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躲在车里,被吓得满头大汗,但冷静下来想了想,知道躲着不是个办法,再这么耗下去,他肯定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方士擦净头上的汗,掀开车帘,慢慢从车上走下来。

    “二位郎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心虚呢,又因为什么心虚呢?”

    徐恒邈冷笑,“若非如此,那你大晚上的,怎么要着急走呢?莫非是我们的病太棘手了,你没有办法,但是又想从我们这里捞一笔,后面定然怕我们回来报复,所以着急着现在便要走?”

    见被徐恒邈猜对了大半,方士更觉心虚,但是面上还是要装作镇定。

    “郎君说的,我可不敢当。你们的病症我是手到擒来,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呢?我之所以急着要走,是因为我收到了信,说是我的一个师弟病倒了,他就住在临近的庄子,我想去看一看他而已,哪是什么要走呢?”

    徐恒邈挑眉反问,“噢,真的是这样吗?”

    方士忙不迭点头,“真的,如假包换,再说了,二位郎君能找到这里,也知道,我是有一定本事的,怎么敢瞎糊弄你们呢?你们便放心好了,今夜好好拿回去睡一觉,我去探望师弟后便回来,跑不了。”

    徐恒邈冷哼一声,“你说的话,好像与我打听到的不太一样呢!”

    方士颤颤问,“什,什么不一样?”

    徐恒邈懒懒摆摆手,后面便有一个黑影闪出来。

    “看来方士连自己的事情也记不清楚了,也罢,那你便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清楚。”

    姚堰点头,絮絮说道,“李庆运,年四十五,河州人士,早年曾随到河州游历的无名方士学艺,不过数月,便自立门户,四处游历。去一个地方,往往待不足半月便离开到下一个地方去,此此来随州,足足待了一月半有余,治好了数位头晕头痛患者,随州坊间传闻颇多。”

    方士震了震,“你居然派人去查我?”

    徐恒邈冷冷盯着他,“你这样说,便是证明我查的东西八九不离十了。再说了,你既是随着无名方士学艺,应哪里来的同门师弟呢?随州不过是你第一次来,并无相熟之人,又怎么会有一个师弟住在哪里呢?难道是我查漏了?要不你当着我的面再说清楚,我再再去查一查?”

    李庆运的脚有些站不稳,还是竭力让自己显得有理,“便是你的一面之词便可以污蔑我吗?这是哪里的道理,你们定是设局来害我的,若是我将事情闹大,你们未必有理。若是识相,便不要跟我在这里纠缠。”

    徐恒邈不屑地笑了笑,“我没有道理,难道你做局骗人便有道理了吗?若是真的将此事闹大,我觉得你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李庆运狐疑地问,“你,你说什么?”

    姚堰接过话,“我已经查清楚了,什么洪水退后,邪祟未除?这都是你骗人的把戏。那几个被你治好的人,我也都一一核验过了,根本便没有这几个人,随州邪祟有关的传闻,都是你传出去的吧?”

    李庆运瞪大了眼睛,嘴里还在叫嚣,“你,你乱说什么,你在血口喷人。”

    在一旁观望的张先幽幽道了一句,“既然你说我们血口喷人,不如我们便将这件事情闹大,让官府还你一个清白。”

    徐恒邈再添一把火,附和张先的话,“既是如此,姚堰,那你现在便去报官。”

    听见他们要去报官,李庆运显然是慌了,两步并三步跑上去,伸手便要扯住姚堰。

    “二位郎君何须这么急言令色,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便是,何须动不动便要劳烦官府呢!这样吧,我把钱退回给你们,再给你们补偿,此事便当一笔勾销了,如何?”

    徐恒邈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袖,“补偿?你能够补多少?”

    李庆运见他口头松动了,忙殷勤地从袖中拿出几块金子,“这些权当给二位郎君做补偿,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徐恒邈不为所动,甚至懒得看一眼,张先则是站在一旁摇摇头。

    李庆运咬咬牙,从袖中再拿出一块,只见二人还是没有反应。

    “二位郎君要多少,只管开口便是,若是我能给的,我一定补上。”

    徐恒邈伸手指了指马车,“若我说,我要马车上你有的全部财货呢?”

    李庆运捏紧了拳头,“郎君这样做,未免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吧?”

    徐恒邈对上他恼羞成怒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这样便将事情做绝了,那这样,我们还是去官府说个清楚好了。”

    李庆运显然是慌了,“好,只要二位郎君不追究,想要多少便多少。”

    孰轻孰重,李庆运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钱没了,人还在,怎么样都能东山再起,可若是招惹了面前的两个人,少不得要吃牢狱之灾,他定吃不了兜着走。

    权衡利弊,李庆运决定还是舍弃手中小钱,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那些钱财珍宝,都是他在随州行骗时得来的。那些百姓被他三两句便哄住了,也是真傻,竟这么久还没有找上门来寻他的麻烦,这才让他放心在随州住了这么久。只是这些东西还没有捂热,转眼就要见它们落入别人的口袋了,李庆运真是又悔又恨。若是当时不贪心,躲开了他们,他一定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纵然百般不舍,但李庆运安慰自己,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只是,都让步至此了,对面的人好像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这些钱,都是你四处行骗的黑心钱,收下了,我的良心恐怕不安。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将你送去官府要好一些。”

    李庆运听后,更是气急败坏,伸手便想冲上前打徐恒邈。

    “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耍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只是他叫嚣的话还未说完,拳头的力也还未发出去,便被人单手握住,反手便被押到了地上。

    李庆运费力挣扎着,但却是白费气力,手脚还是动弹不得。单手控制他的年轻男子却十分轻松,如游鱼得水,将他制服,想让他动便松松手指,不想让他动便加大扼住他手腕的力度。

    徐恒邈低头低声说一句,“忘记告诉你了,我学过一些招式,虽然不是很精湛,但对付你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继而,姚堰走过去抓住李庆远,将他押了下去。

    李庆远被押走后,张先吸了吸冷气,将外衣裹得更紧一些。

    “当下我们知道了,这邪祟之说是个骗局,但我觉得,此事应当是没有这么简单。一个外地来此游历的无名方士,如何能够搅动这随州的闲语?以我看来,单凭他的一人之力,是无法做到的。”

    徐恒邈也认同他的话,“不错,此事单凭他一人之力,是断断无法完成的。可帮他散布这样的假消息,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若非是有些权力的人在这里搅动,这样的消息,是无法传到军营里面的。”

    继而他眼睛一转,几乎是同时与张先开口。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

    张先合掌拍了拍,“那这么一来,我们便知道循着什么查下去了。”

    徐恒邈点点头,“只是,我们这边查着,也不能完全按兵不动,任由事态发展,寻到适合的时机将鱼饵抛出去,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看来,营中这几日应该不会太安静了。”

    等到第二日,白翰明依从徐恒邈的吩咐,依旧亲自去看人煎药。

    像是看着人将药材从桑皮纸取出来,再放水浸泡煎服。中间煎药的半个时辰里,白翰明也并未走动过,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炉的火,听着火上沸腾的药汤咕噜声。

    等到药煎好后,白翰明遣了一个煎药的人,前去军医的帐中将军医请过来。

    军医来后,端起那碗药轻轻嗅闻,闻着闻着,眉头慢慢拢到一处。

    “这碗药有问题。”

    白翰明感到震惊,“怎么可能有问题呢?这药是军医你开的,当着我的面煎好的,其中并未经过其他人的手,这药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军医摇摇头,走过去将药炉里的药渣倒出来,一样一样渣子拣出来仔细分辨。

    将药渣都辨认清楚后,军医的眉头锁得更紧,“这些药的确都是我开的,从药渣去看,也没有一点差错,可我怎么闻出里面有气雾草的味道?”

    白翰明没听过气雾草,觉得很陌生,军医解释道,“我给宣督军开的,都是补气提神的药汤方子。只是气雾草是亏空气血的药材,根本不适宜给宣督军吃。若是以此入药,需得以一味冷花相抵中和,若是单用,无冷花抵着,这药汤越喝,便越虚弱。难怪,难怪宣督军的病一直没有起色。”

    白翰明觉得这件事便越奇怪,“可是,你方才说这药渣里不曾有气雾草的痕迹,那这气雾草又怎么会出现在宣督军的汤药里呢?”

    军医又摸了摸还带着些烫的药炉,这个药炉看起来已经非常旧了。许是常用的缘故,这个药炉被药汤泡得深色了许多,与这帐中其他崭新厨具显得格格不入。

    军医的目光掠过那个翻过去的药盖,发现药盖上的颜色比药炉内壁的颜色更是要深上许多,他将药盖拿起来,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忽而变了脸色。

    稍稍思考后,军医的话变得有些沉重,“如今看来,这帐中的人,与这碗有毒的汤药都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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