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章、《决心》

    盛家的一早上是有些忙碌匆匆,上到主君太太公子奶奶们的洗漱早食、下到偏房妾室庶出子女的一食一饮,一一要管,小屋里的人各个忙得脚不沾地。厨房里的柴火堆着灶下烧,是烟气雾气拧绕得紧贴贴。人多自嘴碎。厨下的下人偶尔闲聊起来,便说一句玩笑的侃语,谈的是这灶下的烟和灶上的雾都比盛家几个千金小姐还要亲如姐妹。可见盛家姐妹之间的不睦是多么深入人心。

    最近这些时日,小声隐蔽谈得最多的是盛家嫡出的五姑娘。如今她住在家中,早食也是在厨下准备。

    大案上摆着三屉的红木食盒

    有一人掀开红木盖,边是摆盘边是闲话。

    【别看五姑娘是嫡出,但在这家里---啧---挺不重视的,那嫁人不说是各凭运气,可回来几天啊,愣是没一次进寿安堂用饭。再瞧瞧六姑娘多是不同,哪次回来----】那人眼一瞟,回首低下声音,【老太太不留六姑娘吃饭,就是在太太那儿吃了,还留六姑娘一桌好菜。】

    另一人捏住这人的胳膊,【瞎说话,六姑娘老太太跟前养的,能一样?谁不知有个亲疏远近的。】放下最后一碟酱菜,盖上红木盖,她朝外扬一声,【葳蕤轩的好了。】

    如兰夫妇暂且住在盛家,说来还是王氏心疼女儿,想给女儿找间上好的宅子,至少明面上得看得过去。只是钱财上她不如多年前富裕有余,这一提又要说到令她耿耿于怀的事儿-----早年给女儿备嫁妆时,王若弗的嫁妆便被老太太三言两句分了一半出去给明兰,白白损失了一大半财产出去。每每想起明兰这件事,王若弗恨得牙根痒痒,那六丫头平时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模样,心底里却是小气算计得很,凭得了多少白银金钱进她的口袋,出来送给姐姐妹妹只几样手工绣品,美名在外还是礼轻情意重,其余时候是一点好处不露,当真只吃不吐的一个奸货。好在女婿又重回京城任职,王氏脸上多了份光彩,她盼望女儿过得好点,在找宅子的事儿费了不少心力、自然托人时也撒了些钱财,只是这宅子仍未找到满意的,便叫如兰夫妇暂且住到家中来。

    【你六妹妹真真儿是个狠人,不怪四丫头当初视她为眼中钉。】

    王若弗与女儿提起一句,如兰笑笑抬起头,【怎么说?】

    王若弗没好气翻了一记白眼,把女儿女儿一瞪,【老太太在你身上花了什么钱财?小部分给你大姐姐,多数都落到明兰那丫头的口袋,不计较平日里的花费用度,单说嫁妆,你祖母偏心简直偏得没边儿。】

    王若弗气不过,这几日,寿安堂老太太连请她女儿女婿进屋吃饭都不曾,可这事儿真要说计较确实计较不出什么,老太太并不是一句关怀慰问也没有,但真真计较细算起来,同明兰夫妇比,那可差得是天涯路远。

    如兰知道这些,她听着母亲抱怨的话,笑一笑低下头,【人心宽一点吧,六妹妹是祖母膝下养的合该是亲些。只怪我小时候不懂事儿,没讨到祖母欢心。】如兰不知道该怎么释怀曾经,好像唯有从往昔里找出自己的错处,以此来劝解自己放下那些遭遇的不公。

    她在粉饰太平,粉饰自己内心的平静。

    【胡说。】王若弗听不得她这半点志气没有的傻话,【你四姐姐别的本事我看不上眼,唯有谁也不服这点心性很叫人佩服。】

    提及盛墨兰,如兰心头又不痛快,放到曾经她早横眉冷竖发起火,如今母亲虽在盛家,但格外显得‘形单影只’,她耳中听着不顺,也不愿对她发火。

    二人走在去寿安堂的路上,如兰贴着王若弗,【您少操些心,女儿现在不也很好么?世事难得十全十美,有个十全九美已了不得。女儿如今有夫君尊重疼爱、有一双儿女在膝下,不比四姐姐六妹妹美上一样么?】

    顾廷烨母马不骑,家中却实实在在有一两位摆设样的妾室;墨兰虽居王府高位,但膝下一连三女无一子嗣传承。她既没得富贵尊荣,但子女双全夫妻恩爱呀,世人最难求得,她恰恰二者皆有。

    王若弗心细地瞅了女儿一眼,看她眼眸含笑一派真心模样,慨然地露了笑容出来,眼角上堆了不好看的皱纹。

    来到寿安堂,屋内已到了一位华服女子,如兰看背影,眸露喜悦之情,激动之下三步作两步奔过去,【大姐姐---】

    来者正是华兰,她回过身,亦是满脸喜色。姐妹二人握手相看,王若弗上前于老太太跟前请安,起身后亦是含笑慈和地望着她姐妹二人---这是王若弗心里最爱见的场景。

    【五妹妹别怪姐姐,实哥儿病得厉害,姐姐担心一时走不开。】华兰对实哥儿重视得很,一来他是第一胎男孩,二来实哥儿男嗣的身份令她在婆母跟前扬眉吐气一回,三来实哥儿从前是代她受过难,额上添了烫疤。她心里疼这个孩子更甚其他几个。华兰唤来跟在身后的标致闺女,笑笑地指认道,【这是你五姨。】

    庄姐儿大了,出落得更是好,面貌上得了华兰的明媚,人常说花骨朵似的娇嫩,便是十几岁青青涩涩的美丽少女。

    庄姐儿恰是这个年纪的姑娘,美丽而亭亭玉立,清新妍丽像一朵刚打苞的花儿。她笑盈盈行了礼,【五姨母。】

    如兰扶起她,颇有几分欣赏,拉在手中冲姐姐道,【我们庄姐儿真真儿好看,幸好呀,不像大姐夫。】如兰口中调侃着,惹得华兰嗔了她一句,而被赞赏了的庄姐儿羞羞地低下面。

    【姐姐给你备了厚礼来,等会儿让下人给你送到葳蕤轩去。】华兰温柔地道,【六妹妹托人来说,待她宫中回来便来瞧你。说起六妹妹呀老太太----】

    华兰放开如兰的手,回首而笑。

    【嗯?明丫头怎么了?】本来快打瞌睡的盛老太太,被华兰的呼声惊醒了,她抬手撑了撑抹额,银发一晃得白。

    瞧着姐姐朝老太太走去的背影,如兰听着那声声巧笑,空落的掌心瞬间寂寞了不少。

    【瞧我,一大早来叨扰了祖母。】华兰笑一笑,亲近地坐到老太太身侧去,满面如泉水温柔。庄姐儿拎过裙子,乖巧陪在母亲身侧,【我是说六妹妹呢,她这几日天天被皇后娘娘召去陪伴,小时候看她瘦瘦伶仃的,如今看,原来是这福气日子藏在后头呢。】

    华兰这话是拿来哄老太太开心,当然她捧明兰的心也不是假的,不过仍然有投其所好之嫌。

    【天天出宫进宫,够她一阵累。】盛老太太和蔼可亲,眼角眯出平和的皱纹,握住华兰的手,神色亲近,【什么福气不福气,我看那这一家人在一块儿就是最大的福气。】

    底下的王若弗笑着连连点头,自从她犯下大错,对老太太可谓不敢不尊,所以无论寿安堂说的是什么,她面上附和居多,至于心里什么想法唯有她自己明白了。

    盛老太太嘴上说这话,大约是有意要替明兰挡一挡他人的红眼。几十岁的老人了,她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华兰是亲近明兰,姐妹俩走动的多,自然是盼着明兰越来越好,何况她自身亦是伯爵府的娘子,论富贵不比明兰差多少;但如兰不同得多了,眼下才随夫初初进京,根基不稳,诰命又尚不知何处,听到明兰频频进宫的荣宠不知会如何看待酸心。

    人的嫉妒心,可生得不小风浪啊。盛老太太有所深思-----她知道盛家后宅一半的祸事,皆是林氏那对母女要强掐尖的心惹出来的。

    盛老太太心有所动,立意要调解缓和她们姐妹的感情,目光慈爱地放在如兰的身上,房妈妈心领神会,立即去搬了凳儿放在榻边,请如兰去坐下。

    【嫁出去了也是自己的家,有什么缺用的尽管和你嫂嫂说,她们都是一等一的贤惠好人,只盼你在家里好住。外头的宅子要找什么样,多和女婿他商量着,你母亲虽是好心,但男人嘛,总喜欢撑起家里的天,偶尔让他做做主也无妨。】

    王若弗还想插话提一嘴,华兰笑盈盈地不着痕迹地给她母亲横了一记眼,那意思是让她别多言。

    如兰领着教诲,【听祖母的。】

    王若弗抿嘴悻悻然,被大女儿用眼神止住后,半离椅子的屁股又一下坐回去,抄起手边的茶来喝。华兰知道这让母亲有些憋屈,但有什么法子,她人一来莽撞、二来老太太对她不喜又做出那等不孝恶事,脾气冲来说话得罪了父亲岂不又见怪?她只希望母亲能过些安静平顺的日子。

    【咱们姐妹仨只管把日子过好让老太太放心。现在五妹夫也回了京,一家子发力的时候,想我刚嫁来京城时,哪会想到有别人看我们也很羡慕的一天。】回忆起最初的艰难,华兰心头添了无数伤感,如今的日子比从前真的好上不少了,她笑意满满地看向妹妹,【等你们安顿好了,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聚聚。】也好叫袁家看看,她盛家如今是蒸蒸日上,让袁家人掂量掂量,是不是一下也欺负不得。

    如兰却有些眉头发皱,她倒生了些不情愿的心,鼻梁处显露细微的褶痕,【四姐姐也来?】她的声音听起来略硬,又似乎带了些尖锐,【听闻她最近过得不是很好啊。】

    庄姐儿听出她声音中有异,好奇地抬起目,眼里明晃晃的探究,不懂五姨母的面容为何突然深刻了许多。庄姐儿没想太多,只管打量着如兰。其实几个姨母中,唯有六姨母明兰,她见得最多也最是亲和不过;而听母亲说,整个家中只有五姨母是她的嫡亲妹妹,一胞所出,可五姨母性格骄横,她虽喜欢,却总觉得不如六姨母亲近,加上她和五姨母又多年未见,血缘上并未疏远,情感上却是远了。

    正是少女春花一样的年纪,春愁半点没少了她,轻轻在心里忧愁一阵后,庄姐儿很快想起四姨母。

    她想起来-----那是最最生疏陌生的人,在儿时的记忆中,盛家的四姨母是一个淡雅娇弱的女子,皎皎然而似月下竹。

    她见得不多,只在儿时碰过数面,一旦回想起,留存在记忆中的仅仅是淡薄的花影。

    眼眸里立刻留存了几分清澈的迷茫。

    原以为五姨母的神色已经够奇了,庄姐儿转而一发现,连母亲与外祖母也是脸色各异流出复杂难言之相。是盛老太太叹息一声唤回了庄姐儿的目光,盛老太太眉眼颇有些慈和的笑意,可眼睛深处的冷淡又实在遮掩不住,【一家人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墨兰本性还是好的,只是从小给林氏教养得自私自利眼高手低,如今日子过得有些波澜,总归我们还是她娘家人,要能帮还得帮,好在六丫头经常进宫能见到她。假以她日后愿意来盛家看看,老身舍去脸面也意愿替她再请一回贺家老太太,紧要的还是替她调养生个男胎。唉----没有子嗣立足,夫家长久以往也看她不起,到底和你们几个不同,目光短浅不少。】

    有些话很难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或许是说话人的神情,朦胧得藏着别的秘密。庄姐儿听得懂,但偏偏看不懂-----她的母亲也经常是这样,在谈起四姨母时,总带着晦暗不明的眸色与隐晦的笑意。

    有时庄姐儿很好奇,她们眼睛里的四姨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宜福刚从花园回来,这些日子她穿着打扮一样素净,秋日的阳光掠过她柔白的脸面,一双漂亮的水灵眼眸直视前方,正秋水带愁。一簇绿白蝴蝶兰抱于她怀中,枝桠垂弯,花朵翩跹美丽,浅浅的微绿中携一丝丝淡红,那纯真娇美的模样宛如宜福望见母亲身影的笑脸。

    墨兰微笑,她等候在正阳宫的殿外,身侧站着同样开心的万桉。宜福一笑后,拎起裙衣自台阶下小跑着上来。墨兰连走了两步,弯下身子伸出双手,接住宜福。她低首在宜福怀中的蝴蝶兰嗅了,【好香啊,要放到祖母房里?】

    【嗯...】宜福垂首看向怀中的花,眉宇沾了露水般的忧色,【殿中有苦苦的药味儿,女儿想放些兰花,让祖母看着好得快一些。】

    【是么?】墨兰注意到女儿郁然的神色,眉宇间闪过一丝怜惜,她唇角依然带着柔和的微笑,伸手抚弄着女儿的鬓角碎发,【好宜福,祖母看了定然会快快好起来。】

    万桉此时也凑上来,她摆着小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蝴蝶兰,【我也要母亲摸摸...】

    宜福见万桉吃醋的矫情样子,喜悦而笑,【好,姐姐也给你摸摸。】

    逗引得万桉又重新笑起来。

    间隙之中,正阳宫的侍女从一侧来到墨兰身边,她小声禀告太后已醒了。墨兰泛起的笑意转瞬即逝,她朝侍女点点头,见两个人在身侧各自闹着,便重新蹲下身,唇边温柔浅浅,【两位可爱的小淑女,芫芫现在大概又饿了,愿不愿意替母亲去督促看看她吃饭呢?】

    一束绿白蝴蝶兰搁在了墨兰的怀中,她望着携手而去的女儿们,脸上的笑意渐远渐淡,随之而来的是一层薄雾般的愁思。手上理了袖口的折痕与披帛,拢抱住一点点失去生命气息的蝴蝶兰,墨兰从广阔的门扇跨入殿中。

    殿内,几人侍奉沈太后服下一贴汤药。

    墨兰闻见药味儿,沉重愈发甸甸,她递出怀中的花。

    侍女立即恭顺接过蝴蝶兰,一旁的太医人等见墨兰而来,行礼拜之。墨兰略微垂目,敛裙走上榻,择一侧坐下。这时接过花的侍女寻中一个方口瓷瓶,将花插入瓶中,她摆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刚好方便沈太后安然欣赏。

    一切都有些悄无声息的感觉,仿佛兢兢战战地携着谨慎等待什么。

    但能有什么呢?

    不过是卫安王赵宗琏的谋反...

    不过是.....她们能不能活过明日..

    后世人于史书上记上这一段,只寥寥数语,谁又知其中的离别、生死、抉择、与恐惧呢?

    【母亲...】墨兰轻轻一声唤.

    蹙起的细眉中含了一点暗色的忧愁,她勉力微笑着,那一点不同意味的担忧如突起的异军,格外引人瞩目,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先听我说..】怏郁的沈太后止住欲言犹豫的墨兰,她瘦下去的脸颊凹向里面,有时候她很庆幸丈夫先她而去,至少这副可怜可憎的模样不用留在丈夫的心目中;可有时候她又深深地恨着,她恨得是为什么早点走的人不是自己,这样她合上眼最后记住儿女的样子----他们个个是平安幸福的。沈太后想起这些心事,凄楚的眼泪又慢慢流下来,【我做了个梦,梦里大郎和我说----娘啊,儿子就要走了。】

    她语声几乎哽咽。

    墨兰扛不住这样催悲的话,猛然红了眼眶,盈盈一串泪瞬间挂下颊,她仓皇低下首,【对不起....】夹杂着哭声,【母亲,我瞒了嫂嫂。】

    一听墨兰哭上来,沈太后心里被锥子刺破得鲜血淋漓,一口腥甜卡在喉咙处,她用被子压住嘴,一双瘦出青筋的手几乎掐得发白,面目狰狞而悲伤-----她几乎是快要死了。即使现在不死,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的。

    她的蕴安还会剩下谁在身边?

    【母亲,我去找太医。】墨兰心急,擦过泪,扶着她的身子一会儿。

    【不要了....】好不容易喘过气的沈太后,拉住准备唤人的墨兰,再三冲儿媳摇头,【坐下,别惊动外边的人----听母亲说。】墨兰听话又坐了回去,细心地用帕子擦拭在沈太后的额鬓处,【...卿云身子不好,暂时瞒住她没有不对,告诉母亲,蕴安呢?】

    墨兰留神着沈太后的状况,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事皆细细道来,说蕴安何时走的,身边带了谁,那个夷园青年与李春年扮作蕴安的模样来一出调虎离山之计;随后又讲起已调遣王府府兵坚守京城二处武器库,另加强城中巡逻。

    【如今五叔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未必是在警惕戒备我们,既然是举事谋反,名不正则四海不服,言不顺则臣工沸反----蕴安所说我们尚有时机正在此处。母亲,伯佑是五叔要杀的人,而您,是五叔登极最要重的人-----母亲-----】墨兰说到这儿,欲言又止。寻常人道:敌不动我不动,以守为攻;如今敌人已露利剑锋利,既知他目的在皇权之上,何不以此引诱,专攻为守。

    只是她的意思------是以沈太后为引诱的饵。正阳宫是靠近北门的地方,他们需在此设伏伏诛卫安王一派谋反的人。

    墨兰的目光略带不安踌躇,默默地望过去,但这只是表层罢了,她灵魂深处的锋芒坚韧在慢慢脱胎它真正的光芒。

    沈太后从这双眼睛里,第一次看见蕴安提过的东西,【你已经走到这里了...】

    像是叹谓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墨兰没有这句话的意思在哪里,她不知道这句话是赵怀遐要求他母亲去提亲时说的-------隐晦而不明所以的告白。

    【当年去你家提亲前,蕴安曾对我说----你已经走到这里了,你知道你走到哪儿吗?大概第一次见面他就很喜欢你。九畹,今日换母亲对你这句话-----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这不是谎言。

    沈太后的话是她无可非议的真心。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被人如此信任与支持,这话在墨兰身体里迅速炸成暖烘烘的火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时的感受。

    只听她郑重点过头,坚定地道,【好,我们赌这一次。】

    她握住沈太后的手,唇边浅浅一笑,随后转身离去。在转身时,眼波掠过射进殿内的日光,掠过那一束娴雅优美的绿白蝴蝶兰。

    这条路现在泼天风雨,脚下的泥土与杂草混合在一块儿,每踩一步皆湿滑不堪。她不知道她会走到哪儿,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会停留在什么地方,但她现在就走在路上,风雨加身,那些居心叵测、阴谋算计的敌人有什么可怕,她会自己撑起伞,替别人来遮风挡雨。

    沈太后默默地转过视线,望着墨兰远去的身影,她抬手轻轻地去摸枕畔旁那枚从先太后手中接过的玉佩。冷冰的质感象征了这座王城的最高处,而栩栩如生的花纹沉淀了它尊贵的荣耀,荣耀来源于权力与历史,如今历史又腾升起来。

    林青山大概想不到,她拒绝的东西,会兜兜转转,终有一天降临到自己的外孙女身上。

    -注定会进到这座王城里来...

    注定要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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