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莫琲和云凭岚赏花归来后,雷俐俐火急火燎地向云凭打听她最感兴趣的部分,云凭岚斟酌后告诉雷俐俐:“他们之间的互动确实有点亲密,但应该还不是男女朋友。”

    雷俐俐闻言笑得很张狂,一脸“我就知道”的眉飞色舞。

    之后几天,莫琲的耳边就没少过揶揄声。但凡雷俐俐看书累了,就会顺手捞起一包薯片边吃边找莫琲的乐子,装作不经意地想起来:“咦?琲,今天没和你男朋友,不,你男性朋友打电话啊?就是那个当众喊你‘贝贝’的腻歪医学生。”

    莫琲听得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也只能忍住一言不发,她明白自己越认真解释,雷俐俐的笑容就会更邪气。算了,还是当没听见更好。

    有一天晚上,莫琲收到了明素行发来的短信,他问她能不能把她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丁若拙,丁若拙很想和她做朋友。

    好朋友指的是云凭岚。

    说起丁若拙,他本人的反射弧着实有点长,自打遇见云凭岚,又过了整整一周,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怎么会时不时想起上周那个穿卡其色风衣和淡灰色圆领毛衣,长发及腰、笑容温婉的气质女孩呢?他自己都很疑惑,最终去找明素行直说了。

    明素行没有立刻答应他,让他想清楚再行动。但丁若拙的缠人功夫不是说说而已,他一有时间就在明素行耳旁不停念:“这么点小事,怎么不肯帮忙,你还是我朋友吗?是朋友就赶紧帮我问。怎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家世清白、教育良好,我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你说我能有什么坏心眼,你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就是想和她做个朋友,单纯聊聊天……总之你赶紧的!”

    莫琲收到明素行的短信后立刻帮他去问了问云凭岚,云凭岚得知丁若拙要和她做朋友,脸上不免惊讶,立刻说:“我觉得算了吧,他应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你这次很果断啊。”莫琲意外。

    云凭岚温婉一笑,脑海逐渐拼凑出那张略显孩子气的脸。

    说真的,丁若拙的语速就让她有些吃不消。即便看得出他是个性格单纯、涉世未深也毫无心机的男生,云凭岚还是觉得应对他那些天马行空的话题有些疲倦。何况,那天在听丁若拙无意间说出他家住在城西的金桂庄园的一瞬间,她就领悟到自己和他并不在一个层次。

    金桂庄园,那可是市区黄金地段房价最高的豪宅之一,家里没有上亿的资产是住不起那里的。云凭岚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也就是妈妈那边的一个远亲,人家虽说很有钱,也只是住在离金桂庄园十公里外的城郊豪宅,就那样他们已经不屑和云凭岚一家子多来往了,她父母每回说到他们都会笑着轻叹一句“真势利眼啊”。

    既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何必做朋友,真没什么意义。

    莫琲直接把云凭岚的意思回复给明素行,让明素行向丁若拙转达。

    丁若拙得知云凭岚的答复,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他像是被钉在原地,喃喃自语了不下二十个为什么。

    罗驰跃和高问柏都淡定地擦过丁若拙的肩膀,拿着大袋装的衣服去洗衣房了。

    丁若拙真有点受打击的味道了。话说回来,这是他人生第一回主动问一个异性要电话号码,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结果明素行干脆告诉他他被拒绝了。

    “没为什么,就是这样。”明素行简单说一句,很快翻到手头卷子的另一面,继续快速刷题。

    “不不,”丁若拙回过神来,走上前,干脆利落地去抽走明素行手里的笔,说,“你帮我分析一下,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会拒绝我呢?明明那天我和她聊得很不错,彼此都意犹未尽的,她也一直对着我笑啊,我还以为她是对我一见钟情了,以至于我后来都有点不好意思再和她多说什么,就怕会辜负她。”

    明素行一脸深沉地看着丁若拙,心想他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是这样。

    “若拙,你要知道有些交流只是社交礼节。一个女生对你微笑是礼貌,不表示对你一见钟情。何况我感觉那天一直是你单方面找她聊天,她不过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你想一想,她有没有主动开启过一个话题?”

    “……好像没有。”丁若拙急速回想一下,摇了摇头,很快又盯住明素行,“可是我并不差,我颜值一直很稳定,有七分以上,难不成是因为离你太近,被你衬托丑了?就算相比之下我差了点,也不至于不能入女生的眼。真奇怪,那天我和她聊得挺好的,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她的笑也不是勉强为之,我看得出是发自内心……怎么回事,我还在说话,你要去哪里?”

    明素行拎起一袋早装好了的衣裤,公事公办地说:“我先去一趟洗衣房。你自己再回想一下是不是哪里得罪人家了。但无论如何,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如果别人不愿意,你就算了吧。”

    他说完就走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丁若拙:“……”

    丁若拙往明素行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握拳抵腮,铆劲般地琢磨起来。

    他得罪她了?有吗?

    想了想,那天云凭岚唯一尴尬的瞬间出现在饭后一起去人工湖边散步的时候。当时,明素行和他喜欢的人走在前面,他和云凭岚跟在后面。忽然间,他嗅到风中一股极为熟悉的香气,转了一下头发现香味更明显了,一脸喜色地看着云凭岚,开朗地说:“原来是你头发上的味道。哈,我猜你出门前是不是喷了不少的香水?香得我鼻子都痒痒的了。正好我是一个会欣赏香水的男人,稍微靠近就被我闻出来了,你喷的这款和我姥姥的撞香了,她的牡丹棉袄上就是这股香味,我小时候就喜欢赖在她怀里,搂着她脖子让她喂我吃栗子饼。我好怀念那段岁月啊。”

    云凭岚听完略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多说,礼貌地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不久就走上前和莫琲同行了。

    难道夸她香喷喷也错了吗?丁若拙震惊之余感觉到了难受。

    当晚丁若拙难得失眠了,之后几天也是一副话少懒得说的模样。

    明素行观察到丁若拙状态不佳后问他没事吧,丁若拙摇头说没事。

    “被拒绝没什么,要学会接受。”明素行仅仅说了这么一句,当是安慰他了。

    丁若拙却想你正是春风得意,你又不会被女人拒绝,凭什么和我感同身受。

    —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上午,雷俐俐火速赶回家了,因为听说他堂弟今天带女朋友到她爷爷家吃中饭,她急着看堂弟女友长什么模样,于是等考试一结束,她迫不及待地打车回去了。

    莫琲和云凭岚则在学校食堂吃完中饭,再回宿舍收拾好余下的行李,才背上包、手提袋子关上门,准备回家。

    谁知她们刚走出学校大门,还没几步路,就听到身后有个存在感很强的声音连喊了几声“等等”。

    她们回过头一看,一个穿着黑色翻领机车服和紧身牛仔裤,戴着遮阳墨镜的男生急着朝她们走上来,模样看上去竟有些眼熟。

    云凭岚比莫琲更早认来者是谁,不可置信道:“丁若拙?”

    “丁若拙?”莫琲念出这个名字才想起他是明素行的室友。

    丁若拙很快来到她们面前,单手摘下墨镜,潇洒地说:“好巧啊,刚路过这里,就看见了你们。怎么,是不是考完试要放假了?”

    莫琲莫名想起前天她对明素行说过她今天上午结束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科目。

    云凭岚礼貌地回答丁若拙的问题,丁若拙听了连连点头,很快又说:“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样吧,我送你们回去好了。说起来我的车性能不错,刚好洗过没多久也很干净,后排座位相当宽敞,坐着特别舒坦,当然你们想坐我旁边也可以,说起来还从没有其他异性坐过我的副驾驶座呢,丢脸吧。哦,不对,准确说是除了我母亲和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女性之外的异性。”

    丁若拙说话时一直微微弯着唇角,显得有点刻意,他想给人一种潇洒随意的感觉,但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他的头发也在昨天去护理过了,配上新买的外套,整个人神清气爽,和刚浇过水的一盆花似得充满生机,连明素行都说他这样穿着出门没有问题,至少不会给人是坏人的感觉。

    “不用了,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云凭岚耐心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开口拒绝。

    莫琲表示赞同。

    丁若拙笑得有些费力,一脸尴尬。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麻烦了。”云凭岚再礼貌补充一句就说了再见。

    “等等。”丁若拙赶紧跟上去,大步一迈,拦在云凭岚和莫琲面前,勇气不减地尝试,“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先声明,我没有想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就是想要你的手机号码。你就给我吧,看在我有点可怜的份上。”

    “你哪里可怜了?”莫琲疑惑地问。

    丁若拙干脆都交代了:“我说实话,我是特地赶来这里的。我们上周五就结束考试了,现在都在市中心的医院实习了,你们学校离我们实习医院有八公里,我开车过来还开错了一段路,兜了一个圈子才找到……我也就中午休息的两小时可以出来,时间很赶,我到现在连中饭都没吃过,整个人饥肠辘辘,马上还要赶回去。姐姐们行行好,看在我的诚意十足的份上满足我这个小要求,可以吗?”

    这一番话抓住了云凭岚的软肋,她立刻心软了,同情地看着丁若拙,问:“你中饭都还没吃啊?”

    “真没吃,我刚才血糖骤低,差点打瞌睡,担心开车出问题,我狠狠咬手背一口醒神,血都给我咬出来了。”丁若拙抬起手背给她们看,“你们看,这不是苦情戏,这是真的!”

    丁若拙保养得体的白皙手背上确实还留有一个鲜明得可以描摹出齿印的残酷咬痕。

    云凭岚思索一下,善解人意地说:“这样吧,我们带你去公交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请你吃一碗面,你吃饱了再慢慢开车回去,不然我怕你会出事。其他的事,说到底也就是小事而已,真不用说‘行行好’之类的话。”

    丁若拙听了后大喜,没想到今天赶过来一趟收获颇丰,不仅可以要到云凭岚的手机号码还能蹭顿面吃,他立刻点头答应。

    “琲琲,你觉得怎么样?”云凭岚转头问好友。

    “可以啊。”莫琲爽快地答应了。

    莫琲完全不反感丁若拙,也许是之前和明素行短信聊天时,听明素行说“若拙他性子很单纯,没有恶意”的缘故,莫琲素来就信赖明素行,也就跟着觉得丁若拙不错了。

    三人来到公交车站附近的面馆,丁若拙对云凭岚要掏钱请客的行径态度坚决地说不,说这是关乎男人自尊的大事,他不会让步,他坚持自己付钱买了一碗大份的牛杂面和三个肉夹馍。

    虽然莫琲和云凭岚刚吃过饭,现在很饱,但盛情难却,还是尝了一下肉夹馍。

    丁若拙给自己的牛杂面里加了小半瓶的胡椒粉后埋头就干起饭来。

    也许是饿了,他吃相很豪迈,还吃得特别香,云凭岚看久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因为午休时间有限,丁若拙也没办法和她们多聊,吃完牛肉面,迅速和她们交换了一下手机电话,便急匆匆地走出面馆回去找车了。

    莫琲和云凭岚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莫琲好奇地问云凭岚一句你觉得丁若拙这人怎么样啊。

    云凭岚说:“他人很单纯,感觉脾气也很好,不过我真没想过和他发展成男女朋友。”

    莫琲问:“因为他家里条件太好了?”

    她自然也看出了丁若拙今天这身穿搭,包括外套牛仔裤球鞋和墨镜在内的所有,全是轻奢品牌,估计两万是跑不了的。

    云凭岚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交朋友要选择和自己差不多的,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境,将来找男朋友也一样,这样感情更会长久。”

    莫琲轻轻点头,觉得这话有它的道理。半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惋惜。

    云凭岚上辈子和门当户对的魏彦皓在一起,自以为不高攀不依附就能顺顺利利和他走入婚姻殿堂,谁知结果是那样。

    如今遇到家世优越太多的丁若拙,云凭岚倒十分理智清醒了,莫琲也不知道好友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何况我暂时也不打算谈恋爱了。以我的性子,一恋爱就容易分心。”云凭岚接着说,“我还在等成绩,如果这次考研不成功,我打算再考一次。”

    “好啊。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莫琲微笑。

    当晚,莫琲发短信给明素行,说了今天中午丁若拙赶来她们学校问云凭岚要手机号码的事。

    明素行:猜到了,他回医院后一直特别开心。

    莫琲:但不瞒你说,云凭岚没打算和他有任何发展。

    明素行:好,我会转告他。

    过了好一会儿,莫琲才主动换了一个话题:今年的除夕,你打算怎么过?

    如果他还是一个人,那就再次邀请他吃团圆饭好了,大家就和上一个除夕夜那样开开心心的。

    明素行:医院科室的值班表前几天下来了,除夕那天我值夜班,所以会在医院过。

    莫琲愣了一下,很快努力忽略心里涌上的一阵强烈失落。他除夕会在医院值班的事是她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的。说真的,她有点想吃他做的油焖大虾、红烧鲈鱼和蒸扇贝了。

    片刻后,明素行:对了,你明年新年第一天想要什么礼物?

    莫琲很快回复: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什么都不缺,你不用费心送啦。

    明素行:不费心,是我想送。你想好了要什么后直接告诉我。

    还是个挺讲究仪式感的认真boy呢。莫琲无声笑了。

    但仔细想一想,仪式感这事要坚持做下去很有难度。

    回溯上辈子,无论是初恋男友凌颀还是结婚对象沈霄衍,他们都不注重仪式感,沈霄衍甚至有两年都把她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也没有提醒他,过去就过去了。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自我宽慰,平常在一起就可以了,生活本身才是目的,何必总是在意那些礼物和心意呢,那些都是商家忽悠你去消费的陷阱。

    然而明素行好像很不一样。去年除夕他从双肩包拿出那只樱桃蛋糕的那一刻,莫琲就知道了这个人不一样。

    莫琲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要是她上辈子遇到的是明素行,凭她的恋爱脑,大概率会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努力去追求,可能他还未必答应。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好像已经学会了自然大方、没什么芥蒂地和一个心里有好感的男生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更不会因为他的言行患得患失的,一天到晚都想着他在做什么,幻想着俩人会发生的情节。

    现在的她只要手头有事做,便能迅速全心投入。假如他很忙,忙到不久的将来会忘记她这个人,她相信自己也不至于很失落。

    莫琲闭眼。自从和明素行认识后,她从他那里获得的好像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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