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这边的事情定下了,卫子夫也没闲着,开春以后,又开始筹备亲蚕礼。

    这是立后以来的第一个亲蚕礼,颜琦整整筹备了两个月,元狩元年春三月,皇后携内外命妇于上林苑亲桑,祭祀蚕神,鼓励妇人勤于纺织。

    这日天刚亮,卫长公主和九儿一起来到永安堂医馆,邀请花樱子一道去参加亲蚕礼,她即将成为冠军侯夫人,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众人面前露露脸。

    依制,皇后亲桑,内外命妇需先至未央宫与皇后汇合,再跟随皇后鸾辂一同前往上林苑茧观。

    三人乘坐卫长公主的车驾行至未央宫,在宫门口停下,卫长公主掀开窗纱,对外唤了一声“曹哥哥”。

    曹襄走过来,瞧见九儿和花樱子,一起问了好。

    “霍去病呢?”卫长公主问。

    曹襄说:“他在椒房殿为皇后出行做准备。”

    二人说着话,花樱子掀开另一边的窗帘看去,见命妇都在此下车,步行入宫。

    马车再行一段,至未央前殿停下,花樱子跟着卫长公主下车,早有不少外命妇在此等候,双方各自见礼,礼毕,卫长公主与领头的几位贵妇寒暄,余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落在花樱子身上。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她就是与冠军侯定亲的那位。”

    “是吗?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谁知道呢?听说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应该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吧!”

    花樱子今日装扮如往常一样,此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再怎么装扮也比不得几位公主尊贵,是以她也不怎么在这上面花心思,也没人会在意。而今日看众人皆着蚕服,甚是隆重,她却是一身常服,不免有些格格不入。

    “嫂嫂”,花樱子拉着九儿,附在她耳边:“我可以回去吗?”

    九儿亦听见那些人的议论,拍她的手安抚:“你现在走了,岂不让她们说中了?别理他们就好。”

    花樱子觉得也是,可仍旧觉得不自在。

    卫长公主与人话毕,走了过来,闻九儿说花樱子想走,得知因由后笑道:“以姐姐的容貌,若是盛装打扮起来,哪里还有她们什么事儿?跟我走就是了。”

    说罢,卫长公主拉着九儿和花樱子上了车,往椒房殿去。

    三人下得车来,这里等候的则是宫中内命妇及皇后的导引亲随,大家见过礼后散去,霍去病走了过来,卫长公主拉着花樱子过去。

    “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卫长公主说。

    花樱子默默低下了头。

    霍去病看她蔫了,问道:“怎么了?”

    花樱子不想说话。

    “没事,交给我吧!”

    卫长公主拉着九儿和花樱子去了自己的寝殿,让宫人找来衣裳给花樱子换上。

    一番盛装打扮过后,花樱子着蚕服,饰玳瑁,戴簪铒,体态端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无不称赞。

    她体态匀称,容貌白皙丰腴,骨相又生的好,平日里不重打扮,被寻常衣物掩了花色,如今盛装出席,自有一番脱胎换骨之感。

    卫长公主拉着她去找霍去病问:“怎么样?”

    花樱子面露羞赧,不好意思看他。

    霍去病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跟公主在一起,有什么需要就跟公主说。”

    又对九儿道:“今天劳烦你多照顾她了。”

    花樱子和九儿相继点头应下。

    卫长公主觉得跟他说话就是对牛弹琴,拉着她去见皇后。

    皇后见之曰:“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花樱子被她夸的信心倍增,暂时忘却了这身衣服带给她的不适。

    皇后今日亦是着蚕服,上青下缥,饰步摇簪铒,以黄金为题,白珠珰绕,以翡翠为华云,一爵九华,副笄六珈,雍容华贵,奇艳无双。

    皇后出行,规制与皇帝同,乘鸾辂,驾驷马,青羽伞盖,龙旂九旒,大将军妻参乘,太仆妻御马,车府令设卤簿,右内史奉引,公卿夫人乘官车导从,置羽林,期门,前鸾旗车,皮轩闟戟。

    花樱子与卫长公主同乘,导从皇后,放眼望去,卤簿车驾千骑万乘,既不见首,亦不见尾,只见旌旗蔽空,气壮山河,比大将军征战凯旋的场面还要壮观许多,令她大开眼界。

    及至上林苑茧观,黄门鼓吹,礼乐齐鸣,皇后率众祭祀蚕神,随后至桑林亲躬采桑,礼毕,于承光宫设宴,宴请公卿命妇,君臣同庆,共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整整一上午,花樱子感觉自己像个木头人似的,浑浑噩噩的,直到闻到饭菜香,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与九儿同席,方坐下便又看见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是谁啊?”

    “听说是冠军侯即将迎娶的新妇。”

    “哦,还挺漂亮的……”

    早上听到别人夸她,花樱子还会觉得高兴,可现在她只觉得厌烦,只想吃饭,然而这样的宴席就是吃饭也不得自由,什么时候敬酒,什么时候起箸都有指令,她依旧跟个木头似的坐着,呆呆地看着上头的皇后。

    她突然很佩服皇后,穿着厚重的蚕服忙了整整一上午,依然能能面不改色,保持端庄仪态与众人有说有笑,果然,能当皇后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她自愧不如。

    不知道坐了多久,花樱子昏昏欲睡之际,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缓缓清醒过来。

    “可以吃饭了!”九儿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鱼。

    花樱子拿起筷子,茫然地看着案上的菜,夹了一块鱼肉到嘴里,鱼肉的鲜香终于将她出窍的魂魄勾了回来,再顾不得什么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毫不意外,她的举止又遭到旁人的嘲笑,可她不想再理会了,都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美不美的,吃饭才最要紧,为了所谓的仪态端庄,平白无故地遭罪,谁爱受谁受,没人能阻挡她吃饭。

    宴席结束后,卫子夫携公卿夫人游览上林苑,时至春林初盛,万紫千红,春光唯此处独好。

    游至葡萄园,丞相夫人赵氏说:“听闻皇后种的葡萄酸甜可口,很受人喜欢,妾身想向皇后讨几粒种子,回去也种种看。”

    赵氏是李蔡的夫人,年近六十。新年刚过,丞相公孙弘因病免职,刘彻任命代相李蔡为丞相,封乐安侯,一家子刚从代郡回来。

    “这有什么难的?”卫子夫笑道:“既种了葡萄,本宫再赠您一份葡萄酒的配方,回头葡萄熟了让您儿子媳妇酿些酒,您老也尝尝看。”

    张汤的夫人姜氏道:“皇后既然如此大方,这葡萄酒的配方不如也匀妾一份吧,妾念这一口可念了好久了。”

    卫子夫道:“想要你怎么不早说?本宫还以为你惯会偷懒,等着喝本宫酿好的呢!”

    姜氏笑道:“妾倒是有这个心,可娘娘酿的葡萄酒是个稀罕物,人人都想分一杯,到了妾这里就那么一两壶,都不够塞牙缝的,哪里够喝哟!”

    “瞧瞧”,卫子夫指尖朝向她,对众人调侃:“别人都是分杯,她分了两壶还嫌少,你们请她做客可要当心了,千万拦着她些,免得叫她喝空了去。”

    众人闻言失笑,姜氏不以为意。

    石邑公主送来两份酿酒的方子,与众人见了礼。

    赵氏赞道:“石邑公主出落得越□□亮了,当真与皇后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诸位夫人纷纷出言附和,石邑害羞,行礼退下了。

    “娘娘,石邑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说话的桑弘羊的夫人张氏。

    卫子夫点头:“女大不中留,已经在考虑议亲的事了。”

    姜氏叹道:“可惜咱们家不是列侯,不然还真想把石邑公主娶回家去。”

    卫子夫笑道:“别气馁,回家让御史大夫再加把劲,日后还有机会。”

    众人再次哄笑,三言两语的议论起来。

    谈笑间,有内侍过来禀奏:“娘娘,诸邑公主落水了。”

    卫子夫一惊,突然想起了前世石邑落水,立刻赶了过去。

    众人赶到了时诸邑公主已经被人救起来了,落水的地方是一条小荷渠,水不是很深,淹不死人,只是救起来时略有些狼狈,浑身湿透不说,还一身的泥,哭得厉害。

    见她安然无事,赵氏便以天色不早为由告辞,卫子夫没有再留,命人派几个护卫送她回去,姜氏亦跟着张罗大家都散了。

    卫子夫将诸邑带回内殿更衣,清理干净了方才出来询问落水之事。

    众人不敢答,诸邑哭了半天,指着花樱子道:“是她害我掉下去的?”

    花樱子这会儿和九儿站在一边,方才诸邑落水时她就在边上,还是她找人救的,面对诸邑的指认倒也不意外。

    卫子夫并不相信,问道:“她为何要害你?”

    诸邑说:“我们说她配不上去病哥哥,她就害我!”

    卫子夫脸色一沉,看向一旁的陈灵:“灵儿,是这样吗?”

    陈灵抱着母亲,不敢说话,只敢点头。

    卫子夫看向花樱子:“怎么回事?”

    花樱子终于明白她们两个为什么使坏了,说道:“是她骗我说荷渠里有怪东西让我去看,想趁机推我下水,我避开了,她扑了空,自己掉水里了。”

    卫子夫看向诸邑,诸邑立刻否定:“我没有推她!”

    花樱子道:“淹死你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诸邑想了想,答不上来,表情有些窘迫。

    卫子夫再看陈灵,陈灵将头扭了过去。

    “又不是灵儿推的,看灵儿做甚!”少儿拉着女儿走了。

    卫长公主说:“方才樱子本来是跟我和九儿在一起的,后来被昭华和灵儿叫走了。”

    诸邑瘪着嘴,不再说话。

    从她说花樱子配不上霍去病开始,卫子夫就知道这个女儿没干好事,见她故事编不下去了,怒道:“还不给樱子姐姐道歉!”

    诸邑看了花樱子一眼,哼了一声,不肯道歉。

    卫子夫知道这孩子该教训了,让旁人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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