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豪客这样说,江黛青便缓和了神色。一个有情一个有义,都不是坏事。她便唤道:“风荇。”谁知走出来的却是风芫,想来是他当值:“王妃有何吩咐。”

    江黛青微怔间,梅言也回来了。她略微沉吟,对风芫说:“取二百金,给这位客人。”

    那豪客忙道不敢,江黛青对他说:“这只是嘉奖你急人之所难的善举,你收下即可。”转身对梅言说:“能否劳梅先生圣手,救一救这姑娘的弟弟。”梅言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还是点了点头。江黛青就把事情交给了风芫处理,自己回去陪嵇元欣赏歌舞。

    酒宴既阑,嵇元和江黛青回到馨园,风荇又喜滋滋地拿了个盒子来奉与嵇元。嵇元看江黛青笑得颇有深意,很是惊喜:“是你送我的?”

    江黛青笑语嫣然:“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嵇元打开,见是三枚指环,不无惊讶:“这么多?”

    江黛青轻笑,取出其中一对儿,分别套在自己和嵇元左手无名指间:“这是你我的对戒:自今起心心相印。”又将另一枚略大的,套在嵇元右手食指上:“这是送你的指环。”她说:“愿你我有如此环,情比金坚,美好团圆。”

    嵇元百感交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用力抱紧了江黛青,深深吻在她发间。

    次日,江黛青昏昏沉沉起来的时候,已近午膳时分了。她想和嵇元一起用膳,就还得去总督府。待她梳洗毕出来,却发现风芫在门外等候。

    “王妃。”风芫一揖,禀道:“梅先生医术高妙,云娘的弟弟已无生命危险。”

    江黛青点头,心情甚好:“云娘呢?”见她边走边问,风芫也跟上答道:“云娘在照顾他。还说要谢王妃的大恩。”

    江黛青笑道:“好啊,待她弟弟痊愈了,叫她来找我。”她对风芫说:“云娘的事就交托给你了,你盯着吧。”风芫点头。

    待到总督府,嵇元已经在厅前等候了。江黛青笑道:“你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不去用膳?”

    嵇元言简意赅:“等你。”

    “若我误了呢?”

    “误就误了。”嵇元是无所谓,江黛青无奈道:“你误了也就算了,难道也要让宫大人饿着肚子办公不成?”她打趣道:“宫大人饿着肚子,只怕脑子就更不好使了。”

    嵇元也是低笑,与江黛青一同进来,与宫茂见个礼,依次落座。用罢午膳,江黛青本来是要跟着宫茂去帮他分文书的,却见嵇元也跟了上来,不由问道:“你不去忙你的了?”

    嵇元道:“我手头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只有两个拿不准的,回头你帮我看看。”

    “哦?”江黛青驻足,似笑非笑地看着嵇元:“这么说,你可以吃烤鱼了?”

    嵇元自是迫不及待:“我已经向宫大人告过假了,咱们明天就去。”

    江黛青和嵇元一起,宫茂的文书很快就分完了,他俩相携而归。回到馨园,便吩咐侍女们和风行卫准备明日野炊事宜。

    午后的屋子里很是安静,江黛青刚往榻上一靠,嵇元便蹲在她榻边,手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攀来。

    江黛青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用食指从嵇元的胸骨上窝滑过喉结,挑起他的下巴:“你在勾引我吗?”

    嵇元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沉沉地盯着江黛青不语。

    “你说得没错。”江黛青眼神迷离起来:“视觉带来的冲击感的确很强烈。”她想起昨夜嵇元带着指环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样子:“太刺激了。”她轻轻叨念。

    嵇元低沉的声线,充满了诱惑力:“你若觉得刺激,可以蒙上双眼。”

    江黛青笑意渐深:“你可真是无师自通啊。”她的语调也飘渺起来:“可我更想蒙上你的双眼。”她想到嵇元黑衣黑发,黑巾蒙眼的画面就忍不住轻声喟叹起来。

    嵇元很是配合地起身取了一条黑色发带,交到了江黛青手中。复又她身前蹲跪下来,仰着头,似是打算任她妄为。

    江黛青便将发带覆住嵇元双眼,在他脑后打了个活结。然后抬起他的脸,细细欣赏。她用手一点点描绘着嵇元脸部的每一道线条。嵇元的眉心微蹙,性感的薄唇微微张开,似有不耐之态。

    江黛青感到很是兴奋。她故意靠近嵇元的唇,加重喘息,呼出的热气,让他的气息也急促了起来。感官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变得分外灵敏。江黛青轻轻的舔舐,让嵇元的唇猛地颤抖了一下。

    江黛青沉醉于调戏嵇元,忘记了他们没有关门。这一幕让来找嵇元的梅言看了去。梅言进退维谷,不敢惊动。直待震惊地看着蒙住双眼的嵇元,终于无可忍耐地将江黛青抱进了内室,这才魂不守舍地离去。

    嵇元即使不能视物,也毫不影响他对距离和房内布局的判断。他准确地将江黛青放到床上,低头向她靠近。他的鼻尖轻轻在江黛青的脸和颈项间缓缓移动。江黛青不由紧紧扯住嵇元的袍袖。

    再抬头时,本就不紧的发带缓缓滑落,露出了嵇元那双狭长的凤眼。视线交接的一瞬间,两人紧绷的心弦,遽然断裂,双双沉溺入无意识的缠绵。

    晚膳席间不见江黛青,只有一脸餍足的嵇元和梅言相对而食。梅言问道:“王妃呢?”

    嵇元的舒畅溢于言表:“她没什么胃口。”

    梅言思索片刻问:“要不要我替她看看。”嵇元微讶,然而顺水推舟道:“也好。”转而吩咐晴月去请。

    嵇元请,江黛青果然来了,只是意态还是带着几分慵懒。她在一旁陪坐:“你们先吃。”回手接过暖星奉的茶,喝了一口就轻轻放下了。

    梅言见状忍不住说道:“王妃胃口不好,可在茶水中加些山楂,可以开胃。”

    江黛青微微皱眉:“我不太爱吃酸的。”

    梅言沉吟:“或者可以用陈皮、石斛和菖蒲给你调一个茶饮......”

    嵇元马上接口:“那就有劳意远了。”

    江黛青看出梅言的苦笑中竟然颇有几分宠溺的意味,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她忽然就觉得有些胃口了,索性与他们坐在一起。

    小怜添了碗筷,江黛青随手夹些菜蔬用。她不怎么吃肉,但是嵇元若夹,她就吃掉。最后倒是江黛青先行落箸,嵇元自己还没吃完。

    梅言便和江黛青一起换了坐席诊脉。梅言的脉摸着摸着倒是脸红起来,江黛青挑眉,不知其故。

    嵇元问:“怎么样?”梅言只说:“可能是这两日劳累了些,将养将养就好......”

    江黛青了然,起身走向嵇元扶着他的肩附耳笑语道:“听到了吗?”看他呆住,江黛青觉得煞是可爱,又摩挲了一会儿他的脸颊,才翩然而去。

    梅言被迫看戏,尴尬道:“王妃真是特立独行......”

    嵇元见说才像是刚刚回神一般,轻轻笑了起来。

    惠风和畅时,天朗气清日。江黛青和嵇元策马当先,引领着众人寻花问柳而去。及至河水边,见晴月、瑞星取了钓竿、鱼饵,嵇元才诧异道:“不是要插鱼?”

    江黛青笑道:“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这河又不知深浅,插什么鱼?你老实陪梅先生一起钓鱼吧!”当下将钓竿往嵇元怀里一塞:“反正还早,随钓随烤,也挺好!”

    嵇元只好和梅言一起在河边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钓鱼。梅言见江黛青倒转身和去风荇一起,好奇道:“王妃不钓鱼?”

    “风荇在教黛青使暗器。”嵇元说:“大约是难得在外面,他们要找找实战的感觉。”

    梅言吓一跳:“暗器?”

    嵇元却不以为意:“黛青手腕很有力,准头也不错,适合用些小巧的脱手镖。风芪给她打了一套三棱镖,风荇在教她用。”

    梅言觉得心惊:“你这是还嫌王妃不够悍勇?王妃的刀玩得已经很厉害了。”他忍不住想起江黛青数度使用“幽篁”,次次骇人听闻。

    想不到嵇元却说:“技多不压身。”

    嵇元又提起:“听宫茂说,有个采花贼手段颇为残忍,奸宿过的女子从来不留活口。他在江南道、淮南道、山南道流窜三年,杀了七人,每次行凶后便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下次出现又不知道会在哪个州县。”他告诉梅言:“最近一次,已经是在河南道境内了。”

    梅言看着嵇元揣测道:“你是担心王妃?她有风行卫卫护,哪里会有危险?”

    谁知嵇元说得一本正经:“倒也不是担心,是她舞刀弄剑、盛气凌人的样子,很是让我心动。”

    梅言哑口无言。

    江黛青和风荇果然拿了三棱镖在练。风荇站在她身后,将她手臂抬高,指点她发力的部位。又扶着她腰胯,调整她的站姿。风芫站在不远处一颗树边,风荇指着他对江黛青说:“你试试。”

    江黛青疑惑:“树还是风芫?”风荇笑了:“随你。”

    江黛青也笑道:“那就一起。”她连掷两镖,一枚浅浅插入树干,另一枚被风芫两指稳稳夹住。风荇讶然:“你学得很快啊!”

    “飞镖嘛。”江黛青说:“从前玩过类似的。”她学书法多年,手劲和稳定性都算是好的。飞镖虽然没有刻意练过,但也算是触类旁通。

    “哦?你还用过飞镖?什么样子的?”风荇忍不住问。江黛青告诉他:“头上是针形,很粗也很短,后面带羽尾。”

    风荇想象了一下:“那这伤害性不高啊。”

    江黛青笑道:“本来也不是伤人用的。是玩具,就像弹弓一样。”

    “若是加了尾羽,稳定性会更好,也好看。倒是适合女孩子用。”风荇和江黛青讨论起来:“就是会变得更大,更明显。不利于突然袭击。”

    江黛青也点头附和:“既然是暗器,肯定还是小巧的好。幽篁就很好,很得用。”

    风荇说:“应该叫风芪也来的。他若看过你的手法,或者能帮你改得更趁手些。”

    “不急,先练着。”江黛青又试了几次,觉得有些手感了。于是她背转过身,猛地回首出镖。偏了,三棱镖被风芫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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