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柔正在给刘闳缝补衣物,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烦躁,不想搭理哥哥,可她知道若不堵上哥哥的嘴,他会没完没了地唠叨,遂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侍寝了就好”,王勇笑道:“趁皇后现在失宠,你现在还年轻,赶紧给陛下再生两个皇子。”

    没侍寝的时候天天催她逼她争宠侍寝,侍寝了又催她生孩子,王姝柔不悦道:“你除了整天盯着我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干吗?”

    “我这儿不也是为你好吗?”王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去添茶:“朝堂上请封闳儿为王的事情,你知道不?”

    别的事情她不关心,但事关儿子,她当然知道:“陛下不是说只给闳儿封侯吗?”

    “我的傻妹妹,这个时候不正是该你出马的时候吗?你千辛万苦生的儿子,难道真的只想让他封个侯?”

    王姝柔:……

    王勇又走近说:“这个时候你就该去求求陛下,皇子封王是祖制,从没有封侯一说,不该我们得的我们不要,但是该我们得了,一钱也不能少。”

    王姝柔摇头说:“陛下不喜欢后宫干政,我不敢!”

    “还不喜后宫干政,皇后干政干少了?你就去求求他,有闳儿在,他又不能吃了你,惹恼了他大不了还和以前一样失宠,反正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他!”

    “既然求了,你就顺带给他求个好一点的封地”,王勇从怀里逃出一张地图,在案上铺开:“我帮你看了,就这儿……”他指着洛阳说:“洛阳繁华富庶,离长安近,以后你们母子想见面也方便。”

    王姝柔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不是很懂,想起刘彻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她还是怕,推脱道:“不了……朝堂上的事,还是让陛下自己定夺吧!”

    “不趁你得宠的时候给闳儿讨个好点的封地,难道还要等失宠以后,把他封到穷乡僻壤?你这个当娘的,不为孩子的前程打算,你就不怕闳儿将来恨你一辈子?”

    王姝柔不想跟儿子分开,面对哥哥的劝说无动于衷。

    王勇真觉得这个妹妹烂泥扶不上墙,不想再劝了,只说让她好好想想便出了宫。

    刘彻以给皇子封侯为由拒绝了霍去病封王的请求,朝臣却并未就此放弃,给皇子封侯实在于祖制不合,几经商议过后,丞相张汤、御史大夫庄青翟、太常赵充,少府卫长君,太仆公孙贺,太子太傅董仲舒等人又多次上书请求封王,至此,刘彻才终于“勉为其难”地考虑封王一事。

    这日午膳,刘彻召王姝柔前来用陪膳,与她提起了给刘闳封王一事,说道:“朕准备给闳儿封王,你想把他封在哪里?”

    王姝柔放下玉著,恭敬应答:“朝堂之事皆由陛下定夺,妾不敢妄加置喙。”

    刘彻看着她说:“无妨,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把他封在哪里?”

    王姝柔本不想干预,可他执意要问,她也不能不答,于是鼓起勇气道:“洛阳离长安近,妾希望能封在洛阳。”

    刘彻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酒,半晌才道:“洛阳有武库敖仓,是天下要冲之地,先帝以来,没有一个皇子封在洛阳。”

    意料之中的拒绝,王姝柔跪直了身子,低头不敢再答。

    “过来!”刘彻朝她招手让她坐近。

    王姝柔心中忐忑,起身坐到他身旁,主动帮他倒酒。

    刘彻又说:“齐国东边靠海,城郭大,土地肥沃,光临淄城就有十万户,关东国家,没有比齐国更大的,你觉得如何?”

    王姝柔微微颔首,将酒爵拱手奉于他:“多谢陛下!”

    刘彻看她态度恭谨,面上并无欣喜之色,取过酒爵问:“怎么了?”

    “无事!”王姝柔笑着摇头,随后又低下头去。

    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了,刘彻说道:“是不是不舍得儿子?”

    王姝柔再次抬头看他,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她不想和儿子分开。

    “舍不得的话就先不就国了,让他多陪陪你”,刘彻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王姝柔诧异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刘彻喝完酒,看她惊诧的表情,笑问:“现在高兴了吗?”

    王姝柔反应过来,他不是开玩笑,顿时惊喜万分,微笑着顿首谢恩。

    六月朔日的大朝上,刘彻正式下诏宣告封二皇子刘闳为齐王,众朝臣弹冠相庆之时,御史大夫庄青翟提出祖制,皇子封王后理当就国,奏请齐王就国,刘彻以齐王年幼为由驳回。

    太仆公孙贺跪下道:“陛下,二皇子时年十五并非稚龄,封王却不就国,不利于社稷安定,请陛下三思!”

    众朝臣纷纷跪下附议,唯有太子和两位大司马岿然不动。

    刘彻说:“十几岁的孩子,对社稷能有什么影响?就国之事待齐王成年以后再议,退朝!”

    皇帝向来说一不二,众朝臣虽为太子忧心,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

    每月朔望两日,既是大朝之日,亦是后宫嫔御朝请皇后之时,众姐妹于椒房殿小聚,闲弹雅唱,闲话家常。

    彼时,王姝柔也把刘闳带了过来,十五岁的小少年继承父母的容貌,生的芝兰玉树,风流倜傥。

    卫子夫笑赞:“闳儿是越长大越好看了,颇有他父皇的风仪。”

    刘闳作揖:“多谢母后夸赞,父皇也说儿臣长的像他。”

    “是吗?什么时候说的?”

    “去泰山封禅的时候,儿臣与父皇赛马赢了,父皇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卫子夫摇动了手里的羽扇,惊讶道:“你骑马居然能比得过你父皇?什么时候让母后也见识一下?”

    “好啊”,刘闳笑着看了母亲一眼,又道:“不知太子哥哥什么时候有空,正好儿臣也想和太子哥哥切磋一番。”

    王姝柔说:“比赛能赢,那是你父皇让着你,可不许得意忘形没有规矩,太子哥哥忙的很,你少去叨扰他。”

    卫子夫道:“能让陛下夸赞,已经很不错了,过几日吧,等他空了再去。”

    刘闳应允,行礼退下。

    水榭芙蕖开的正好,间或有锦鲤跃出水面,围着芙蕖莲叶嬉戏,晌午天气还不算太热,大家都到游廊上观赏纳凉,谈笑风生。

    兴致正好时,采薇趋步走近,附在耳边低语了两句,卫子夫轻摇羽扇面不改色,迟疑稍许后目光扫过水榭里的鹦鹉,缓步走近逗了一会儿,随即在琴案旁坐下,自弹自唱: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清灵悦耳的歌声,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围过去听皇后弹唱,琴声悠扬欢快,歌声宛如鸿鹄呖呖,加之水榭四周鸿鹄仙鹤环绕,景色优美,如临仙境,如听仙乐。

    简简单单的一曲,很快唱罢,盖姬不通音律,只觉得好听,问道:“皇后娘娘唱的是什么?”

    田藜笑答:“这可是高祖皇帝为戚夫人所做的《鸿鹄歌》。”

    卫子夫道:“不过是看见水里的鸿鹄,想起了这首曲子,随便唱两句罢了。”

    “姐姐不知道吧,这鸿鹄歌来头不小,里头还有一段故事呢!”田藜又说。

    盖姬愈发困惑且好奇:“什么故事?”

    卫子夫看着田藜微微一笑:“你给大家讲讲吧!”

    田藜瞟了一眼王姝柔,放大了嗓音说:“传言当初高祖皇帝宠爱戚夫人,戚夫人侍宠生娇,屡屡在皇帝面前哭泣请立其子刘如意为太子,令高祖皇帝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后因朝臣襄助太子而不得不放弃,于是做了这首歌寓意太子的羽翼丰满,更换太子一事他无能为力,好让戚夫人死心,最后改封刘如意为赵王。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高祖皇帝驾崩以后,太子刘盈继位,赵王刘如意被高后毒杀,戚夫人也被做成人彘,死的凄惨。”

    近百年来戚夫人的下场一直是后宫女人的噩梦,盖姬一听到人彘二字,顿时毛骨悚然:“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田藜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我说啊戚夫人是咎由自取,她若安守本分当她的宠妃,没那夺嫡的心思,也不会给自己和儿子招来祸端。”

    盖姬反应再慢,眼下也懂了皇后的意思,曾几何时,她也曾妄想跟皇后争夺后位,轻轻应了一个是后,不敢再说。

    卫子夫也扫了王姝柔一眼,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说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咱们引以为戒就好,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必往心里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是!”三人应行了礼,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一宫人入了水榭,走到王姝柔身边耳语了几句,一直沉默寡言的她面色愈发尴尬,忐忑地望向皇后。

    “怎么了?”卫子夫问。

    宫人看王姝柔有顾虑,主动回答:“陛下刚刚下诏,册封二皇子为齐王。”

    卫子夫笑道:“这是喜事呀,恭喜你和闳儿了。”

    王姝柔讪笑,盖姬和田藜也相继出言道贺。

    “诏书已下,漪澜殿想必有很多事要忙,今天就到这儿吧!”卫子夫端起耳杯喝水。

    三人相继起身,行礼退下。

    出了水榭,盖姬和田藜并肩携手,独独将王姝柔一个人抛在后面,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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