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邑的婚事尘埃落定后,卫子夫将心思放到诸邑身上,连着观察了几天,诸邑几乎每日都要出去学骑射,一去就是半日,兴致昂扬地出去,兴高采烈地回来,心情总是极好。

    诸邑已有婚约在身,卫子夫不希望女儿在一段不太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中陷进去,想让刘彻将金日磾调离,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若不能让诸邑死心,只是调离是没有用的,这孩子叛逆的很,你越反对他们就越反抗,到时候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思虑再三,这日午后趁诸邑出去找金日磾了,卫子夫将卫伉叫了过来,同他说起了和诸邑的婚约。

    “现在幼蓁已经成婚,下一个就到你们了,你和昭华的婚约是很早就定下的,马上就到成婚的年纪,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卫伉陪姑母在水榭赏鱼,说道:“我听姑父姑母的。”

    “婚姻大事,还是要尊重你们两个人的意思”,卫子夫回头看他:“看你们两个总是吵吵闹闹的,姑母想问问你,喜欢昭华吗?”

    卫伉低下头想了会儿,点了下头。

    卫子夫继续往喂鱼:“那你知道昭华现在和金日磾走的很近吗?”

    卫伉不说话,诸邑和金日磾学习骑射在宫里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怎么能不知道?

    卫子夫说:“如果你不喜欢昭华,那姑母就去同你父亲说把这婚约取消掉,如果你喜欢昭华,那就要想想办法了,不能坐以待毙。”

    “诸邑是喜欢上金日磾了么?”卫伉问道。

    卫子夫洒了一把鱼食逗弄水中的仙鹤,笑说:“昭华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比较霸道,又不太聪明,做事缺乏长性,金日磾呢,身份特殊,不管是以前的出身,还是现在的身份,他都配不上昭华。我是你的姑母,知道你聪明,还是希望由你来保护她。”

    卫伉作揖:“多谢姑母信任,伉儿愿意一试。”

    “有你这句话姑母就放心了,去忙你的吧!”

    既然她不好出面,那就让卫伉出面,他自己的未婚妻,让他自己去争取,卫子夫相信他可以做到,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诸邑看不上他也是应该的。

    卫伉出了椒房殿,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往校场去。

    他知道诸邑找金日磾学习骑射,之前一直没管是因为他懒,如姑母所说,诸邑不聪明,还很霸道,瞧不上他,他也没有多喜欢她,所以不想管,让她瞎折腾去吧,反正他们有婚约在身,不管怎么折腾,她将来都是要嫁给他的。

    可是今天,姑母单独跟他提起此事,就说明这事已经不简单了,他不能再放任下去。

    来到校场,卫伉远远就看见诸邑拿着弓箭和金日磾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请教,有说有笑的,他慢慢走近,又见诸邑掏出手帕像是要给金日磾擦汗,金日磾躲了一下,接过手帕自己擦了起来。

    金日磾年岁同他一样大,去岁九月河西受降,其父休屠王因临时叛逃被浑邪王所杀,他带着母亲和弟弟跟着霍去病来到长安见皇帝,因模样俊俏,长了一头金色卷发而为人称道,皇帝赐汉姓金,破例召他做了侍中,让他教授诸邑骑射,卫伉这还是第一次和他正面打交道。

    “卫伉?”诸邑看到卫伉过来,满脸不快,上前将他拦住:“你来做什么?”

    卫伉走近了拱手,方说:“过来看看你呀,学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看完了快走吧,不要打扰本公主学射箭!”诸邑觉得他碍事。

    卫伉绕过她,走到金日磾身边,将他手里的丝帕慢慢扯了出来:“久闻金王子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在下想跟金王子切磋一番,不知可否赐教?”

    金日磾不认识卫伉,但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后退两步作揖行礼:“不敢,宜春侯请便。”

    诸邑也想看他们二人比试,没有阻拦,退到伞盖下休息,边吃东西边看戏。

    卫伉拿了弓箭试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对金日磾道:“咱们一箭定胜负。”

    金日磾颔首应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先射。

    卫伉很清楚自己的水准,幼时他想学武功和他爹一样上战场,母亲不让。后来母亲去世,没人再阻拦他了,他却喜欢偷懒,他爹也没空管他,习武这事一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比得了在马背上长大的金日磾,一箭就够了,比的越多,输的可能性越大。

    他拉开弓箭,凝神屏息对准箭靶,嗖的一下射出,射中靶心,占据了正中间的位置。

    一箭定胜负,金日磾要想这一箭比他射的好已经很难了,然他没有退缩,依旧举弓迎战,片刻后一箭射出,劈开靶上的箭,不费吹灰之力,取而代之。

    “射的好!”诸邑大喊一声,跑过来对卫伉说:“认输吧你!”

    虽然料到他会赢,但是……卫伉笑道:“金王子箭术果然名不虚传,我甘败下风。”

    “过奖”,金日磾欠身:“侥幸而已。”

    卫伉将弓箭递给侍从,将诸邑拉过来说:“以你的本事,教我的未婚妻自是绰绰有余,只是我这未婚妻笨手笨脚的,以后就劳烦金王子多多照顾了。”

    金日磾赶紧退出两步给诸邑和卫伉作揖。

    “谁是你未婚妻?”诸邑往他腿上踢了两脚,怒吼:“我才不是你的未婚妻!”

    卫伉躲开道:“我们两个的婚事是你爹和我爹一起定下的,你说了不算。”

    “我会去找父皇取消婚约的!”诸邑挣脱卫伉,去挽金日磾的手:“走,我们去骑马。”

    金日磾避开她,又退了两步,拱手道:“公主请!”

    诸邑察觉到他的变化,越发生气,回头瞪了卫伉一眼,直接走掉了。

    金日磾回身给卫伉作揖,也跟着去了,始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卫伉和诸邑是指腹为婚,除了自家人,很多人都不知道,金日磾当然也不清楚,他在草原上待惯了,皇宫里的规矩多,初来乍到不是很适应,诸邑待他随和,平日里他和诸邑相处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如今卫伉找上门来了,知道他们有了婚约,自己也应该入乡随俗,学习汉人的规矩避嫌。

    诸邑骑上了马,金日磾在马下教她技巧,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诸邑就独自骑马跑了。

    卫伉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如果没有诸邑在中间搅和,他还挺喜欢这个金日磾的,不像别的匈奴人那么野蛮,知道要脸!

    因为卫伉出来搅和,诸邑后面的学习并不愉快,晚上吃完饭,直接找到父亲要求取消和卫伉的婚约。

    “爹,我不喜欢卫伉,不想嫁给他!”诸邑言之凿凿地说。

    刘彻正和刘据下棋,问道:“你不喜欢卫伉那喜欢谁?”

    “我喜欢金日磾!”诸邑这次很干脆。

    刘据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见他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又看了看姐姐,转头去看棋。

    “列侯才能尚主,金日磾不够资格!”刘彻说道。

    诸邑说:“爹都能给萧家复侯,为什么不能给金日磾封侯?”

    刘彻不悦:“萧家祖上萧何是开国功成,为汉室立过汗马功劳,金日磾算什么东西?”

    “金日磾是休屠王子,浑邪王降汉都可以获封万户侯,金日磾率领休屠部投降,为什么不可以封侯?”

    “休屠王若还活着那还有可能,可休屠王叛逃而死,休屠部是去病和浑邪王收服的,和金日磾没有任何干系!”

    诸邑知道父亲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立刻就抹起了眼泪:“我不管,我就喜欢金日磾,不要嫁给卫伉!”

    刘彻扭头看着她:“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他会喜欢我的!”诸邑哭着说。

    刘彻觉得她傻,却又见不得她哭的伤心,说道:“别哭了,他要是能像你二姐夫喜欢二姐那样喜欢你,我就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诸邑看到了希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不哭了。

    刘据瞅了瞅三姐,又看了看父亲,想说什么,没敢开口。

    三姐要是和金日磾在一起了,那卫伉表兄怎么办?

    次日,因担心卫伉,刘据将三姐喜欢金日磾,要和卫伉取消婚约的事跟卫登说了,卫登回家后,将消息告知给了二哥卫不疑,当天夜里,卫不疑就去找大哥确认消息。

    “你行不行呐,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我们还能指望你吗?”卫不疑躺在卫伉的床上抖着腿说。

    卫伉砸了一卷竹简过去:“滚,别指望我!”

    卫不疑接住竹简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卷兵法,笑道:“你还有闲情看这个,公主你还娶不娶了?”

    “当然娶了!”卫伉也顺势坐垫上躺了下来,随手拿了一卷竹简将脸盖上。

    卫不疑侧过身,右手支撑着头望着大哥:“她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娶?”

    “她还在姑母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管她喜欢谁,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以后可就指望你和大嫂了,别让我失望哦。”

    “我们家就数你最没出息,连三弟都知道当好太子的伴读,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就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卫不疑又笑:“别人我不管,反正阿娘说了,我的身子不好,你以后就得养着我。”

    卫伉:……

    夜风穿过雕花窗牗,温柔地在脸上拂过,卫不疑看着闪烁的烛火,忽然有些想阿娘了。

    卫伉沉默了一会儿,将面上的竹简揭过,坐起来说:“帮我办件事儿。”

    “什么事?”卫不疑扭头看他。

    卫伉招手让他过来,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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