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也进来禀道:“王妃,风芫大人求见。”

    江黛青便吩咐:“请进来。”

    风芫进来,向嵇元、江黛青一礼:“王爷、王妃。回王妃的话,云娘的弟弟已经痊愈。”

    江黛青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档子事:“那......明天叫他们到总督府来见吧。”她转向嵇元:“借宫茂的地方一用,他想来不会介意。云娘也是熟人了。”

    嵇元还不知道:“云娘又是谁?”江黛青告诉他:“就是那个给我剥葡萄的小可爱!”

    “她给你剥葡萄,你就和她私相往来?”

    看嵇元酸了起来,江黛青便把他生辰那天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你的好日子,她弟弟命悬一线。我权当为你积福积德了。”

    江黛青说得柔情万种,嵇元自然就什么都依她去了。

    江黛青又告诉风芫:“今天我们在总督府遇到了金涛。他说他想见你。”风芫没说话,也看不出喜怒。江黛青继续说:“我同他说你现在在我手下听命,拒绝了他的要求。”

    风芫抬头看着江黛青,就听她嘱咐道:“你若想见他,尽管去见。只是不要说漏嘴。”

    “属下等风行卫已经视王妃如主人一般。王妃既然替属下拒绝了,属下就不应该再去见他。只是......属下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跟金捕头当面讲清。”言下之意是要与金涛划清界限了。

    江黛青点点头,又说:“记得和他讲清楚你改了名字的事。”风芫应诺。

    嵇元想了起来:“你再叫声‘阿元’来听听?”

    江黛青才反应过来:“啊......‘元’犯了你的名讳是不是?”她思前想后:“那还是应该换一个字。”

    风芫也是这个意思:“请王妃赐名。”当初他就觉得重了王爷的名很是不敬,但王爷准了,他也只好接受。

    江黛青问嵇元:“你的风行卫都是哪些字?”

    嵇元说:“放走的不算,现在还有‘荇芪苏茅’、‘艾芫芨苍’在我身边。”

    江黛青对平仄还挺敏感,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风荇和风艾是首领?”

    “聪明。”嵇元赞道:“风行卫有内外之分。他二人一主内,一主外,都是风行卫之首。”顿一顿他又说:“不过,我现在事情不多,风荇又时时跟着你,隐然有统领众卫的架势了。”

    江黛青想到风荇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也不算意外,笑道:“那我还要挑个平声好字送给风芫才行。”她想了想:“‘苓’吧。风苓,是不是很好听?”

    嵇元难得玩笑道:“确实好听,可惜茯苓是安神的药材,和他的‘药性’对不上。”

    见风芫也笑,江黛青道:“若不是非得是药材,我更愿意把我的‘青’字给他,风菁倒是合乎他的身份,风之精灵?”

    嵇元听了也觉惊艳:“好是好,可真如此,我就又要吃味了......”

    三人相视一笑,决定了用风苓。

    风苓走后,江黛青又说:“尤妍的名字也要改掉。等案子结了,让她换个名字服侍,省的一个‘言’字,八百来个人应。”

    说起来,大家都觉得好笑。嵇元说:“‘言’原也是个雅字,偏有这许多的巧合。”

    “无巧不成话嘛。”江黛青道。嵇元劝她:“其实你不必同风行卫一般唤他‘先生’,大可以随我叫他表字。”

    “你对梅言倒是与众不同,怎么不见你吃他的醋?”

    “我同意远推心置腹,是莫逆之交。”嵇元说:“从前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也就只有他,能和我说得来。可惜他心里,山水之胜终究是胜过了我。”言辞间颇有几分落寞。

    看嵇元叹息,江黛青故意逗他:“这话听着像是吃山水的醋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吃你几分飞醋?”

    嵇元抱住江黛青低声轻笑:“当初姜焉焉说起怕你来,你的神情也很是落寞。我想起意远,觉得和你同病相怜、感同身受。”他忽然在她耳畔悄声道:“黛青,她说你‘变了一个人’。你确实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江黛青避重而就轻地笑道:“我果然应该吃醋的,你吃姜焉焉的醋也吃得不少了。”她起身道:“我去看看尤妍。”然后就走了出去,只留嵇元自己思量。

    尤妍这边竟然也是热闹。她性子天真娇憨了些,学起服侍来不够规矩。晴月、暖星备受煎熬。香云叹气:“这个样子,怎么好去服侍王爷、王妃?”瑞雪也感慨:“是王妃亲自送来的人,也打不得骂不得的。”

    小怜倒是奇道:“有什么打不得骂不得的?”

    晴月为难:“王妃从来没有责罚过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只怕是心肠柔善。”

    尤妍虽然在罚跪,还是张嘴就附和道:“是啊!王妃姐姐可温柔了,肯定舍不得责罚下人的。”

    小怜可不这么认为:“那是你们服侍得好,没有什么过失。从前王妃的手段你们都忘记了吗?”她看得清楚的很:“王妃御下严明,你们要是犯错,她绝对不会容情。”

    江黛青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了,走进来道:“尤妍犯了什么错,要跪着?”尤妍见是她来,喜道:“王妃姐姐!”

    江黛青充耳不闻,在主位落座,暖星忙给她奉茶。她喝了一口,等众人的回答。晴月是领事,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尤妍姑娘还不习惯服侍,奴婢犹在教导之中......”

    “多学多看,自然就会了。”江黛青说得随意:“以后但凡你们服侍的时候,就叫她跪在一旁观看,直到学会为止。”众人相顾失色,尤妍尤其愕然:“姐姐......”

    江黛青挑眉:“你叫我什么?”她说得轻飘飘:“掌嘴。”

    侍女们一时都呆住了。江黛青轻笑:“等我亲自动手,她这张脸可就保不住了。”

    尤妍登时想起自己的父亲。江黛青一掌之力甚大,她可能承受不起。

    小怜上前,左右开弓,打了尤妍两巴掌。然后看向江黛青等她的示下。

    江黛青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可以宠着你,但你不能恃宠而骄。懂了吗?”

    尤妍泪眼汪汪,恭敬叩首:“奴婢明白。”

    江黛青赞道:“这不是学得挺快的吗?”她回头看了一眼晴月,晴月登时头皮发麻。

    “收起你们揣摩上意的那些小心思。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自然会轻松许多。”晴月慌忙跪下道是。

    江黛青起身离开。小怜扶起晴月:“王妃行事有自己的一定之规,循规蹈矩才能平安无事。”晴月看她一眼,叹口气,心中暗暗佩服。

    回到房间,江黛青给嵇元讲了尤妍的肆无忌惮。她不耐烦道:“收留了她,当真是麻烦。”嵇元宽慰她:“你若不喜,回头发卖了就是。”

    江黛青受的是社会主义教育,很是反感阶级统治的那一套。她只把“侍女”当作一个工种看待,各行有各业的规矩罢了。见说“发卖”,露出厌恶的神色。想到尤妍被奸污,又有些心软:“再说吧。”

    次日,江黛青同嵇元一起到总督府办公。金涛正在和宫茂议事。嵇元便入座等待。江黛青则走到到宫茂手边,替他分拣成堆的文书。

    宫茂见江黛青来,很是振奋:“王妃,段居真的案子已经发还下来了。果然判了凌迟。只是有个难处:府衙里怕是没有能掌三百六十刀以上的刑手。您看是不是改八刀?”

    江黛青头都不抬,脱口而出:“你要是把他交给我,我保证能给你切到三百刀以上。”她冷笑一声:“三十三条人命,八刀就算了?”

    宫茂见说脸色一白。金涛忽然开口:“听说祾王妃‘自卫’,刺了段居真三十三刀,无一伤及要害。他仅仅将养了七、八天就痊愈了?”

    “那是他自己身体好,和我什么相关。”江黛青兀自专注文书。

    金涛说得轻巧,却一直观察着江黛青的脸色:“在京中时,闻说祾王妃闯宫那日,徒手放倒七、八名内侍。所击打的部位各不相同,却全是人身要害。”他说:“祾王妃对人的身体结构了如指掌啊?想来凌迟之说不是夸大其词......”

    江黛青手下一顿。嵇元也不知道这事,不禁看向她。

    宫茂还是第一次听说江黛青“闯宫”的事迹。这事情皇帝没有大张旗鼓宣扬,尚数机密。他吓得变了颜色,看看金涛心想:这回我可什么都没说。谁知金涛却转向他:“刑部复核确认施以凌迟之刑,便当执行。祾王妃既然有这个本事,可由祾王妃代为行刑。”

    江黛青终于缓缓看向金涛:“你放肆。”嵇元也起身道:“金捕头涉职。”

    金涛恭敬禀道:“卑职只是直抒浅见。”他看向江黛青:“是否采纳自然是看宫大人的意思。即便未能凌迟,受到责难的想也是负责此案的宫总督而已。至于河南道按察使会不会受到牵连......还要看陛下的心意。”

    皇帝的心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江黛青不怒反笑:“金捕头想见识见识?由你!”她貌似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分拣宫茂的文书。金涛见她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由眉头微皱。嵇元也只能暂且落座不言。

    宫茂又同江黛青说起采花贼的案子:“此案审理的日期已经定了,人证还在馨园?”

    江黛青点点头:“到时候我同嵇元只怕不在,你直接拿手书去提人就好了。”她想了想又说:“只是......尤妍至今觉得她与那人是要做夫妻,只怕不好依她口供定罪。”

    “你审讯之时,要将重点牢牢扣在□□之上。不然万一拉扯起来,恐怕定不了他的死罪。”

    宫茂道:“他杀了共计七人,是应该定死罪的。”

    “好在这个贼子不似段居真般难对付,我当时三言两语就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江黛青说:“但你也不能大意。前面的案子,要和尤妍这起紧密联系在一起。万万不能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

    宫茂应承。金涛随口说道:“他已被王妃阉割,即便是没能定了死罪也不会再行作案了吧?”

    江黛青冷笑:“原来声名赫赫的金捕头就是这样办案的?”

    “犯人行凶是受内在因素驱使。他只要还有性冲动,自然就还会对女子下手。”江黛青冷冰冰地道:“尤其是这种会杀人的□□犯,没了一种工具,还有各种工具可以替代。花样倍出,使受害者饱受苦楚来宣泄自己的欲望,获得快感。金捕头难道不懂?”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惊胆战。金涛看向江黛青的目光越发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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