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卫散去,金涛却还在。他问嵇元和江黛青:“不知卑职能否与祾王殿下一同回京?”

    嵇元冷冷道:“怎么?金捕头也喜欢游山玩水?”

    “不敢。”金涛恭敬禀道:“只是觉得与王爷、王妃一起,获益良多。”

    嵇元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江黛青则揶揄道:“金捕头到底是想跟着我们还是想跟着风苓?”

    金涛似是想到了什么,向江黛青说道:“彭凡虽言思慕程墨,但所作所为实是猥琐。可见阴阳和合才是正道,男子间是无爱恋可言的。”

    “那你就错了。”江黛青冷笑:“爱就是爱。无关性别、身份、年龄,甚至物种。岂不闻梅妻鹤子乎?”

    金涛哑口无言。

    嵇元待回房后问江黛青:“你和金涛说什么‘梅妻鹤子’?由他去不是更好?免得他缠着风苓。”

    江黛青笑道:“那不行啊!得给他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嘛。”

    “你也给时雨树立正确的爱情观了吗?她这些天把风行卫都缠了个遍。梅言给她看病也没能幸免。”

    江黛青吃一惊:“她又做什么了?”

    “做什么?”嵇元嗤笑道:“她要把他们挨排睡一遍。”

    “天呐!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江黛青倒吸一口冷气:“我都没这个胆子。”

    “你说什么?”嵇元的手伸向江黛青的腰。她忙笑着告饶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给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容我亡羊补牢去啊!”说着就要起身。

    嵇元哪里容得江黛青走?将她箍在怀中道:“你先给我讲讲,什么是正确的爱情观?”

    “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给你讲?”江黛青笑道:“你看我像是正常的样子吗?”

    “你正常也好,荒唐也罢,都是你。我爱慕也好,□□也罢,都只要你......”嵇元说得痴情,江黛青忍不住心动,她也揽住他:“要疯狂就一起疯狂,要毁灭便一起毁灭。你我是彼此的世界,世界就是你我的。”

    嵇元闻言难以自制地将江黛青压在床榻上亲吻,江黛青翻身咬在他喉结之上,只惹得痴狂变作了颠狂。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次第争先后,缱绻两情浓......

    最是一年春正好,江山秀丽香花草。嵇元一行辞别了宫茂等人,浩浩荡荡踏上了回程。

    这里气候干燥,春秋漫长,和江黛青从前生活过的地方都不一样。她很是享受这种陌上花开,缓缓而归的感觉。尤其还有嵇元相伴身边。

    “我们沿河一路东下,领略一下沿海风光,然后再行北上可好。”嵇元问江黛青。

    江黛青内陆长大,还不曾看过大海,也很期待:“好。”嵇元就与她商议:“若是想坐船,我们也可以雇艘商船,顺流而下。”

    “这个主意甚好。骑马虽好,但我还没有坐过船。”江黛青问嵇元:“你坐过吗?”

    “只坐过画舫。”嵇元答道。

    “有画舫必有笙歌。”江黛青笑晲嵇元:“想必是一幅香艳景色。”嵇元笑而不语。

    行了几天,到得一县名唤灵昌。嵇元果然在这里雇了一艘大商船,将车驾都拆卸了一起装上船。此后便一路沿河向下游飘去。

    江黛青新鲜了几日就有点郁闷。商船虽然豪奢,然而毕竟比岸上拘束。这日午后她倚窗叹道:“不该坐船的。”嵇元问她:“为何?”她靠在他胸前,说:“河水流速看起来是比迟迟马行要快许多的。这般我们不是很快就要回去了吗?”嵇元却落吻在她头顶说:“只要和你同行,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忽然,船舱内一阵响动。江黛青惊道:“什么?”嵇元却安慰她:“无妨。估计又是时雨在闹谁。”

    江黛青长叹一声:“三观教育刻不容缓。”

    嵇元笑道:“黛青你很有做先生的潜质。深入浅出,讲得清楚明白的同时还妙趣横生。”他问:“你的心思怎么如此的灵巧?”

    “少拍马屁。”江黛青口里反驳,心下还是很受用的。嵇元如何不知?又夸起她来:“你给昌儿的书信也写了数封了。昌儿估计也是把你当师傅看待。只是如今我们萍踪不定,他是没办法给你寄信了。”

    “上次我给他讲童谣两案的时候告诉过他了,让他写下来等我回京再看。”

    “回京后少不得要见面,还看什么信?”

    “那不一样。写信的过程是对思维的一种锻炼。更何况,书信与语言能传达出不同的感觉。”

    嵇元听后默默沉思。

    江黛青坐得无聊,索性起身,要去给侍女们一起上一课来打发春困。她让解霜把所有侍女都唤来,在船头上围坐一圈,随意地讲谈。

    解霜去找时雨的时候,时雨正缠着梅言,吓得梅言死死拉住风荇不敢松手。听说江黛青要给侍女们上课,梅言很是感兴趣。他们索性一起来了。

    江黛青见风荇也在,笑言道:“怎么?风行卫也要听吗?也好,反正今日我们是谈情说爱。男女一起,说不定效果更好。”

    风荇只思索片刻便道:“那我问问看他们的意思。”许是船中实在无聊,风行卫竟然都愿意来听听看,甚至金涛也一起。他们便和侍女们分坐两侧,嵇元则挤到了江黛青身边:“我也一同旁听。”

    “堪笑颠倒梦,都只似浮云。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江黛青笑吟吟道:“今日我们来浅浅讲讲三观。”

    “三观者: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也。三观没有固定的答案,只有积极和消极之分。每个人的三观都是不一样的。世界观,即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分为唯心和唯物两种。唯物是指世界万物长存,不以意志转移。唯心则是指心有万物,眼见万物,心死则万物寂然。人生观,是指一个人对自己这一生如何想、如何看、如何作为。简单来说,就是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些什么?价值观则赋予世间万般以价值。在你心里,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轻鲜,这就是价值。”

    江黛青举例说明:“譬如,前人曾有诗篇,写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那么此诗作者的价值观使他认为自由比爱情贵重,爱情又比生命还贵重。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寂。所以可以窥见作者的世界观更倾向于唯心主义。他人生所追求的就是自由。”

    “其实大多数人和动物们一样,终其一生所求不过是‘饱、暖’二字而已。这是物质基础。而其上层建筑,则是精神上的诉求。类似‘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拥有同样,或者说相似的三观,才算是同道中人,可以走到一起。否则,脾性再相投,终究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观相合,或者说起码能够求同存异,则是恋爱的基础。相爱再深,三观不合,也是难逃南辕北辙、各奔东西的命运。爱情,又是个什么东西?简而言之就是相互吸引。爱情观算是人生观的一方面体现。最常见的议题就是:该找一个爱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概因世界之大,人之渺小,相互爱慕的人,总是难得的。若是眼前之人,值得你放弃之后出现的所有人,那他就是你的红绳所牵。你们便可遵从本心、毫不动摇地走下去,直到天长地久。不过我还是要说,世界充满诱惑,总会有更好的人时时出现在彼此面前。而爱是有排他性的,若不能从一而终,何如不要开始。”

    江黛青看看时雨,问道:“时雨,听懂了吗?”

    时雨不能确定:“好像是.....有点懂了。”

    “那你来说说你的爱情观。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君?和他做些什么?”

    时雨想了想:“我想要个高大强壮的夫君,能保护我的。可以教我很多我不会的东西,带我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

    江黛青托腮笑道:“这听着像是风行卫和意远的合体。”侍女们都偷笑起来。时雨红了脸。梅言也有些窘态。

    “你们都别笑!谁不想要高大威猛的夫君?谁不喜欢山水之胜?来来来,给我讲讲你们的爱情观?”

    瑞雪讷讷道:“其实我喜欢胖胖的夫君。”众人都看向她。她红着脸,微微笑道:“胖胖的夫君看起来就很暖和。”她倒是瘦削,江黛青无法想象那美好的画面。

    暖星也笑道:“我就喜欢清俊的书生。文文弱弱,细声细气的讲话。好......好......”她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形容。

    江黛青接口:“好优雅?”

    “对对对!优雅!风雅!”

    江黛青笑笑,又问晴月:“我们的大领事呢?”

    见众侍女都在讨论,晴月也吸口气,道:“奴婢,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江黛青瞟向风苓:“原来晴月是个‘颜控’。”众人都窃笑起来。

    香云好奇:“什么是‘颜控’?”

    “就是被容颜、颜色控制的人。类似的还有‘手控’、‘足控’之类的。”江黛青解释道。

    谁想风苏突然说道:“‘足控’......”

    江黛青惊讶:“你喜欢女人的脚?还是所有人的脚?”

    风苏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憋红了脸:“喜欢研究脚。”这就不难理解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嵇元靠近江黛青耳边,说:“那你我是不是‘颈控’?”惹得她笑不拢嘴。她悄悄对嵇元说:“你是‘腿控’!我是‘君控’。”嵇元就趁众人没注意,逗弄她的如簧巧舌,手也不安分地扶上她的大腿。

    江黛青推开些嵇元,看看欢笑的侍女们,伸出长长的手臂,戳戳只顾自己偷笑的解霜:“你呢?你还没说过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解霜出其不意,只得现想现说:“嗯......温润如玉,雅擅丹青。博学多才,风流英俊。”

    江黛青讶然地对嵇元说:“这倒是像你。”把有前科的解霜和嵇元双双吓了一跳。

    嵇元勉强说道:“我应该不算温润如玉......”

    “谁说的?”江黛青轻抚嵇元的脸庞,笑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你就是我的世间无双!”

    嵇元哪里受得了江黛青这般撩拨?可她说完就推开他,笑着让风行卫也都说说自己的理想型。风行卫没人应承,江黛青也可以理解:“人各有志,风行卫志不在此。”她转向梅言:“那梅神医呢?难道不想找个人同游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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