杖毙!”

    “慢着!”卫子夫稍稍张嘴,双颊便疼痛难忍,但听到杖毙这两个字,她还是强忍着痛道:“宫规里的哪一条说奴婢就不能侍君了?又是哪一条规定未经皇后召见,奴婢可以擅自来拜见皇后了?”

    “这么说还是本宫的错了?”陈嘉笑问,又吩咐宫人道:“给本宫继续掌她的嘴,打到她求饶为止!”

    这次明珠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一个小宫人代劳,宫人比不得明珠老练,手劲也没那么大,加上卫子夫又一直强忍着,所以打了许久,卫子夫始终不曾开口求过一个字。

    陈嘉默默地看了很久,见她白嫩的脸上青红不一,嘴角也被打出了血,心中痛快不已,打成这样也不肯开口,心知她是把硬骨头,也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挥手道:“拉下去打死了干净!”

    双颊疼痛难忍,卫子夫无力争辩,也无力挣脱,被内侍拖到院中,另有两名内侍将取了廷杖来,二人商议了两句便准备用刑。死过一次的卫子夫并不怕死,可她并不想这样死,情急之下说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怀孕了,怀了陛下的孩子……”

    她的声音很小,说了好几次执刑的内侍才听清,立马放下廷杖进殿禀报。陈阿娇和明珠皆震惊不已,相互看了一眼,陈阿娇摇头道:“不可能,本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她怎么可能会有?!”

    “找女医验一验,便知她说的真假!”明珠提醒道。

    卫子夫看着有宫人出去,暂时松了口气,刘彻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有身孕,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她来的时候便猜到这一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已经着人去找刘彻了,刘彻能不能及时赶过来她不知道,只能尽力拖延了。

    不多时,女医便到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甘宁,卫子夫心底有了一丝希望,前世甘宁帮了她不少,是个好人,她想像前世假装怀孕那次一样,让甘宁替她瞒天过海,便不住地给她使眼色暗示,然而甘宁不是义妁,她只顾专注地给她号脉,根本都不正眼看她一眼,内心的希望再度破灭。心里暗暗的道:刘彻,你要再不来,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左手右手轮番号了几次,甘宁才作罢,规规矩矩地给陈嘉行礼:“启禀皇后,她确实是怀孕了!”

    “……”

    殿内一时寂静无比,所有的人都看向卫子夫,而卫子夫则吃惊地看着甘宁,不过这份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她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甘宁是刘彻的人,所以才会帮她。

    卫子夫居然真的有身孕……

    不是说刘彻不能生嘛?

    为什么她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

    陈嘉傻眼了……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乱棍打死!”明珠吩咐道。

    “……”甘宁无奈地看了卫子夫一眼,她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谁敢!”卫子夫大声呵斥,挺直了腰板道:“我腹中怀的可是陛下的孩子,皇后要杀我,难道是想谋害皇嗣不成?”

    “你说你怀的是皇嗣就是皇嗣么?证据呢?”明珠笑容阴鸷:“承幸簿上未曾出现过你的名字,便不能证明这个孩子就是皇嗣!”

    “陛下就是证据,你们若不信,大可找陛下过来对质!”

    “放肆,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陈嘉反应过来,说道:“敢拿外头的野种来冒充皇嗣,今日我就替陛下除了你这秽乱宫闱的小贱人!”

    皇后一心想要她死,其他话根本就听不进去,死到临头,卫子夫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突然大笑起来,对执刑封内侍道:“皇后有太皇太后庇护,自然可以什么都不用怕,可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我腹中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我死了不算什么,可我腹中的孩子要是死在你们手上,你们猜猜,陛下会如何?皇后拿你们不当人看,难道你们还要拿着全族人的性命替她送死吗?”

    两名内侍面面相觑了半天,终是放下了廷杖,跪地不起,其余的宫人随即也都跪了下去,唯余明珠。

    陈嘉气得发抖,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明珠,吩咐道:“长御,你来!”

    卫子夫狠狠地瞪着明珠,她不怕明珠动手,只要打不死她,她一定新仇旧恨一起算,千百倍地找她讨回来。

    明珠是陈嘉的乳母,把陈嘉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所以才会百计地保护她,帮她清除障碍,她可以为陈嘉而死,但这并不意味她可以不顾全族人的性命。她看着卫子夫的眼睛,头一次生了惧意,扑通一下在陈嘉面前跪下。

    陈嘉气急,踹了明珠一脚,看着卫子夫那张娇嫩的脸,她愈发的恨了,一个低贱的奴婢,跟她抢刘彻还不够,还想跟她抢孩子,实在太可恶了,怒极之至,竟直接向卫子夫扑去。

    卫子夫自然不会等着她来抓,立刻起身提了裙子就跑,前世她在这里住了三十八年,这里有几条路几个出口,哪条路通往哪里,哪条路离哪个出口最近,她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不过她哪条路都没选,而是直接往正门跑去。虽然椒房殿现在没有人敢动她,但未央宫规矩森严,她跑出椒房殿一定会再次被抓,整个未央宫只有刘彻能救她,而刘彻是绝不会走任何除了正门以外的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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