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春,刘彻派卫青出雁门,李息出代郡,袭击河朔地区的匈奴部落。卫青采用“迂回战术”,率大军西绕至匈奴驻军后方,迅速推进至高阙,又率精骑南下至陇西,形成对白羊王、楼烦王的包围,活捉敌兵数千人,夺取牲畜数百万之多,成功收复河套地区。

    此战,汉军全甲兵而还,卫青立有大功,被封为长平侯,苏建、张达以校尉从卫青有功,封平陵侯、岸头侯。刘彻在未央宫设宴,召令百官亲贵进宫向几位将军道贺。

    这才第二次出征,便有了如此大的收获,朝中众人对卫青莫不称赞,庆功宴的热闹不言而喻。作为新晋的长平侯夫人,公孙婵亦成了众人吹捧的对象,在女眷席上似众星拱月一般,出尽了风头。

    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公孙婵喝了不少酒,找了个更衣的借口,拉着方玉兰出去醒酒。二人出了金华殿,自回廊往内宫去昭阳殿,途径翠华庭时听得里头几个妇人谈笑风生。

    夜间出来赏玩的人不少,里头的声音大多都辩不清楚,唯有一人的声音公孙婵听得真切。

    “他能打胜仗,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马奴,靠着那个妖女才被皇帝重用,能有多大本事?”

    “本宫瞧着也是,今日这庆功宴,说是给几位将军的,实则就是给卫青设的,陛下这般宠他,将士、兵器、补给,自然什么都给最好的,就算是头蠢驴,也能打赢了!”

    不顾方玉兰的阻拦,公孙婵趁着酒劲冲进翠华庭,几个妇人见了她赶忙起身后退躲避,唯有两人坐着喝茶,纹丝不动。

    公孙婵横了那几个妇人一眼,目光这两人身上,一个是南宫公主,另一个是淮南王翁主刘陵。

    南宫公主睨着她,面色不快:“长平侯夫人好大的威风,本宫的席面也是你想闯就闯的么?”

    刘陵笑道:“到底小户人家出身的,礼仪规矩总要差些,姐姐犯不着为这样的人生气。”

    方玉兰趋步上前,拉着公孙婵朝南宫公主行了礼:“公主见谅,弟妹今日喝多了酒,不小心误闯到此,妾这便带她离开。”说完又朝刘陵行礼。

    公孙婵此时挣脱了她,哂笑:“翁主出身尊贵,妾和夫君自是望尘莫及,可妾的夫君再无用,也是某些人曾经求而不得的。当年的事想必翁主还记得,若是不记得的话,妾也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分说分说!”

    自她提起陈年旧事,刘陵的面色瞬间沉下,冷冰冰地盯着她。

    方玉兰瞧着害怕,拉了一下公孙婵,打了圆场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翁主瞧不上咱们,咱们也别留在这里碍翁主的眼了,走吧,卫夫人还等着咱们呢!”

    公孙婵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悠悠地补全了礼数,刚一转身便叫两个宫人拦住去路。

    南宫公主起身道:“二位闯了本宫的席面,威胁完翁主就想走么?”

    公孙婵转身:“妾并非故意擅闯,只是在外头听见有人议论我家夫君,便想进来瞧一瞧。有道是喝水不忘挖井人,两位贵主如今的这副尊荣,皆是前线将士们拼杀而来的,公主即便不领情,也不该出言诋毁,须知若没有我家夫君挺身而出,不知今日和亲塞北的又该是哪一位贵主?!”

    “放肆!”南宫公主愠怒:“居然威胁到本宫头上了,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

    方玉兰将公孙婵护在身后,再度行礼:“公主息怒,长平侯夫人并非有意冲撞,更不敢威胁公主,今日是几位将军的庆功宴,公主若是惩罚了长平侯夫人恐怕会寒了将军们的心,还请公主看在将军们的份上高抬贵手,莫要同长平侯夫人计较。”

    亦有老嬷嬷上前劝说:“公主,这里是未央宫,长平侯夫人如今也是身份尊贵之人,不可随意惩处,公主若要责罚,需得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南宫公主一气砸了耳杯,方玉兰赶紧拉着公孙婵行礼退了出去。

    方至亭外,就在方才走过的那条道上,又瞧见另外一位妆容华贵的女子,此刻正盯着她们,方玉兰又拉着公孙婵上前行礼。

    “见过平阳公主!”

    平阳不动声色,目光在公孙婵身上打量,许久才道:“长平侯夫人好厉害的一张嘴,倒是叫本宫刮目相看了。”

    公孙婵微愣,她听得出来这句话不是在夸她,却也没太明白平阳公主的意思,问道:“公主,是我说的不对吗?”

    平阳看了一眼方玉兰,方玉兰道:“公主的意思是,咱们不应该同她们逞口舌之快。”

    公孙婵道:“是他们侮辱人在先,我为何不能同她们理论?”

    “你跟他们理论出结果了么?”平阳问道。

    公孙婵委屈,理论不出结果,那是因为她们仗势欺人。

    平阳又道:“卫青站得越高,眼红的人就越多,这路也就越难走,你是他最亲近的人,即便不能替他分忧,也不能给他招祸。”

    公孙婵诧异:“我怎么给他招祸了?”

    平阳没再多言,看了她两眼便甩袖离开了。

    见她生气,公孙婵愈发不懂,转而看向方玉兰:“大嫂,我方才明明就是在维护卫青,怎么就是给他招祸了?”

    方玉兰挽住她,往昭阳殿去:“那两位可都是金尊玉贵的主儿,你要是为了维护仲叔,惹恼了她们,到头来为难的还不是仲叔。”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听见了不管吗?”公孙婵不服。

    方玉兰抿嘴:“公主说的对,现在嫉妒仲叔的人不少,难听的话越来越多,咱们不往心里去就好了,别去同她们争辩,一来你越争辩,他们越得意,没有意义,二来心急口快,最容易说错话,切记祸从口出。”

    公孙婵没有说话,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就是忍不了旁人诋毁卫青,卫青打仗那是拿命在拼,凭什么要被她们这般折辱!

    夜里回到家中,公孙婵服侍卫青沐浴,慢慢将宫里的事说与他听。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又应酬了一场,卫青疲乏得很,靠在沐桶里昏昏欲睡,耳朵听着她絮叨,脑子仍旧想着方才夜宴上的一幕

    。

    他去上茅房,路上碰到主父偃,二人交谈了两句,主父偃说感谢他当年的引荐,要给他送一份大礼,让他静候,他本来喝多了酒,听到这句话酒醒了一半,他不敢收礼,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主父偃要干什么!

    正寻思着,听得“啪啪”两声,卫青被溅了一脸水,睁开眼看,公孙婵生气地看着他,他迅速在脑子里搜了一遍,想起她说的事,说道:“你就不该去找她,那些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你说你还提它干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更让她生气,公孙婵瞪了他一眼,扔下长巾出了浴室。卫青洗了把脸,起身穿好衣裳,进了内寝,就见她坐在床边掉眼泪。

    卫青走近,先是在床边坐下,见她没有反应,慢慢向她靠近,去拉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刘陵这个人心眼太多,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公孙婵回头去抱他:“我知道我应该忍下来,可我就是见不得她们说你不好,打仗那么危险,我不让你去你偏要去,你不在的时候我整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把你平安盼回来了,她们还要骂你,你让我怎么忍?平阳公主说我就算了,连你也说我……”

    “好了好了”,卫青搂着她:“我不说了,别哭了。”

    公孙婵靠在他的肩上哭了许久,委屈劲儿过了,她止了泪,却仍旧舍不得松开。

    见她不哭了,卫青又道:“这几日赶路实在有些累,咱们早些歇息吧。”

    公孙婵点头松开他,扶他躺下,自去洗漱,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她也没有扰他,只在他身边躺下,陪着他,拥着他,她便心安。

    次日晨起用早膳,卫伉带着两个弟弟过来见父亲,卫青昨日只是匆匆见了几个儿子一面,这会儿才有空跟他们说会儿话。

    六岁的卫伉兴致勃勃的问父亲:“爹,能教我习武吗?”

    卫青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习武做什么?”

    “我想跟你去打匈奴!”

    “打什么匈奴?”公孙婵呵斥道:“老老实实在家读书!”

    “我不想读书,我就要打匈奴!”卫伉说完,跑到父亲身后躲起来。

    公孙婵生气要打他,卫青将她拦住,把卫伉从身后拉出来,又问:“为什么要打匈奴?”

    “我昨天在城门口看见你穿着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可威风了,我也想和你一样。”

    卫青笑了起来:“你想习武,我可以教你,不过打匈奴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不许惹你娘生气。”

    卫伉点头答应,故意朝母亲做了一个鬼脸。

    公孙婵一直不想卫青去战场搏命,更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和他一样,卫青也知道,人各有命,他并不想强求什么,特别是在姐姐跟他说过那些话以后,恩宠名利都是次要,他们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卫青又去抱卫不疑,他才三岁,跟他还不亲厚,又生着病,说话就咳嗽,也不大说话。

    公孙婵说他走的这几个月,家里并不算太平,卫伉淘气,故意将卫不疑的玩具藏在院子里的水缸里,引卫不疑去够,卫不疑不慎掉进水缸里,幸好去病捞得及时,这才没酿成大祸,不过因为天气冷,卫不疑着凉受寒,身体一直不好。

    卫青去看卫伉,那小子已经跑到母亲身侧躲着了,他将他捞过来,训斥了两句,问卫不疑要不要罚他,卫不疑摇头,他这才放过了卫伉。

    乳母将小儿子抱过来,卫青一抱上手他就哭,公孙婵接了过去,哄了两下就好了,在她的引导下,孩子叫了一声爹,卫青捏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脸,心想要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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