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弹毕,王姝柔起身屈膝:“皇后娘娘,这把花狸琵琶是用上好的材质做的,做工精良,音色纯正,是一把上好的琵琶。”

    卫子夫轻笑:“你这手琵琶技艺也是难得了,该有把好琵琶相配,这琵琶你若喜欢,本宫便赠与你了。”

    王姝柔受宠若惊,赶忙跪谢:“多谢皇后娘娘!”

    “起来吧!”卫子夫道:“你喜好音律,年纪与卫长公主差不了多少,本宫看你觉得亲切,若是愿意,日后可多来椒房殿陪陪本宫。”

    “多谢皇后娘娘垂爱!”王姝柔垂眸浅笑,自此不再紧张了。

    得了琵琶,王姝柔爱不释手,又演奏了几曲,美妙的乐曲给众人带来了不少欢乐,卫子夫稍作点评给她指引,留她用了午膳后她才离去,因为过于高兴,走的时候还险些摔了一跤。

    卫子夫对采薇道:“去跟永巷令知会一声,叫他照应着,莫要让她被人欺负了。”

    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让人心生怜爱,也容易遭人嫉妒。

    “唯!”采薇将一卷竹简奉上:“按娘娘的吩咐,新的家人子名单已经修改好了。”

    卫子夫打开瞧了一眼,确认无误,又递回去:“让阿满送去宣室殿吧。”

    采薇眉心蹙了蹙,接过竹简,应声退下。

    家人子在永巷照例要先学规矩,时间长短主要看皇后的意思,卫子夫将名单送给了刘彻,便是将决策权交给刘彻,刘彻喜欢谁宠幸谁,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们能不能得圣宠全凭天意了。

    傍晚,刘彻来椒房殿用膳,卫子夫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便拉上孩子们一起,刘彻没有多说,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又陪卫长公主下起了六博棋。

    和卫长公主下了两盘,又陪着石邑下了两盘,诸邑也要下,刘据则吵着要玩蹴鞠,刘彻选择了陪儿子蹴鞠。

    眼瞧着夜深了,刘彻没有要走的意思,卫子夫也不好就寝,安置好三个公主,就在院子里陪他们父子。

    有父亲陪玩,刘据今天很兴奋,玩到戌时才喊累,要母亲抱,趴到卫子夫肩上就睡着了。

    卫子夫终于忍不住说:“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去安置吧!”

    “子夫……”

    卫子夫刚准备抱孩子进屋,就被他唤住,也没有转身,就听背对着他说。

    刘彻走近道:“你真不想让朕留下?”

    卫子夫说:“新的家人子已经进宫,陛下有空就去看看吧!”

    “我不想要什么家人子”,刘彻从背后环住她:“我只喜欢你,也只想要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卫子夫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你要不想走就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去偏殿住吧!”

    有刘据这个庞然大物横亘在中间,刘彻不得不松手,望着她道:“你非要这样吗?”

    卫子夫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能放下过去,我们可以过的比以前更好?”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卫子夫语气平淡,仍旧不看他。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刘彻真的要被她气死,若是按照以前的脾气,他肯定直接来硬的,可是现在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不得不忍下。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纳我?你告诉我,就算再难我也愿意去做。”

    “只要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和约定就行,其他的但凭陛下高兴!”

    刘彻叉着腰转个方向,仰起头沉默了半晌压住心底的火气,又回过头说:“行,我走,你歇息吧!”

    卫子夫抱着孩子行礼,转身进了屋。

    如果睡觉能护孩子们周全,她不介意陪他睡,可她知道这不可能,她还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他的身边也会有更多年轻漂亮的女子,既然失宠是必然的,她又何必在这上面再白费心思?

    还是那句话,他们俩各过各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不要再奢望其他!

    回到清凉殿,刘彻的怒气也消了,不自觉地想她现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今天的话语和态度虽然还是拒人于外,却多了几分敬意,走之前还给他行了礼,她好像不像之前那样厌恶他了?

    又把她方才的话语和语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尊敬他,说明她没有至少那么恨他了,他隐隐看到一丝希望……

    次日夜里刘彻思来想去,还是召幸了田藜,前世她是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对他心存爱慕的女子之一。

    承宠后的田藜来椒房殿请安时,卫子夫感到格外亲切,前世她没少帮她处理宫务,她和李姬的姐妹情谊也让人羡慕,只可惜后来被刘彻气死了。

    “妾田藜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田藜年岁也不大,不过十五,体态却是窈窕端庄,不卑不亢,椭圆的脸蛋上蛾眉宛若烟云,峰鼻曲线优美,唇瓣艳若桃绽,模样亦是这批家人子中的佼佼者。

    卫子夫瞥向采薇,采薇赞礼:“皇后谢礼,田姬起!”

    礼毕,照例送上了一件礼物。

    田藜抬首,瞧见是一枚缀了血玉的香包,她双手接过,扣头谢恩:“敬谢皇后娘娘。”

    卫子夫道:“你服侍陛下辛苦,不必拘谨,赐座吧!”

    田藜再次谢恩后,在右侧入座,彼时才打量殿上温柔可亲的皇后。

    撞上她的目光,便见她惊慌低头,卫子夫浅笑:“本宫听说你是齐田王室的后裔?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直视皇后是不敬之举,田藜羞愧:“是,妾家在赵国,祖上是齐田王室,父母过世后,家中便只余妾和兄长两个人!”

    “你兄长如今在何处?”

    田藜稍显犹豫,说道:“妾的兄长田仁如今在车骑将军身边做舍人”

    “哦?”卫子夫佯装惊讶:“既如此,入宫那日本宫为何不见你提起?也不曾听卫将军提过。”

    田藜欠身:“妾才貌浅陋,未敢以此叨扰娘娘!”

    “你是这批家人子中第一个承宠的,无须妄自菲薄。”

    卫子夫明白她是不想走捷径,说道:“前鲁相田叔公正廉洁,本宫略有耳闻,今日见田姬秉公持正,品性高洁,方知田叔教子有方,名不虚传。”

    田叔是田藜的生父,见皇后称赞,田藜谦恭垂眸:“娘娘谬赞!”

    “今日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改日咱们再叙!”卫子夫啜了口茶水。

    田藜谢恩退出,殿外有嬷嬷指引,她欠身道谢,跟着她往永巷去,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香囊,心中不胜欢喜。

    殿内,卫子夫依旧坐着不动,静默思忖,太阳在更漏声中缓缓照进殿来,撒下一道道金光,衬得大殿愈发明亮耀眼。

    少顷,卫子夫放下耳杯起身:“派人去永巷把王姬请过来。”

    采薇回头示意,便有谒者立刻跑出去请。

    春日融融,晨起时还有些许凉意,太阳出来,天气便暖和了。

    王姝柔到椒房殿时卫子夫刚好用完早膳,见她抱着花狸琵琶便觉得可爱,便让人去花亭准备琴案。

    卫子夫引她在院子里逛:“本宫记得你也是赵国人是么?”

    “是”,王姝柔颔首,目光在花圃里流转,这里的花比永巷里的开的还要好看。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母亲和幼弟在赵国,哥哥跟妾一起来了长安。”

    “哥哥在长安做什么?”

    王姝柔困惑地摇头,她从赵王宫逃出来后,正好赶上朝廷采选,哥哥便送她来参加采选,她被选中入宫,哥哥也跟着来到长安,她只在到长安的那日见过他,而后便再没见过了。

    瞧她耷拉着眼,卫子夫拍拍她的手:“别担心,等过些日子本宫让你和你哥哥团聚。”

    听了这话,王姝柔眉眼立刻活泛起来,靓丽的神色不亚于此刻满园的春光。

    逛了一会儿,花亭里也备好了,卫子夫正准备领着王姝柔过去,阿满便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卫子夫默了稍许,转头对王姝柔道:“你先去换身衣裳,等会儿本宫让你去见个人。”

    不等王姝柔多问,便有宫人上来引路,王姝柔略有犹豫,跟宫人转去了内室。

    卫子夫去到花亭,扫了一眼里头的布置,茶案琴案,茶水点心样样俱全,又在角落看到王姝柔留下的花狸琵琶,抬颌示意宫人将它撤走,略等了片刻,刘彻便过来了。

    卫子夫给他行礼,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只是屈膝,未有片语。

    刘彻漫步走进花亭,看着她的脸色,心里有一丝窃喜,他昨夜召幸了田姬,今日便是故意来瞧她的,想看看她的态度,她不高兴说明她还是在意的,他快速走近,伸手去扶她。

    卫子夫顺着他的手起身,而后退开两步,避开他的触碰,低头垂眸,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刘彻心里暗笑,故意问道:“你怎么了?”

    “既然宠幸过了,就给个位份吧!”卫子夫侧身,目光转向花圃。

    “我宠幸别人你不高兴么?”刘彻走近两步,笑道:“吃醋啦?”

    卫子夫站着不答,融融春日笼罩在她身上,依旧驱赶不了她身上的寒气。

    她的态度越差,他的心里反而越高兴,刚要伸手去抱她,两道寒光便射了过来。

    她的面庞清冷,目色幽如寒潭,近似嘲讽地说:“吃醋?你配吗?”

    刘彻眉头拧起,心间的喜悦被她一扫而净,他凝视着她,眼神里的宠溺逐步被怒火取代,他放下身段来哄她,她不当回事也有罢了,还敢说他不配?她哪里来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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