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的伤势并不重，但因为委屈和害怕，已经哭得睡着。
高一六班的班主任宋天仁火急火燎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沈寒安静坐在病床边，睡着的女孩脸颊高高肿起。
他教书育人近二十年，为这些事，心中一直很愧疚，可常年形成的暴躁脾气又没法使他走上前说一句像样的安慰话，只在沈寒看见他时，招手让对方出来，问：“秋雁怎么样？”
沈寒如实答得平静。
答完，见对方欲言又止，不禁大着胆子问：“宋老师，打人的人会有什么处罚吗？”
如果打人的那小子是他学生，他一定不顾任何脸面，用教鞭抽得对方见到他就害怕，可惜对方不是。并且就算是，据他了解，这小子也没继续读书的打算。
宋天仁叹气，无力感笼罩着他才四十却沧桑无比的脸，他不想对这位成绩优异的学生撒谎：“这很难讲，老师尽力。”
沈寒眼里微弱的希望便彻底熄灭下去。
明白就是这样的，老师不管、同学漠视，施暴的人便越来越猖狂。
两人静默站在走廊上。
宋天仁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句“醒了就快点回教室”，便夹着腋下的皮包，低头背脊佝偻地离开。
屋外暮色昏沉，野蝉叫得厉害，又像要下起雨来。
*
雨，暴雨。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教室内，晚自习第二节课。
这是沈寒为秋雁出头后，连续第三天，抽屉里的书本被人扔到窗外，浸泡成一堆软糊没用的废纸。
“还是她们。”同桌贺青青目睹了全程，但出于自保，并没有劝阻，此刻也只是用余光瞟了眼后排，努嘴微微示意，“抽屉里也有。”
她们的抽屉是老式翻盖木桌，桌面漆料剥落，粗糙得厉害。
沈寒不用掀开，就知道桌盖内部写满了骂人的话，可当亲眼看见那些露骨粗俗的污言秽语，还是忍不住眼皮抽动。
背后又适时响起笑声，讥讽的、恶意的，夹杂着细碎的闲话，像绵密的针扎进心脏。
沈寒不禁攥紧拳头。
贺青青平常也爱骂人，可像梅毒、烂*、祝别人被**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她忽然有点心疼沈寒。
可能做的，也不过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一下沈寒的衣角，以示微不足道的安慰——忍忍就好，忍一时，她们报复够了，就会收手。
以往被欺负的同学都是如此，对不对？
对不对？沈寒拂开贺青青的手，眼里的沉默冰冷骇人。
她觉得不对。
忍耐只会让她变得越来越好欺负，最后沦落成供人耻笑的玩具而已。
她不反抗，就会在过去听从父亲辍学。她不反抗，就会在此刻被人形容成人尽可夫的□□。
“喂，沈寒！”
下课铃响的一瞬，贺青青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见沈寒拧开一瓶红色钢笔墨水，朝后排走去。
中间大组的最后一排坐着两个女生，一个叫曹雨悦，一个叫杜真真，她们正头挨着头聊着悄悄话。
没人正眼瞧突然靠近的人，目光傲慢而讥诮。
然后就在这不可一世的目光中，鲜红的墨水像滚烫的血一样，猝不及防地当头淋下。
“痛快吗？”沈寒开口，迎着她们惊恐无措的尖叫，迎着周围难以置信的目光。
“不痛快就接着来，看看我和你们，最后谁更惨。”
她的话语冷酷又严肃，比胡乱叫嚣着“她完蛋了，要弄死她”的敌手更像一个无所畏惧的疯子，可只有拼命靠近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手颤抖得快要令全身失去知觉。
“沈寒，躲开！”
秋雁近三天没和沈寒说话，即离开医务室后，就没和沈寒交流。
然而并非她不愿意，而是沈寒故意避开她，不想她好不容易逃离针对后，又成为被报复的对象。
可她又不是什么没心肝的人，沈寒帮了她，她就会记得沈寒。
摔过来的文具袋正中她的后脑勺，她跑过来挡在沈寒面前，宽厚的肩膀能将对方完全遮住。
她不觉得痛，皱了下眉，在身后两个人想扔更多东西时，握住沈寒的手紧急后退。
“你们别发疯了！”秋雁第一次，大概也是人生唯一一次，显示出她温良以外的脾气。
曹雨悦和杜真真顶着满头满脸的红墨水，气得何止发疯，她们简直想要杀了沈寒，她怎么敢这么大胆过分！
两人扛起板凳，骂骂咧咧地就要砸上去，就听讲台上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的，忽然猛甩教鞭。
“咳咳，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宋天仁的晚自习你们也敢闹，不要命了！”
孟时飞睡醒了，眼睛从斜长的刘海里露出来，看起来没有凶狠，而是像他头回和老师顶嘴那样耍宝又无赖。
可就算这样，也令曹雨悦和杜真真停止了动作。
曹雨悦：“飞哥，你又帮她！”
“冤枉啊！我帮她干嘛，哥哥帮你呢，小悦悦，满脸红墨水很难看哦！”孟时飞笑着开口，班上的人便和他一起也笑起来。
曹雨悦霎时捂脸低头，撂下一句“沈寒你等着”，便和杜真真迫不及待往厕所跑。
等着什么呢？
沈寒回头朝孟时飞看去，那人正哼着口哨和一堆男生朝外走。
教室里，屋外的风雨把木框制的窗户吹开，浸湿她身后那方一直空无一人的桌椅。
她想，无论等着什么，她都等着。
*
“不是听说你那天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周六，特大暴雨，双河中学放学。
沈寒揣着一颗心侥幸过了两天，终于在此刻，被人堵在去春花印染路上的破败小巷里。
把她的脑袋摁在墙上的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高个男生，刚劲手臂上刺着黑色繁复的花纹，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脑盖就会和墙壁一块碎裂。
而站在她眼前，看着她不停挣扎而嘲讽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星期都没有去学校的蒋宜光和她那两个跟班：曹雨悦和杜真真。
曹雨悦撑着伞，微微染黄的头发在雨中翻飞：“宜姐，这还用说嘛，你看她那样子，肯定是怕了呗。”
沈寒怕不怕无从知晓，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确实不算优势，除了被摁得扁下去的半边脸颊，还有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头发和发颤的双腿。
蒋宜光只上下扫她一眼，便耸着肩笑起来。
“怕成这副模样，笑死了，你们都没带手机吗？怎么不记录一下？”
她这话明着是反问，实际是命令，杜真真一听，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附和讥笑，一边对着沈寒的脸颊疯狂拍摄。
“哎哟，堂堂漂亮学霸，这副任人欺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怎么了。”
“还能被人怎么，肯定是被人那个了呗，你看她平时都那么骚，勾引我们宜姐的飞哥一套一套的。”
曹雨悦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开口，原本还笑着的蒋宜光瞬间就冷下来，变成一副阴郁的模样恶狠狠盯着沈寒。
“我其实是打算放过你的，毕竟你愿意教我题，但你逞能就算了，和孟时飞勾搭上，怎么想的呢？”
蒋宜光凑近，姣美的面容无限放大，没待沈寒回应一句，就揪起对方耳边的头发，用力甩去一巴掌。
响声清亮，夹着刺骨的雨水，沈寒痛得当即闷哼一声。
可这还远远不够。
蒋宜光瞧不得她那隐忍的样子，不是会狗叫吗，怎么现在不叫了？
“真真你来。”她拧眉道，偏不信沈寒可以撑得一句求饶话都不说。
因为泼墨水一事，杜真真是恨极沈寒的，现在蒋宜光让她动手，她几乎当场就恶上心头：“宜姐，我觉得巴掌不太带劲，不如我们……”
她们找的两个男生是已经辍学的，平时游手好闲，除了打架就是赌。当然，性趣上来，也会和一些女生去开房。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算是好人。
蒋宜光明白杜真真的意思，她初中的时候喜欢这样捉弄别人，可现在她长大了，知道有些事不能干得太过分，否则不好收场。
“只拍几张照吧，多余的不要。”蒋宜光看向沈寒，见她闻言猛然抬起的惊恐目光，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我们沈学霸有怕的呀，我还以为你这么久不吭声，是死了呢！”
沈寒不怕打，她在家里挨过的打比现在暴力许多。
可她没有被窥视过，她憎恨被那样对待！
“放开我！”
沈寒忽地用力挣扎起来，对摁住她的两个人连踹带咬。
其中一个男生反应稍慢，被咬一口痛得当即松开双手。
另一个男生则立马拦腰去抱，试图把对方摔在地上。
然而他低估了沈寒此时反抗的决心和聪明，沈寒一边逆着他手的方向，一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踹向他虚弱的裆部。
一声闷哼，弯下腰来。
蒋宜光一行人吓得都愣住，等反应过来，沈寒已经往小巷出口跑了好几米远。
“愣着干嘛，追啊！”蒋宜光骂道。
曹雨悦、杜真真和被咬的男生呆呆“哦”一声，立马拔腿。
雨下得大，地面潮湿，脸和全身都痛。
沈寒跑了数秒，不小心踩中一个水坑，脚一崴，当场就摔下去。
可她不敢停留，随手捡起石头朝后扔去，听曹雨悦叫了一声，挣扎爬起立马又跑。
她要努力、用力跑出这条小巷。
只要跑出去，马路上就有车子、就有人。
她是这样打算的，然而她低估了男生的脚力，对方在她摔后，几乎只是眨眼的一瞬，就冲到了她的前面。
“笑死，不是要跑吗！”曹雨悦放缓步子，恼怒开口，“臭婊子，还敢用石头砸我，老子马上弄死你！”
身后脚步靠近，身前凶恶逼迫。
沈寒前后四顾，磨蹭着脚步往左边墙体靠拢。
没路逃了吗？
她要毁在这儿了吗？
不，她不想……她不想……
滂沱的雨幕里忽然走进来一个撑伞的人影，沈寒眼前水珠模糊，看不清对方伞下的面容，可她好像记得在哪儿见过那修长如玉的手指。
“喂！抓住她啊！”曹雨悦见沈寒突然又从男生身边冲向巷口，简直气得想死。
男生却一脸淡定，仿佛笃定她跑不掉，然而待转过头，见到走近的伞檐抬起，又一脸慌乱地站在原地。
“鸣……鸣……”结巴半天没讲出话来。
沈寒冲到来人身后，狼狈立在雨中，望见少年凌厉轮廓，愣了一下，刚刚认出对方。
伞便倾斜过来。
高一六班的班主任宋天仁火急火燎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沈寒安静坐在病床边，睡着的女孩脸颊高高肿起。
他教书育人近二十年，为这些事，心中一直很愧疚，可常年形成的暴躁脾气又没法使他走上前说一句像样的安慰话，只在沈寒看见他时，招手让对方出来，问：“秋雁怎么样？”
沈寒如实答得平静。
答完，见对方欲言又止，不禁大着胆子问：“宋老师，打人的人会有什么处罚吗？”
如果打人的那小子是他学生，他一定不顾任何脸面，用教鞭抽得对方见到他就害怕，可惜对方不是。并且就算是，据他了解，这小子也没继续读书的打算。
宋天仁叹气，无力感笼罩着他才四十却沧桑无比的脸，他不想对这位成绩优异的学生撒谎：“这很难讲，老师尽力。”
沈寒眼里微弱的希望便彻底熄灭下去。
明白就是这样的，老师不管、同学漠视，施暴的人便越来越猖狂。
两人静默站在走廊上。
宋天仁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句“醒了就快点回教室”，便夹着腋下的皮包，低头背脊佝偻地离开。
屋外暮色昏沉，野蝉叫得厉害，又像要下起雨来。
*
雨，暴雨。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教室内，晚自习第二节课。
这是沈寒为秋雁出头后，连续第三天，抽屉里的书本被人扔到窗外，浸泡成一堆软糊没用的废纸。
“还是她们。”同桌贺青青目睹了全程，但出于自保，并没有劝阻，此刻也只是用余光瞟了眼后排，努嘴微微示意，“抽屉里也有。”
她们的抽屉是老式翻盖木桌，桌面漆料剥落，粗糙得厉害。
沈寒不用掀开，就知道桌盖内部写满了骂人的话，可当亲眼看见那些露骨粗俗的污言秽语，还是忍不住眼皮抽动。
背后又适时响起笑声，讥讽的、恶意的，夹杂着细碎的闲话，像绵密的针扎进心脏。
沈寒不禁攥紧拳头。
贺青青平常也爱骂人，可像梅毒、烂*、祝别人被**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她忽然有点心疼沈寒。
可能做的，也不过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一下沈寒的衣角，以示微不足道的安慰——忍忍就好，忍一时，她们报复够了，就会收手。
以往被欺负的同学都是如此，对不对？
对不对？沈寒拂开贺青青的手，眼里的沉默冰冷骇人。
她觉得不对。
忍耐只会让她变得越来越好欺负，最后沦落成供人耻笑的玩具而已。
她不反抗，就会在过去听从父亲辍学。她不反抗，就会在此刻被人形容成人尽可夫的□□。
“喂，沈寒！”
下课铃响的一瞬，贺青青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见沈寒拧开一瓶红色钢笔墨水，朝后排走去。
中间大组的最后一排坐着两个女生，一个叫曹雨悦，一个叫杜真真，她们正头挨着头聊着悄悄话。
没人正眼瞧突然靠近的人，目光傲慢而讥诮。
然后就在这不可一世的目光中，鲜红的墨水像滚烫的血一样，猝不及防地当头淋下。
“痛快吗？”沈寒开口，迎着她们惊恐无措的尖叫，迎着周围难以置信的目光。
“不痛快就接着来，看看我和你们，最后谁更惨。”
她的话语冷酷又严肃，比胡乱叫嚣着“她完蛋了，要弄死她”的敌手更像一个无所畏惧的疯子，可只有拼命靠近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手颤抖得快要令全身失去知觉。
“沈寒，躲开！”
秋雁近三天没和沈寒说话，即离开医务室后，就没和沈寒交流。
然而并非她不愿意，而是沈寒故意避开她，不想她好不容易逃离针对后，又成为被报复的对象。
可她又不是什么没心肝的人，沈寒帮了她，她就会记得沈寒。
摔过来的文具袋正中她的后脑勺，她跑过来挡在沈寒面前，宽厚的肩膀能将对方完全遮住。
她不觉得痛，皱了下眉，在身后两个人想扔更多东西时，握住沈寒的手紧急后退。
“你们别发疯了！”秋雁第一次，大概也是人生唯一一次，显示出她温良以外的脾气。
曹雨悦和杜真真顶着满头满脸的红墨水，气得何止发疯，她们简直想要杀了沈寒，她怎么敢这么大胆过分！
两人扛起板凳，骂骂咧咧地就要砸上去，就听讲台上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的，忽然猛甩教鞭。
“咳咳，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宋天仁的晚自习你们也敢闹，不要命了！”
孟时飞睡醒了，眼睛从斜长的刘海里露出来，看起来没有凶狠，而是像他头回和老师顶嘴那样耍宝又无赖。
可就算这样，也令曹雨悦和杜真真停止了动作。
曹雨悦：“飞哥，你又帮她！”
“冤枉啊！我帮她干嘛，哥哥帮你呢，小悦悦，满脸红墨水很难看哦！”孟时飞笑着开口，班上的人便和他一起也笑起来。
曹雨悦霎时捂脸低头，撂下一句“沈寒你等着”，便和杜真真迫不及待往厕所跑。
等着什么呢？
沈寒回头朝孟时飞看去，那人正哼着口哨和一堆男生朝外走。
教室里，屋外的风雨把木框制的窗户吹开，浸湿她身后那方一直空无一人的桌椅。
她想，无论等着什么，她都等着。
*
“不是听说你那天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周六，特大暴雨，双河中学放学。
沈寒揣着一颗心侥幸过了两天，终于在此刻，被人堵在去春花印染路上的破败小巷里。
把她的脑袋摁在墙上的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高个男生，刚劲手臂上刺着黑色繁复的花纹，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脑盖就会和墙壁一块碎裂。
而站在她眼前，看着她不停挣扎而嘲讽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星期都没有去学校的蒋宜光和她那两个跟班：曹雨悦和杜真真。
曹雨悦撑着伞，微微染黄的头发在雨中翻飞：“宜姐，这还用说嘛，你看她那样子，肯定是怕了呗。”
沈寒怕不怕无从知晓，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确实不算优势，除了被摁得扁下去的半边脸颊，还有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头发和发颤的双腿。
蒋宜光只上下扫她一眼，便耸着肩笑起来。
“怕成这副模样，笑死了，你们都没带手机吗？怎么不记录一下？”
她这话明着是反问，实际是命令，杜真真一听，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附和讥笑，一边对着沈寒的脸颊疯狂拍摄。
“哎哟，堂堂漂亮学霸，这副任人欺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怎么了。”
“还能被人怎么，肯定是被人那个了呗，你看她平时都那么骚，勾引我们宜姐的飞哥一套一套的。”
曹雨悦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开口，原本还笑着的蒋宜光瞬间就冷下来，变成一副阴郁的模样恶狠狠盯着沈寒。
“我其实是打算放过你的，毕竟你愿意教我题，但你逞能就算了，和孟时飞勾搭上，怎么想的呢？”
蒋宜光凑近，姣美的面容无限放大，没待沈寒回应一句，就揪起对方耳边的头发，用力甩去一巴掌。
响声清亮，夹着刺骨的雨水，沈寒痛得当即闷哼一声。
可这还远远不够。
蒋宜光瞧不得她那隐忍的样子，不是会狗叫吗，怎么现在不叫了？
“真真你来。”她拧眉道，偏不信沈寒可以撑得一句求饶话都不说。
因为泼墨水一事，杜真真是恨极沈寒的，现在蒋宜光让她动手，她几乎当场就恶上心头：“宜姐，我觉得巴掌不太带劲，不如我们……”
她们找的两个男生是已经辍学的，平时游手好闲，除了打架就是赌。当然，性趣上来，也会和一些女生去开房。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算是好人。
蒋宜光明白杜真真的意思，她初中的时候喜欢这样捉弄别人，可现在她长大了，知道有些事不能干得太过分，否则不好收场。
“只拍几张照吧，多余的不要。”蒋宜光看向沈寒，见她闻言猛然抬起的惊恐目光，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我们沈学霸有怕的呀，我还以为你这么久不吭声，是死了呢！”
沈寒不怕打，她在家里挨过的打比现在暴力许多。
可她没有被窥视过，她憎恨被那样对待！
“放开我！”
沈寒忽地用力挣扎起来，对摁住她的两个人连踹带咬。
其中一个男生反应稍慢，被咬一口痛得当即松开双手。
另一个男生则立马拦腰去抱，试图把对方摔在地上。
然而他低估了沈寒此时反抗的决心和聪明，沈寒一边逆着他手的方向，一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踹向他虚弱的裆部。
一声闷哼，弯下腰来。
蒋宜光一行人吓得都愣住，等反应过来，沈寒已经往小巷出口跑了好几米远。
“愣着干嘛，追啊！”蒋宜光骂道。
曹雨悦、杜真真和被咬的男生呆呆“哦”一声，立马拔腿。
雨下得大，地面潮湿，脸和全身都痛。
沈寒跑了数秒，不小心踩中一个水坑，脚一崴，当场就摔下去。
可她不敢停留，随手捡起石头朝后扔去，听曹雨悦叫了一声，挣扎爬起立马又跑。
她要努力、用力跑出这条小巷。
只要跑出去，马路上就有车子、就有人。
她是这样打算的，然而她低估了男生的脚力，对方在她摔后，几乎只是眨眼的一瞬，就冲到了她的前面。
“笑死，不是要跑吗！”曹雨悦放缓步子，恼怒开口，“臭婊子，还敢用石头砸我，老子马上弄死你！”
身后脚步靠近，身前凶恶逼迫。
沈寒前后四顾，磨蹭着脚步往左边墙体靠拢。
没路逃了吗？
她要毁在这儿了吗？
不，她不想……她不想……
滂沱的雨幕里忽然走进来一个撑伞的人影，沈寒眼前水珠模糊，看不清对方伞下的面容，可她好像记得在哪儿见过那修长如玉的手指。
“喂！抓住她啊！”曹雨悦见沈寒突然又从男生身边冲向巷口，简直气得想死。
男生却一脸淡定，仿佛笃定她跑不掉，然而待转过头，见到走近的伞檐抬起，又一脸慌乱地站在原地。
“鸣……鸣……”结巴半天没讲出话来。
沈寒冲到来人身后，狼狈立在雨中，望见少年凌厉轮廓，愣了一下，刚刚认出对方。
伞便倾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