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未央宫内排着一列列整齐的臣子,皆目不斜视,表情严肃,如此这般的早朝氛围离不开秦议郎的突然上谏。

    秦议郎是今年刚从地方上调任上来的,早朝上了没几天,就开始劝谏。

    秦议郎傲然立于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陛下,近年来投入覆灭问心生这一乱党的银钱与日俱增,民间也因此闹得沸沸扬扬。各地人力有限,错抓误抓者众多,边界杨国骚扰不断,同样是用钱大地,何不先暂缓抓捕?”

    站在秦议郎周围的官员轻瞟这个莽撞的年轻人。谁不知道因为陛下有意抓住问心生的人,各地为了政绩出现不少冤假错案,有些之所以被抓纯粹就是因为有人嫉妒被诬陷的。这种无证之罪想要免灾难免消财。

    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裴致远将问心生的影子挖出来,拍拍屁股去了苦寒之地一路高升,却将这烂摊子丢给他们来收拾。

    捉拿叛党乱贼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无非是问心生的规模太深太广,变成了一块挖不掉的腐肉。陛下……也是如同着魔一般。这事是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没人不识趣的开口,今个总算来了一个。

    他们冷眼旁观,静待后续。

    燕安平高坐于皇位,冷眼看着慷慨激昂的秦议郎,只觉得碍眼异常。

    朕…捉拿乱贼有何不可?

    胆敢在京都眼皮底下犯事,那就是扇了他一个巴掌。

    臣子焉有让主君忍气吞声的道理!

    怒火烧心,燕安平克制住情绪,近来他很注重养生,后宫也已有几月未进。再修身养性,他的鬓边也已然有了白发,还是太医院研发出来黑色染发膏,重新将他的头发染成乌黑色。

    燕安平的语气没有变化,他问道:“那爱卿觉得当是如何呢?”

    秦议郎未有察觉,还在侃侃而谈捉拿问心生的缺点。

    最后悲愤总结道:“长此以往,必然陷入内耗之困局。内斗,乃是国之垮根本啊!”

    封志行站在秦议郎的前排,脸上是琢磨不透的神情,嘴角是淡淡讽刺的笑。

    朝堂上无人应答,他踏出一步,反驳道:“千里之提,毁于蚁穴。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却只能掘一掘这乱党的表面,可见它潜伏之深所图之大。有此毒瘤在,如骨血之下的蛆虫,不除之不快!”

    燕安平对这两人的争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判定到底是谁对谁错,只不过过几日,秦议郎就被发配离京,用的理由是“观卿侃侃而谈,不如实践一二”。

    秦议郎被发配离开京都时,无人相送,家人都还在原籍,他自是失落无比,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正待离开时,突见一同僚,瞬间有如见到亲人般,十分欣喜,“高兄!你平日沉默寡言,如同无物,不想竟是不慕权贵、很讲义气之人!”

    被秦议郎称呼为高兄的同僚脚步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向秦议郎介绍身旁另有一人,提及了对方很欣赏他的为人,秦议郎顿时好感骤升。

    在旁边的那人是一副中年书生模样,看起来满腹经纶,让人容易放下戒心,“不才姓吕,旁人称呼吕先生。”

    吕先生这张脸隐隐约约和当初在埠昌郡,席文栋和薛天宇洛阳书院对弈时期待的脸庞对上。

    席文栋和裴姝即将成婚的消息传到京都,不过是有些人耳边的带过,却也能成为某些人的机遇。

    皇宫里。

    宜欣公主正在为去参加席文栋和裴姝的婚宴恳求着燕安平,她是个再会撒娇不过的性子,虽然这两年父皇好似变了许多,但从母妃那传下来的技能,她向来最会看眼色,从来都知道如何在父皇的红线上蹦哒。

    眼下,就是可能解禁的时候。

    “父皇,”宜欣公主趴跪在燕安平脚边,小手松松的抓着衣袖,仰头用渴望的眼神传递着决心,“我只是前去观礼,从前在京都也曾结识过裴家女娘,况且席郎又是做了武器车的也是立了功,我去,也是给他们长脸,好叫他们更好的效忠父皇!”

    一边说着,宜欣公主一边眨着眼睛,观察着父皇脸上的神情有没有一丝丝松动,卖苦道:“这两年女儿都是待在宫里,连避暑行宫都不曾去。我知道父皇不愿,父皇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去做,我只是想去见一见,见一面他的姊妹也好。”

    说罢,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流下,那眼泪像一颗颗珍珠一样滚落,端是清丽痴情的形象。

    燕安平低头就见到这一幕,右手微动。到底是自己分外疼爱的女儿,虽然因为不够听话冷落过,但看到她总是活泼明媚的样子因为相思而添上了几缕忧愁也是不忍。

    他不曾想过宜欣竟会如此痴情,几年过去了,仍心心念念着裴家郎君……

    裴致远很合他的心意,做事又强,老师是曾主持过新政的翁元纬,家世微薄,所求不过上恩。

    这是他看好的人才。

    但见宜欣如此痴心,难免从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一样的为所爱之人痴心。

    罢了罢了……

    “去吧。”燕安平说。

    宜欣公主惊喜过望的抬头,还有些不可置信,当得到父皇肯定的眼神,捂住了胸口压制住扑通扑通跳的心脏,激动的上前搂住,撒娇道:“父皇你待宜欣最好了!”

    燕安平拍了拍宜欣的背,既是肯定也是默许。

    他们都知道,燕安平的开口,不仅仅是放开了宜欣去见证席文栋和裴姝婚事这么一个口子,还有她对裴致远的情谊,都一并不再管束了。

    *

    埠昌郡最近热闹非凡,富贵一方的席家和异军突起的青州郡守裴家要结亲了!

    结亲是件大事,偏偏席文栋和裴姝定的日子又近在眉睫,聘礼嫁妆就要紧急购入,惹得席夫人手忙脚乱。

    裴致远在青州送别两人,他为一郡之守,不能随意离开,便当这一次为出嫁之行。

    这次送别,席文栋离开很远回头看去,还能看到裴致远站在那边翩然的身形。

    他只有更加地握紧裴姝的手,诠作力量。

    他们两人在埠昌郡迎亲入门,待上半月便会再回到青州。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席府。大门敞开,迎接宾客。

    宴席摆了许多桌,席夫人迎接着一家家客人,脸上的笑容都快多的要僵掉。

    客人中,有夸赞羡慕的,“令郎真是品貌非凡,这才娶到了郡守家的妹妹。”

    有阴阳怪气的,“也不知这以后是留在埠昌啊,还是呆在青州呢。毕竟前程似锦,还得看那新贵啊!”

    席夫人照单全收。

    裴家。

    大红灯笼高高挂,闺房里裴姝红妆描眉,赵玥陪在一旁,还有在书院结识的几个小姐妹也都一一出现。

    裴姝聊着天,在铜镜里中瞧见颜问柳带着个孩子进来,那孩子大约四五岁,生的玉雪可爱,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甜甜的,也不认生,正好奇的看着她。

    裴姝笑道:“颜姐姐,这就是覃哥儿吧。好灵巧的孩子。”

    颜问柳闻言一笑,一旁的姐妹先夸起来了,“可不是,她家覃哥儿属福星的,出生后,程掌柜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了。”

    “好几户人家叫覃哥儿去做滚床童子呢。”

    “姐姐。”覃哥儿突然冲着裴姝甜甜的叫道,惹得众人笑闹差辈了。

    颜问柳点了点覃哥儿的鼻尖,吩咐身后的奶娘,“快抱覃哥儿去别屋去,别扰了这儿梳妆。”

    她看着裴姝像花儿一样绽放着美丽姿容,灿然一笑,两个人久未见面的疏离感一下子消失了,打趣道:“你总算同那席公子成婚了,你不急,我都等了好几年呢。”

    裴姝抚上颜问柳的手,想到席文栋,一颗心就像泡在温泉中一样汩汩冒泡,浸润着欢喜的仙水。

    裴父突然来了,陪伴的姐妹将空间让出,房内只剩下裴姝和裴父。

    裴姝转头看向裴父,多年不见,一回来就要成婚。她很舍不得。她依恋的看着裴父,她的眼睛在光线下明亮无比,“阿父。”,她轻轻唤了一声,“我很好,他很好。”

    裴父看着明艳无比,凤冠霞帔的女儿,眼眶一热,泪水就要不可抑制的掉下,连忙转头。

    裴姝见后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等裴父收拾好情绪,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他知道席家那孩子是个乖巧明事理的好孩子,最重要的是他对姝儿一片真心。

    这世上,大抵父母嫁女儿所求的不过是对方能一片真心。

    埠昌郡中央路上。

    席文栋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身上带着大红花,新郎官的大红色服饰衬得他君子世无双。

    所谓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穿书到现在,起初怀着抱好男主大腿的想法结识了他们一群人,也认识了男主的妹妹,不曾想有一日会对她动心。

    在他动心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男主的妹妹了,她是一个叫裴姝的姑娘。

    他是一个界于能说会道和笨嘴拙舌之间的人,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容易脸红,心动控制不了,喜欢溢于言表。

    有时候众人背后一个悄悄拉手都能让他的嘴角翘上半天。

    而现在,他们就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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