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河黯淡,月色微明,朦胧的月光罩在树林上,只能让人辨出里面的几道黑影。几道黑影就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脚步飞快地在树林里穿梭着,把林中的枯枝败叶踩得沙沙作响。

    须臾,他们来到林中的一小竹屋前,其中一人上前三急一缓地敲了四下门板,接着朝门内恭敬喊道:“将军,我们来了。”

    门内瞬时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和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门便被“吱嘎”拉开了。

    浓云飘散,月光落在开门的人的脸上,清晰地照出了崔荣归的脸,同时也照亮了站在门外的几个黑衣人的脸——他们正是从长公主府奴变事件中逃脱的乐人。

    “快进来。”崔荣归把敲门的人让进屋内,又“嘭”地关上了门。

    “崔将军,不能再留了,昨日李崇民(太子)的人端了我们一个窝点,抓了十二个兄弟,只怕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一关门,黑衣人就急忙禀报。

    崔荣归眼神一凛,倏地盯着黑衣人:“可有留下首尾?”

    黑衣人寒毛骤起,垂下眼睑忙道:“没有!他们在狱中已经自戕了。”

    “很好。”崔荣归拧紧的眉头松了半分,忽见黑衣人脸色不对,又把手搭在黑衣人肩上,安慰道,“大业未成,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黑衣人心里一恸,眼里闪出泪光,挺直了腰板,郑重地回道:“属下明白。”

    “好了。”崔荣归扭身从书案上拿起两张通关文牒递给黑衣人,“通知下面的人尽快把银子运走吧。”

    黑衣人接过文牒,有些忧愁:“将军,两张文牒怎么够呢?我们有三船银子呢!”

    “姚熹那老狐狸只肯给这么多了,”崔荣归冷哼一声,“分成了,还想吞掉我们这一船银子,来作为姚二娘的赔偿。”

    “那姚二娘是自己找死!我们行动前早通知了他,他不管好自己的女儿,怎么反而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黑衣人捏紧手中的文牒,忿忿不平,“况且,就算是补偿,我们也已经帮他——”

    “罢了,”崔荣归打断黑衣人的话,“剩下一条船,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把这两张文牒分给去江南和河北的两条船。”

    “那岭南那一条?”

    “有一个叫‘钱万两’的商人正好要去岭南,底下的人说他手上有一张免查通关文牒,我已经吩咐人把船租给了他,到时候只要对接好,自然万事无虞。”崔荣归说着,眼睛望向京城的方向,有些不安道,“菩灵寺还是没有消息吗?”

    黑衣人把文牒掖进怀里,摇了摇头:“没有等到赵四娘的人。”

    “那可有派人去找过小侯爷?”崔荣归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语气也急躁了。

    黑衣人面露难色,单膝跪了下来:“属下无能,未能靠近小侯爷。”

    “怎么说?”崔荣归心里咯噔一下。

    “小侯爷身边有高人保护,我和兄弟们都未能靠近半分。”

    “看来赵四娘不想让小侯爷知道真相。”崔荣归脸色阴沉,背着手悠悠踱起了步。

    “老侯爷和少将军他们死得这么冤,四娘子竟然——”黑衣人一抬眼眸,对上崔荣归凌厉的眼色,立即噤了声。

    要完成大业,必须要有赵长缨支持!崔荣归沉吟一番,对黑衣人说道:“四娘子是怕了,可我们不能怕!老侯爷和少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是!”

    “留五人在京中,继续找机会接近小侯爷,务必要让他知道真相,其余的人随船只马上离开京城。”崔荣归拉起黑衣人,“我会跟河北的船走,你安排好一切后,马上跟江南的船一起走。”

    “属下遵命!”

    *

    促成徐怀馥和苏嘉言的事后,徐怀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不过为了让徐奭恒相信自己非常难过,她这些天都没有出门。

    “三娘子,二郎君来了。”秋雁走进内室,把还在床上躺着的徐怀慈拉了起来。

    “二哥哥?”徐怀慈想到那封烧焦的信,心里一热,拢好衣裳,疾步走了出去。只见徐颂恒身后跟了夏蝉和春莺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碗药,一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二哥哥是要去哪儿?”徐怀慈目光定在春莺手里的包裹上。

    “我见你这几日都不出门,怕你闷得慌,便想着带你出门走走。”徐颂恒期盼地看着徐怀慈。

    出一趟门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徐怀慈心里疑惑,却也没想拒绝:“哥哥来得正好,我确实闷得难受。”

    徐颂恒脸上漾出一个笑容,心中既忐忑又激动,他朝夏蝉挥了挥手,夏蝉马上端着药碗走到徐怀慈跟前:“这是安神汤,先喝了吧。”

    好奇怪,既然是出门闲逛,为什么要喝安神汤呢?徐怀慈接过药碗,细细观察着徐颂恒,把药碗凑到嘴边。

    “那个——”徐颂恒忽然出声,伸手扶住徐怀慈拿药碗的手的手肘,止住了她的动作,他咽了口唾沫,嗫嚅道,“…小心烫。”

    徐怀慈心里忍不住发笑,把药碗摆远了些,看着徐颂恒道:“你是想我喝,还是不喝?”

    徐颂恒一阵心虚,收回手,迟疑了一小会儿,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道:“喝!”

    徐怀慈淡然一笑,捧起药碗一喝而尽。她相信二哥哥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要去哪儿?走吧。”徐怀慈把碗递给夏蝉,朝徐颂恒摊开了手心。

    徐颂恒一愣,神情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总是她在牵着他跑…

    徐颂恒喉头哽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角,又在衣袍上擦了擦掌心,才伸手握紧了徐怀慈的手,哑着声音道:“走吧。”

    这一次,他一定会守护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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