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二）
长长的迎亲队伍在街道中央行进着，高马花轿，路边有专人持放着鞭炮，噼里啪啦，喜庆的声音传遍街道。
有余闲的百姓们在道路两旁围观着迎亲队伍，还有人人跟着一块走走欲沾沾喜气，得两把喜糖的。活泼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喊着“要看新娘子，要看新娘子。”
在这非一般喜庆的日子，席文栋的心情恰似春日得以放飞在空中的纸鸢，正所谓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他控制着速度走到裴府门口的时候，恰好吉时。
裴府门口早有拦路虎等候多时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很多学院的同窗，特别是单修筠、耿良骥…这两人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矗立在门口，一副来者不善、没那么容易样，就知道今日想要过他们这关不容易。
不过纵然如此，席文栋脸上的笑容还是加深了几分，他下马后，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走到门前。
熟人碰面，毫不手软。
耿良骥英姿勃发，怀里抱着他新得的珍稀佩剑，拦路道：“席兄，致远不在，我同修筠可就算是裴姝正儿八经的兄长。你想进门，先得过我这关。”
单修筠在一旁笑着，此时这笑容带着欣慰，显得真有些憨厚了。
席文栋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缺啥不能缺志气，对着敌方的卧底们使了个眼色，大喊一声，“放马过来吧！”
喊话的气势很足，拿出对策的手段更快。当即转头从跟在身后的隆尚手中拿过两本已经备好的书籍，一本《练兵实纪》，一本《潜书》，丢到空中。
“两本古籍，先到先得！”
耿良骥和单修筠眼前均一亮。因为之前收到过席文栋抄写的书籍，言之有物，内藏宝藏，所以对这类很敏感，两人立刻伸手捞书，争抢起来。
而学院同窗们乱成一团，“你竟偷袭！”“快说，席兄什么时候收买的你！”
席文栋就是趁着这混乱的一刻在隆尚力壮如牛的掩护下冲过了围堵，引来身后一群人笑闹的追逐。
跨进了门，席文栋在指引下向裴姝的小院迈步，厢房外早就有看热闹的客人围在那，见到新郎官便在那起哄道：“新郎官来了！”
“新郎官可真俊！”
一路上，席文栋已经被打趣的够多的了，到了裴姝门外反倒是内心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平静，灵魂像是漂浮在上空，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从怀中掏出了许多份小红包，一分为二左右各两沓塞给了旁边的人。
在起哄声、抢红包声中，席文栋注意到裴姝房内原本在聊天的女娘们声音消失了，一静一闹，隔着一扇门，像两个世界一样。
他低下头，打理了一番因为拉扯而有一些褶皱的衣衫，轻了一下嗓子，务必让声音听起来真切诚恳，这才伸手扣了三下房门。
门内有一女娘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这属于是问话的流程。席文栋默默想着一二三四的流程。
他沉住气，对着房门鞠礼，动作标准，姿态雅致，翩翩君子模样，“某乃席家文栋，特来亲迎裴家女娘。”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席文栋的内心有一些激动，有一些怯场，有一些欢心，五味杂陈。
迈进门后，他一眼就被站在中央着着红装的裴姝夺去了目光，亭亭玉立一佳人，灼灼红衣白胜雪。
她玉手执扇，他只得窥见团扇后影影绰绰的面庞，她鬓边的流苏坠随着一个晃身在空中微微颤动着，正如席文栋此刻犹如击鼓般的心跳。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许多片段，有初识时被他一把抓住头发裴姝羞恼瞪他的场景，有作画考试时她在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他带着飞行纸鸢飞向她的瞬间，有乾长观花田里互相坦白心声的真挚，有她昏迷不醒时他焦虑下祈求上苍，有溪肇山见她无事后尘埃落定的心惊……
那些一个个瞬间的片段，组成了他们的过往。
而今日他要结婚了。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代，
迎接他的新娘。
席文栋伸出手，接过裴姝递来的手。
他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席文栋和裴姝并肩出门，拜别了舍不得女儿出嫁泪眼朦胧的老丈人，吉时已到，他抓紧时间在送裴姝上花轿前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裴姝察觉到手中被塞进什么东西，有一点硌，瞧见席文栋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模样许久未见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入，等坐到花轿中摊开手掌心，才发现原来是两颗糖和一张小卡片。
小卡片上画着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一个小男孩举着手拿团扇的小女孩在肩膀上，两个人都是浑圆的小胖脸，就像观音座下的散财童子，格外喜庆。这是席文栋平时喜爱作画的画风，他说那叫Q版。
裴姝伸手轻轻点了点卡片上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将它收进了怀里，拆开了完好的包装纸，露出里面奶白奶白的一颗糖放入口中，甜甜的奶味萦绕在唇齿间。
她眉眼弯弯。
*
“公主驾到！”
另一边的席府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宜欣公主来埠昌郡了，还直奔席府。
席老爷和席夫人收到消息后紧急出门迎接，向公主解释道席文栋正在出门迎亲，请公主入内。
宜欣公主骄矜的点点头，表示今日是来祝贺成婚，席家不必多礼。
她偏头一个示意，手下人就将从京都装运过来的几大箱子抬出来，拿起长长的单子唱名起来。
“渤海珍珠十颗。”
“百转清心圣丹三枚。”
“京都雪纺楼一栋。”
“点翠堇青石耳坠，烧蓝紫金耳坠，攒丝磬云石戒指十件。”
…
富贵迷人眼，宝石攥人心。一通唱名报完，众人皆被宜欣公主的大手笔震撼到。原本话语里还带了些阴阳怪气的夫人们都变了脸色，听到消息后之前没来祝贺的官员们也都撒着脚丫纷纷赶来吃这场喜酒。
席老爷席夫人将公主迎为上座。
宜欣公主端坐于堂，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前来拜访，想到之后要拜托的事，耐下性子，倒是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席文栋接到裴姝回府，席老爷就赶忙过来领他见过公主。见到这幅人群集中样式的场景，虽惊讶宜欣公主为何会来，所到为何事，但只是浅薄一行礼。
少年英才，绝代佳人。
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几个好友的掩护下，席文栋潦草应付完酒局，就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离开了包围圈。他步履匆匆，脚下带风，除了脸蛋有一丝红晕，看不出醉酒的痕迹，反而是身后跟着服侍的侍从跟不上脚步。
不知道她有没有吃到小虾送过去的糕点。
一想到裴姝独自待在婚房，心里就滚烫滚烫的，想早一些见到她。
带着这份热辣的心意，席文栋走到转角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溢于言表的喜悦，结果第一眼先见到的却是等候在那的婆子们。
为首的那个婆子笑得花枝乱颤，爽利的催促道：“新郎官来了。快！”
显然，还有最后的仪式等着他进行。
说话间，房门被一婆子推开，席文栋被拉着推进屋，这急迫的速度卸掉了他身上的几分紧张。
一进房门，他就见到了坐在床沿的裴姝。
裴姝重新执起团扇遮住了脸，房内点燃着粗大的红烛，照得她整个人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熠熠生光。
不过裴姝很快就挪动了一下面前的团扇，露出一对弯弯秀眉和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席文栋期期然对视上，调皮的眨了下，像探头探脑从洞里钻出来见一见“到底是谁胆敢在我洞口徘徊”的小兔子。
然后在婆子假笑的注视下，迅速将团扇重新摆正，叫人看到只会夸声“十分规矩”。
红烛点燃的光火照着屋子里的人们，今日最重要的最中心的两人一站一坐，明明不在一条横轴线上，却反倒是充斥着和谐之美，让人不忍打破。
不过做礼的婆子可得看准时辰，安排席文栋坐下后，说了一溜的吉祥话，嘴皮子那是一个赛一个会说。
席文栋坐在裴姝身旁，伸手握在了她执着的扇柄上，将扇子缓缓往右放置，团扇之后是佳人如玉面庞。
他们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尔后喝下婆子端着的交杯酒，一缕发丝剪下，又相互缠绕。席文栋小心的将缠绕好的发丝装进了备好的荷包中，这荷包上是由金丝线绣制的鸳鸯戏水图案。
“同心同命、白头偕老、永不分开！”婆子拍着手说着喜气话。仪式结束了，一旁的侍女早就准备好了酬谢的银子给婆子，几人退下后，房中终于只剩下新婚的夫妇两人。
席文栋偏头，与看过来的裴姝对视上，他只觉得她的目光如同烈日烫眼，照得他开始发热发烫，蓦的，他的呼吸声变粗，在耳边听着像是雷鸣打一样。
裴姝缓缓握住了席文栋放在中间的右手。
余温滚烫，还有那颗真心。
有余闲的百姓们在道路两旁围观着迎亲队伍，还有人人跟着一块走走欲沾沾喜气，得两把喜糖的。活泼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喊着“要看新娘子，要看新娘子。”
在这非一般喜庆的日子，席文栋的心情恰似春日得以放飞在空中的纸鸢，正所谓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他控制着速度走到裴府门口的时候，恰好吉时。
裴府门口早有拦路虎等候多时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很多学院的同窗，特别是单修筠、耿良骥…这两人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矗立在门口，一副来者不善、没那么容易样，就知道今日想要过他们这关不容易。
不过纵然如此，席文栋脸上的笑容还是加深了几分，他下马后，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走到门前。
熟人碰面，毫不手软。
耿良骥英姿勃发，怀里抱着他新得的珍稀佩剑，拦路道：“席兄，致远不在，我同修筠可就算是裴姝正儿八经的兄长。你想进门，先得过我这关。”
单修筠在一旁笑着，此时这笑容带着欣慰，显得真有些憨厚了。
席文栋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缺啥不能缺志气，对着敌方的卧底们使了个眼色，大喊一声，“放马过来吧！”
喊话的气势很足，拿出对策的手段更快。当即转头从跟在身后的隆尚手中拿过两本已经备好的书籍，一本《练兵实纪》，一本《潜书》，丢到空中。
“两本古籍，先到先得！”
耿良骥和单修筠眼前均一亮。因为之前收到过席文栋抄写的书籍，言之有物，内藏宝藏，所以对这类很敏感，两人立刻伸手捞书，争抢起来。
而学院同窗们乱成一团，“你竟偷袭！”“快说，席兄什么时候收买的你！”
席文栋就是趁着这混乱的一刻在隆尚力壮如牛的掩护下冲过了围堵，引来身后一群人笑闹的追逐。
跨进了门，席文栋在指引下向裴姝的小院迈步，厢房外早就有看热闹的客人围在那，见到新郎官便在那起哄道：“新郎官来了！”
“新郎官可真俊！”
一路上，席文栋已经被打趣的够多的了，到了裴姝门外反倒是内心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平静，灵魂像是漂浮在上空，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从怀中掏出了许多份小红包，一分为二左右各两沓塞给了旁边的人。
在起哄声、抢红包声中，席文栋注意到裴姝房内原本在聊天的女娘们声音消失了，一静一闹，隔着一扇门，像两个世界一样。
他低下头，打理了一番因为拉扯而有一些褶皱的衣衫，轻了一下嗓子，务必让声音听起来真切诚恳，这才伸手扣了三下房门。
门内有一女娘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这属于是问话的流程。席文栋默默想着一二三四的流程。
他沉住气，对着房门鞠礼，动作标准，姿态雅致，翩翩君子模样，“某乃席家文栋，特来亲迎裴家女娘。”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席文栋的内心有一些激动，有一些怯场，有一些欢心，五味杂陈。
迈进门后，他一眼就被站在中央着着红装的裴姝夺去了目光，亭亭玉立一佳人，灼灼红衣白胜雪。
她玉手执扇，他只得窥见团扇后影影绰绰的面庞，她鬓边的流苏坠随着一个晃身在空中微微颤动着，正如席文栋此刻犹如击鼓般的心跳。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许多片段，有初识时被他一把抓住头发裴姝羞恼瞪他的场景，有作画考试时她在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他带着飞行纸鸢飞向她的瞬间，有乾长观花田里互相坦白心声的真挚，有她昏迷不醒时他焦虑下祈求上苍，有溪肇山见她无事后尘埃落定的心惊……
那些一个个瞬间的片段，组成了他们的过往。
而今日他要结婚了。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代，
迎接他的新娘。
席文栋伸出手，接过裴姝递来的手。
他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席文栋和裴姝并肩出门，拜别了舍不得女儿出嫁泪眼朦胧的老丈人，吉时已到，他抓紧时间在送裴姝上花轿前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裴姝察觉到手中被塞进什么东西，有一点硌，瞧见席文栋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模样许久未见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入，等坐到花轿中摊开手掌心，才发现原来是两颗糖和一张小卡片。
小卡片上画着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一个小男孩举着手拿团扇的小女孩在肩膀上，两个人都是浑圆的小胖脸，就像观音座下的散财童子，格外喜庆。这是席文栋平时喜爱作画的画风，他说那叫Q版。
裴姝伸手轻轻点了点卡片上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将它收进了怀里，拆开了完好的包装纸，露出里面奶白奶白的一颗糖放入口中，甜甜的奶味萦绕在唇齿间。
她眉眼弯弯。
*
“公主驾到！”
另一边的席府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宜欣公主来埠昌郡了，还直奔席府。
席老爷和席夫人收到消息后紧急出门迎接，向公主解释道席文栋正在出门迎亲，请公主入内。
宜欣公主骄矜的点点头，表示今日是来祝贺成婚，席家不必多礼。
她偏头一个示意，手下人就将从京都装运过来的几大箱子抬出来，拿起长长的单子唱名起来。
“渤海珍珠十颗。”
“百转清心圣丹三枚。”
“京都雪纺楼一栋。”
“点翠堇青石耳坠，烧蓝紫金耳坠，攒丝磬云石戒指十件。”
…
富贵迷人眼，宝石攥人心。一通唱名报完，众人皆被宜欣公主的大手笔震撼到。原本话语里还带了些阴阳怪气的夫人们都变了脸色，听到消息后之前没来祝贺的官员们也都撒着脚丫纷纷赶来吃这场喜酒。
席老爷席夫人将公主迎为上座。
宜欣公主端坐于堂，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前来拜访，想到之后要拜托的事，耐下性子，倒是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席文栋接到裴姝回府，席老爷就赶忙过来领他见过公主。见到这幅人群集中样式的场景，虽惊讶宜欣公主为何会来，所到为何事，但只是浅薄一行礼。
少年英才，绝代佳人。
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几个好友的掩护下，席文栋潦草应付完酒局，就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离开了包围圈。他步履匆匆，脚下带风，除了脸蛋有一丝红晕，看不出醉酒的痕迹，反而是身后跟着服侍的侍从跟不上脚步。
不知道她有没有吃到小虾送过去的糕点。
一想到裴姝独自待在婚房，心里就滚烫滚烫的，想早一些见到她。
带着这份热辣的心意，席文栋走到转角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溢于言表的喜悦，结果第一眼先见到的却是等候在那的婆子们。
为首的那个婆子笑得花枝乱颤，爽利的催促道：“新郎官来了。快！”
显然，还有最后的仪式等着他进行。
说话间，房门被一婆子推开，席文栋被拉着推进屋，这急迫的速度卸掉了他身上的几分紧张。
一进房门，他就见到了坐在床沿的裴姝。
裴姝重新执起团扇遮住了脸，房内点燃着粗大的红烛，照得她整个人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熠熠生光。
不过裴姝很快就挪动了一下面前的团扇，露出一对弯弯秀眉和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席文栋期期然对视上，调皮的眨了下，像探头探脑从洞里钻出来见一见“到底是谁胆敢在我洞口徘徊”的小兔子。
然后在婆子假笑的注视下，迅速将团扇重新摆正，叫人看到只会夸声“十分规矩”。
红烛点燃的光火照着屋子里的人们，今日最重要的最中心的两人一站一坐，明明不在一条横轴线上，却反倒是充斥着和谐之美，让人不忍打破。
不过做礼的婆子可得看准时辰，安排席文栋坐下后，说了一溜的吉祥话，嘴皮子那是一个赛一个会说。
席文栋坐在裴姝身旁，伸手握在了她执着的扇柄上，将扇子缓缓往右放置，团扇之后是佳人如玉面庞。
他们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尔后喝下婆子端着的交杯酒，一缕发丝剪下，又相互缠绕。席文栋小心的将缠绕好的发丝装进了备好的荷包中，这荷包上是由金丝线绣制的鸳鸯戏水图案。
“同心同命、白头偕老、永不分开！”婆子拍着手说着喜气话。仪式结束了，一旁的侍女早就准备好了酬谢的银子给婆子，几人退下后，房中终于只剩下新婚的夫妇两人。
席文栋偏头，与看过来的裴姝对视上，他只觉得她的目光如同烈日烫眼，照得他开始发热发烫，蓦的，他的呼吸声变粗，在耳边听着像是雷鸣打一样。
裴姝缓缓握住了席文栋放在中间的右手。
余温滚烫，还有那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