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帝王花软甲的男人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至两军阵前,搭弓的搭弓,射箭的射箭,挥刀的挥刀,砍人的砍人。这些蒙面骑兵如飓风如利剑插入阵营之中,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此扭转了局势!

    谢将军将青钢钳伸出的那一瞬间,面具小兵几乎以为自己会就此殒命,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一记流石竟然“铛——”地一声便砸在了那青钢钳上堪堪打歪了三五寸!

    谢将军被流石击中武器险些没有站稳,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刚刚砸中自己的是什么武器,再左右看去,但见不远处一匹金笼马并一个身形颀长的蒙面男子正在观战,男子负手而立,身前左手的食指中指之间还夹着一枚拇指肚大小的飞蝗石。

    “好强的臂力,”谢将军勾唇一笑,“照这个技术,打死十个人只得一个腱鞘炎!”

    男子没有说话翻身上马,谢将军有些不服道,“喂!别走啊!你既然是站在大历那边的,就来和我一战!”

    男子调转马头策马向沙丘奔去,谢将军提钳迈步刚要开追,却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他转头一看,拽住自己的竟是副将,“将军,我们,打不过了!”

    “什么?!”谢将军这时候才转回心思看向周围,那些原本懦弱无刚的大历士兵们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反扑,楚国士兵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在逐渐向后退。

    “是!是黄叔的军队!”“是摄政王!”“大历战神真的来了!真的来了!”面具小兵双手捧着不知道从哪个死尸身上拽下来的铜牌,血污的方型铜牌上方方正正地刻着“黄”字。他握着铜牌高兴地挥舞起大历的旗帜,“大历战神庇佑!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赢!!!”

    这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原本楚国就要赢了,却不知道哪里奔出来这样的一支队伍突然扭转了局势,谢将军抹了一把脸庞溅上的血,只喊了一声,“杀!”便冲进了尸山血海。

    “如果看不下去,可以睁开眼。”藤学一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看着那些残胳膊断腿儿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说,“你这个视频回放,能……能跳过血腥场面不?”

    “……”我感觉到藤学一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眼前的遮挡消失了,他收回了手,“跳过之后就啥也不剩了。”

    “你……”

    “嘘……”他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你看。”

    这已经是大战结束后的场景,穿银白色盔甲的大历士兵和蒙面骑兵还有黑色铠甲的楚国战士,尸体横七竖八地混合着一层叠一层,有秃鹫盘旋其上,原本这些战士生前各为其主,死后却被秃鹫一视同仁地吃掉。

    天气太热,血腥之气浓重,我被熏得脑壳直嗡嗡。

    “这就是应如是说过的那场大战?”我问,“谢长庚战死沙场,白珠珠怎么办?”

    “难道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藤学一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抬手指向楚军阵营中一处旗帜,“你看那里。”

    残破的旗帜,染血的旗杆,空荡荡的黑色盔甲。

    那盔甲一入眼我便认了出来——刚才在回忆中我见谢将军穿过!

    “盔甲还在,谢将军呢?!”我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盔甲与残破的旗帜,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过去看看。”藤学一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自己双脚离地,他握着我的手轻轻踏过黄沙,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坠落入那尸坑,几次翩跹轻点便落到了旗帜之畔。

    近距离看过去,那黑色盔甲果然只剩空壳,里面的谢长庚身体不翼而飞。“就算秃鹫动作再快也不至于吃得丝毫不剩啊……”我蹲下身研究着那件空心盔甲,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藤学一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袖中甩出一张黄色符纸,符纸凌空一晃,那一张符纸竟然就此变幻出来成百上千张,每一个死尸的身上都漂浮着一张相同的符纸,他将自己手中的符纸拈到眼前,嘴里缓缓道,“去也终须去,往又如何往。”

    言毕,符纸向半空一抛竟然兀自燃烧起来。一呼百应,主符纸开始燃烧,那些漂浮在尸身上的符纸也开始迅速燃烧。符纸燃烧后的灰烬带着蓝色的火苗包裹住下方的尸身,轰然之间,我们二人仿佛置身与蓝色的火海。

    这片蓝色的火海中没有尸体烧焦的难闻气味也没有滚滚的浓烟,我蹲在空心铠甲旁边看着藤学一默默念完了一整本的《往生经》。诵经声随着火焰起落,待经文念完,蓝色火焰也将这片尸坑焚烧殆尽半分痕迹都不剩。

    我看着除了空心盔甲以外四周干干净净的大沙漠感叹到,“没想到你还有净化功能啊!你刚刚使的是个什么符咒?”

    藤学一轻飘飘地瞥我一眼,“关你屁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自从开始解决谢盐的事情以来,他就总是一副气儿不顺的样子,好像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我懒得理他,于是转头继续研究起空心盔甲,“你刚才漏了一个没烧,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抱着吧!”他冷哼一声。

    “切!”这玩意儿那么老沉,我抱它?!我站起身朝着那堆废铜烂铁踹过去,一脚就把那个头盔踹飞了!

    这一脚实在解气,头盔骨碌碌在地上滚出去十来米,我正在感叹自己矫健的步伐的时候,突然看到从头盔里掉出来个不起眼儿的小东西——乖乖,我这一脚下去不会是把零件都踹散架了吧?

    我连忙跑过去想看看掉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如纽扣般大小青黑的色泽,远远看去如同镶嵌在头盔顶端的宝石。原本我还想着捡起这个宝石等回去好好收藏起来呢!到时候给Vivian鉴定一下,万一是个什么稀世珍宝值个千八百万的那我岂不是发达了?!很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待我走近拿手捞起来一看,什么宝石啊,连物种都对不上!

    这,这竟然是个八条腿儿的小螃蟹!

    我完全沉浸在丧失了千八百万的痛苦之中,看到这个螃蟹的一瞬间,简直化失望于悲愤恨不得一甩手再把它扔出去二里地才好!

    可是就在我手握螃蟹准备大吼“去吧!皮卡丘!”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他不能去,他去会死在战场上的!”

    “哈?”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藤学一,“是你在说话吗?”

    藤学一抱着胳膊朝我翻了个白眼。

    “切!”我抬起胳膊继续运足力量,“去吧!皮——卡——”

    “他如果一定要去,那么就让我替他去死吧!”男人的声音再次出现,我惊恐地看向身后,“藤,藤,藤学一!”

    藤学一闲闲地继续朝我翻了个白眼,“干嘛?”

    “有有有,有鬼在说话!”我一边大叫一边朝他跑过去,“你你你,你确定刚才那些死人你都超度完了吗?!”

    藤学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还没有,剩下一个怕鬼的正在我眼前叫唤呢!”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听见有人,不,有鬼!还是个男鬼!在说话!”我在激动地跳脚,突然耳边又响起一声,“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保护好她爱的人也算是我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吱哇乱叫地直接跳到了藤学一的身上,“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他又在说话了!那个男鬼!”

    藤学一像个木桩一样直挺挺地被我抱着,他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强忍了半天才没有一掌把我拍开,但我从他艰难地挤出牙缝的几个字里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你他妈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有男鬼!”我诚恳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磨磨牙,“嗯,那鬼还正好就在你手里。”

    “啊?”我张开手看向掌心那个小小的螃蟹,“你是说——刚才说话的那个男鬼是他啊?!听声音他好像怨气不少啊,你要不要再重新超度他一番啊?”

    “……我认为,”藤学一慢条斯理地道,“当务之急是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哦吼吼吼~真是不好意思啦~”我一脸尴尬地从他身上蹦下来然后将手心里的螃蟹托到他眼前道,“喏,给你。”

    藤学一伸出左手与我托着螃蟹的右手相对,他的掌心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我看不到画面,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有女人的,也有刚才那个男人的。

    “白夫人早在五年前便香消玉殒,她幼年时心肺积水一直没有去掉病根,一受寒气便会发作,许是那年冬天雪下得太大了,白夫人她……没能挺过去。”女人说。

    “她,她嫁给谢公子,每日可还开心啊?”男人说。

    “开心,我可以保证,我日日都看得到他们在一起相处——那可真是羡煞旁人。”女人说,“长庚他……非常爱白夫人,你看我便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极致的爱,我也便不会出现了。”

    “那便好,她开心就是最好了。”男人说。

    这声音……我看向藤学一,他沉默地皱起眉,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懊恼地恨恨道,“真是个大笨蛋!!!”

    他才说完这句话,突然狂沙四起,我们两个明明还手搭手正在探寻那螃蟹体内残留的线索,突然被着四处狂沙刮得不知去向,我只感觉自己先是被沙子迷了眼紧接着又被龙卷风像拧抹布一样卷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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