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要跟着太子进宫复旨,但是风行卫不好随行。他说:“你先回广陵王府等我。”还特地叮嘱:“带着风行卫走正门。”江黛青点头,上马带着风行卫往广陵王府走。

    进了府,下了马。江黛青看风行卫也都下马。其中一人摘下面具向她走来,正是风荇。

    江黛青迎上前问:“君善特地让我带着你们走正门是有什么深意吗?”风荇看她一眼:“就是单纯给你撑场面的吧......”

    江黛青百感交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这么不分轻重......”

    风荇已经习惯了:“你还不了解王爷吗?但凡和你沾点边,他就没有‘轻重缓急’了。”

    江黛青倒是向着嵇元的:“你在说你主子的坏话吗?”

    风荇只微微顿了一下,立马说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了吗?”江黛青也跟他玩笑起来:“说旧主人坏话的属下,我可不敢要。”她突然问:“你有没有跟嵇元说过我的坏话?有没有告过我的状?嗯?”

    风荇的脸色微变,就见他将面罩带上:“找得到我我就告诉你。”说完就闪身进了一众风行卫间,不知是默契还是什么,风行卫瞬间变换了几次阵形。江黛青彻底傻眼:“风荇你是不是男人?玩不起?”

    众风行卫肃然。

    江黛青觉得离谱:“你们平时就这样和嵇元玩的吗?”她看了两眼这些“风行俑”,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见没有人有一点反应,江黛青只好认命地找起来:“风荇!你果然说过我的坏话!你完了!”风行卫从头捂到脚,也就只有风帽下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江黛青依次细看。看到第五个人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

    一双桃花眼,情致动人。虽然目视前方,却似是含愁思佳人。江黛青心道:“妈呀!这这这......这眼睛真漂亮!”呆呆地看了许久。

    风荇忍不住自己跑了出来,拉江黛青:“你可别害人了!”江黛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害什么人?”还兀自念念叨叨:“这么漂亮的人,谁舍得害他?”

    风荇说:“王爷早就有过命令,你喜欢和喜欢你的人,要我都杀掉。你喜欢别人,自然是在害人了。”

    江黛青回想起来,冷冷道:“你且看我让他怎么说出来的话,怎么自己吞回去!”

    风荇大吃一惊:“你真喜欢风芫?”江黛青挑眉:“哦?他叫风芫?”

    风荇拉着江黛青就要走,江黛青反抗:“我还没看看他的脸!”

    风荇听得心惊肉跳:“你还想看他的脸?别做梦了!我可不想杀同伴!”

    江黛青不耐烦道:“你们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见她不肯走,风荇一把将她扛了起来。江黛青轻呼一声,不可思议道:“风荇!你怎么敢!”风荇不理她,将她一径扛回了乐辉院才对她说:“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是你的人了。”江黛青一噎,风荇正色对她道:“你最好离风芫远点。他可是个情场高手,专门做些勾魂摄魄的事。他受过训练,倒不用我担心。你要是动了心,我真的无法交代。”

    “心是那么容易动的吗?”江黛青道:“我只是好奇他的样貌而已!欣赏欣赏不行吗?”风荇劝她:“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风芫一笑,我们都要恍惚,何况是你?”

    江黛青拉起长音,笑得猥琐:“咦~”忽然又想起什么:“怪道那会儿我都和你肌肤相亲了,你丝毫不见动摇。原来是美人都看腻了。”

    风荇尴尬起来:“你又瞎说什么?”

    江黛青问:“他们呢?”

    风荇答:“应该散了。”他犹不放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江黛青说:“你们都住府里吗?”

    “这个自然。”

    “住哪?”

    风荇的脑洞也是大:“你不会是要去找风芫吧?”他脸色很不好看:“你就不怕被他当刺客一剑毙命?”

    江黛青觉得风荇的傻和嵇元简直是一脉相承:“我只是随便问的,府里账上也看不出来。”

    风荇这才说:“风行卫都是自理,不走府帐。自然看不出来。”

    江黛青心动:“哦?你们有管钱的?”

    风荇说:“自然有,风艾。”

    江黛青嘿嘿而笑:“能不能让他替我......”风荇看她一眼:“真美!”江黛青人都傻了,就听他说:“你想得可真美!”

    江黛青想不明白风荇的嘴皮子功夫是怎么突飞猛进的:“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还不是拜你所赐!”风荇抬起江黛青的下巴:“你有我一个风行卫,不够?”轻慢的语气与江黛青如出一辙。

    江黛青一僵。风荇松手,恢复了平时的声调:“懂了?风行卫学东西是很快的......”

    江黛青有点难以接受:“所以我是这样的?”她瞥一眼风荇:“那是难怪你们王爷把持不住。”

    风荇得意的轻笑。江黛青觉得自己现在拿捏不住他了,反而被他拿捏了,向风荇伸出了手。

    风荇不解:“什么意思?”

    江黛青道:“学费!”这次换风荇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凭本事自己学的,倒要给你交学费?”

    江黛青根本不讲理:“你不交学费,我就告诉嵇元,说你‘白嫖’我!”

    风荇捂住江黛青的嘴:“算我求你了!你说话过过脑子好吗!”

    江黛青躲开道:“哼!你懂什么?吵架拌嘴的时候过脑子就慢啦!”

    风荇被折腾得没了脾气:“谁和你拌嘴?”他叹口气:“我也没学费交你。你想学什么,有我会的,倒是可以教你。”

    江黛青好奇:“没学费?那你们有月钱吗?”

    “有。”

    “多少?”

    “一两。”

    江黛青同情地看着风荇:“这么少?”

    风荇也平静地回看她:“黄金。”

    江黛青呛了一口,咳了两声。就听风荇说:“整个府里上下,只有一个人,是没有月银的。”

    江黛青好奇:“谁?”

    风荇说:“你。”

    江黛青顿时傻眼:“我就知道我不该同情你。”

    风荇笑道:“你对别人倒是大方。二万白银,说给就给。外面传得天花乱坠的,都快翻成十万黄金了。”

    江黛青可不觉得好笑:“和你家王爷有关的闲话你都上些心吧!他能拿出十万黄金吗?这让御史们听了,难道不会怀疑他贪赃枉法吗?”

    “你对王爷果然是在意的。”风荇也坐下与江黛青说话:“流言就是在流传中渐渐变了样的。王爷要贪墨也得有门路。他都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哪里去贪?不过靠的是广陵富庶。”

    江黛青心下难过:“他竟这样艰难?”

    风荇也叹:“说容易肯定是假的。但要说难......”他看向江黛青:“却也锦衣玉食、风花雪月的。”

    风荇沉沉道:“王爷的苦不在外物,在中怀。”

    外物不可必,中怀须自空。风荇都懂的道理,江黛青不觉得嵇元会不懂。他只是像曾经的江黛青一样,不肯放过自己。

    江黛青不由缓缓长舒了一口气:“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风荇也是沉默。

    江黛青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到褚领事那里又过了一遍账目。褚领事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行事,这次不慌不乱任由她安静查点。

    看过了鱼鳞图,江黛青很是满意,做主给褚领事加了月钱:“别人的领事什么本事,我不清楚。你做得好,我觉得值得这个数。”褚领事自然感恩戴德。

    碧藕也在褚领事的安排下和一屠户相亲成功,已经嫁了出去。还因为江黛青的吩咐,得了厚赏。

    这边厢事务办理得顺利,没用多少功夫。江黛青索性带着小怜、风荇又往西跨院去,看看吴氏和嫣红这些时日又是如何。

    到了吴氏的和风居,江黛青看着匾额难受起来:“你这匾额是来时就这样吗?”吴氏不知她缘何有此一问:“是。王爷院子里大多是这种清雅的匾额。”

    “清雅?”江黛青冷哼一声不言语。

    吴氏似是怕她不懂:“‘和风’取自惠风和畅,是柔和温暖之意。”

    江黛青取过账目细瞧:倒比褚领事的账目还要细致些,也比江黛青有耐性,像是大家路数。她不禁想起了从前上学时,偷懒让自己给同班同学讲古文的老师。

    文理分班的时候,文科的老师们都在劝江黛青选文,她却说:“文科我自己都能学,当然是选理科啦!”为了医生梦,可能也为了自己,江黛青挣扎着挑了艰难的路走,以年级前二十的成绩考入了她梦寐以求的院校,一走就是三年。

    江黛青缓缓神,对吴氏道:“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管得不错就先管着。”语气颇为和缓。她又问:“嫣红在你这里可还安分?”

    吴氏低眉顺眼:“嫣红很好,也多亏有她帮手。”

    江黛青嗤笑。吴氏见她不信,没再说话。嫣红的帐做得没有吴氏好。江黛青想:这是把我当糊涂人了?她吩咐风荇:“研墨。”

    风荇心里觉得奇怪:今天又用不着写谴放书,研墨做什么?

    江黛青写下:和光居。三个大字,扔下笔对吴氏说:“回头把匾额换了。”吴氏应诺,送走江黛青才得细看。

    和光同尘。

    吴氏脸色微变,江黛青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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