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豪低眸:“迁郭解至茂陵,是轵人杨县主父子给朝廷出的主意,郭解被迫迁过去后,郭侠气不过便将他们父子杀了,杨县主的家人上京告御状,朝廷下令逮捕郭解,郭解在外躲了一年,前不久被朝廷抓获,现在朝廷已经下令,要诛郭解的族。”

    难怪说这么久没见郭解,原来是逃命去了,与郭解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刘陵知道他手上有不少人命官司,朝廷这是要连本带利跟他清算。

    她愣了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行刑?”

    “十二月底!”

    刘陵起身徘徊了一会儿:“他让你来找我的?”

    朱豪躬身道:“草民听郭解提过,说翁主女中豪杰,足智多谋,草民这才冒险过来请求翁主施以援手。”

    “我为何要救他?”刘陵蹙额。

    “翁主!”朱豪跪下抱拳:“郭解于草民有恩,翁主若能救他,草民定当感激不尽,日后愿为翁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刘陵瞅着他,朱豪的名气和势力虽比不上郭解,然他家世代都是游侠,根深蒂固,若能收为己用,也能助父王一臂之力。

    还有郭解,就这样死了有点可惜……

    可郭解是灭族之罪,要救他哪那么容易?刘陵咬唇道:“此事容我好好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多谢翁主”,朱豪磕了头,起身退去。

    朱豪走后,刘陵独自待在花厅思量,人都关进诏狱了,向刘彻求情肯定是没用的,剩下的无非就是劫囚,硬抢也行不通,她手里没人,也不能指望朱豪,他要是敢抢就不会来找她了。

    想了很久,刘陵写下的一封帛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淮南。

    半个多月后,刘陵收到了父王的回信,里头还带着一个精巧的玉葫芦。

    读完父亲的回信,她从玉葫芦里倒出两颗枣儿大小的药丸,心下对父王钦佩不已,从田蚡癫狂致死,到毒死夏侯颇,再到现在这两颗药丸,她父王炼丹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照这样下去,炼成长生不老药是早晚的事。

    刘陵将其中一颗药丸送给朱豪:“这个是我父王炼制的假死药,服下以后人就会没了脉息和心跳,就像死了一样,三天后才会恢复,你们找个人潜进诏狱,把这药丸给他服下,然后伪装成自尽的假象,届时你们在外面等着给他‘收尸’就是了。”

    “多谢公主!”朱豪再次磕头。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成以后,你和郭解都要听命于我,去吧!”刘陵说罢,转身出了正厅。

    若能救下郭解自是最好的,就算救不了朱豪也欠她一份情,笼络了朱豪,游侠势力基本就都归她所有了,以她父王的声望和实力,加上这些人帮衬,再联络几个诸侯王,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起事,到时候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朱豪拿着假死药,回去就开始筹备,他买通了狱卒,将药送到郭解手中。诏狱里的囚犯自杀司空见惯,像这种犯有灭族之罪的不愿苟活实乃人之常情,郭解饮了药没了气息和心跳,自然就被狱吏当成自杀上报处置了,没有家人收尸,尸体被丢弃到荒郊野外,被潜伏的朱豪成功救下。

    ……

    元朔三年冬末,于单率部降汉。

    和前世一样,君臣单于病死,匈奴发生内乱,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起兵反叛,击败君臣单于太子于单,自立为匈奴单于。

    出征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刘彻忙着和卫青商讨作战方案,卫子夫则忙着给太后侍疾,亦如前世一样,今年是太后的一道坎,能不能跨过去,全凭造化。

    皇太后捧着药碗神伤:“皇帝的翅膀硬了,哀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和皇帝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哀家不管了。”

    卫子夫其实挺心疼太后的,这一世她过得远没有前世顺心,除了田蚡惨死是她两世的心结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她和刘彻,所以哪怕这一世太后对她不好,她也恨不起来。

    “南宫和隆虑她们两个日子虽然过的磕磕绊绊,可到底是有个归宿,俗儿的两个孩子娶的娶,嫁的嫁,也算是全了俗儿的心愿,只有平阳,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王太后说着掉眼泪:“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哀家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守着,但平阳是长公主,她没必要守着,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啊。”

    卫子夫递了一条帕子给她,安抚道:“母后放心,您这不是什么大病,太医说了,好好调理,身子能养好的。”

    “你不用哄哀家,哀家知道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太后拭了眼泪,搅了搅碗里的汤药,又接着说:“平阳这孩子我知道,她有主意,哀家帮她挑的她不喜欢,她跟你好,她的婚事你就多上些心,只要她别苦着自己,就按照她自己的心意来吧。”

    卫子夫心里明白,她这是同意平阳公主和卫青在一起了,颔首道:“唯,妾回头问问公主的意思,再来同母后商议。”

    王太后再未多言,默默将碗中的汤药饮尽,喝了药便睡下了。

    想起卫青,他刚刚失去妻儿,大抵是没这个心思的,可是看见太后,卫子夫心里又难受,前世平阳公主嫁给了夏侯颇太后没了这份牵挂,如今平阳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出了长秋殿,坐上紫罽軿车,卫子夫忆起了前世,在游廊上太后轻执她手,叮嘱她约束外戚,莫要像田窦两家那样不得善终。如果太后和前世一样熬不过今年,她想,为着前世的情分,她也不能叫她带着牵挂离开。

    立春刚过,未央宫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晌午的阳光一照,屋檐上泛起盈盈雪光,檐下便开始嘀嗒作响,如此化了两三日,椒房殿后院的梅树终于露出了红色的花苞儿来。

    天气晴好,卫子夫邀请平阳公主进宫赏梅,说道:“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过些日子,公主府上的桃花也该开了吧?”

    “是要开了”,平阳漫不经心:“等花开了,我请你去看。”

    平阳侯府的桃花,是曹时亲手种下的,听她这语气,像是已经放下了。

    卫子夫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花虽好,可该与公主一起赏花的人并不是我。”

    平阳轻笑:“我说好端端的怎么请我入宫,原来又是为这事,我看你跟我那母后一样,都是操心的命。”

    “可不就是奉了太后之命来与你说这事的吗?”卫子夫看着她笑,小声问:“看了这么多年,这长安城里的列侯公主真就一个都瞧不上?”

    平阳假装没听见,低头去寻梅。

    卫子夫又说:“夷侯疼惜公主,当年亲手为公主种下那片桃林,是希望公主家庭和美,这些年公主一直不肯再婚,他的心思岂不白费?公主应该找一个陪你一起赏花看雪、白头到老的人,这样才算不辜负那片桃林。”

    平阳轻嘁一声,揪住挂满冰柱子的琼枝,用力一拉,随后松开,梅树下又开始下起雪来,一阵纷扬,枝上的残雪抖落干净,红色的花骨朵儿愈发明艳。

    “公主不说,那我可就说了”,卫子夫瞅着她的神色,试探道:“外面传的流言,我原也不当回事,可如今看你和卫青都没有着落,便想撮合试试。只是卫青出身寒微,原是公主的家仆,不知公主瞧不瞧得上?”

    平阳折下一株红梅,放在鼻尖轻嗅,芬芳中带着冰雪的晶莹,甚是清爽。

    她默了许久,问道:“这话你跟卫青说过了吗?他应该不会愿意吧?”

    “这事儿轮不到他不愿意”,卫子夫亲昵地挽住她:“公主若是有这个意思,我去同他说。”

    平阳看着红梅思量,也是凑巧,她撇下的这枝正好是株同心梅,无形给她增添了一份勇气。她拨弄一下红梅道:“他若愿意,本宫也无不可。”

    卫子夫心底偷笑,就知道她对卫青是有意的,现在难的反倒是卫青,她敢确定卫青对平阳公主也是有意思的,只是现在许多事情凑在一起,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接受,要是太后能再撑两年就好了。

    过了立春,出征的日期越来越近,卫青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和刘彻商议完政事,刚从宣室出来便被卫子夫召去了椒房殿,趁着这个功夫,顺便在椒房殿用了午膳。

    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卫子夫心疼得很:“你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给他舀了点鸡汤,又说:“我知道出征在即,你事情多,可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这都快吃晚饭了,你连午饭都没吃,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许你去了。”

    “不是没吃饭,是吃了又饿了”,卫青说着,那碗鸡汤也很快见了底。

    所谓的吃饭八成就是敷衍,不然能饿成这样?卫子夫也懒得说他,抱着据儿在一旁坐下看着他吃。

    刘据刚午睡起来,人还有点迷糊,一动不动地看着舅舅吃饭,半晌咽了咽口水说道:“娘,我饿了。”

    卫子夫看着他笑,让人把他吃饭的家伙拿过来,在旁边设了个座,让他陪着卫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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