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朝后是要同江黛青一起用午膳的,所以她自然也把风苏带回清净处留了膳。

    “意远神乎其技,舞姬果然被他调教得十分委婉动人。”嵇元问江黛青:“下午你要不要先赏看赏看?”

    江黛青略事思索:“还是不了。我留些悬念晚间再行欣赏。”她说:“杏黄医林里短些药材,我上午帮着处理了一些,怕还是不太够。”

    梅言见说,便道:“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要调教舞姬了吗?”江黛青微感诧异:“风苏陪我弄也可以的。”

    “我不是说过了?只一支舞曲,半天足矣。”梅言微笑:“许久没摸药材,当真有些怀念。”他这样说,江黛青只好让风苏留下。反正杏黄医林也没有那么多器具可用,还是该添置些。

    风苏留下,风荇就说:“下午还是我陪你和梅先生。”梅言也无异议。

    午膳后,嵇元问江黛青要不要歇午晌,江黛青摇摇头,笑道:“我捡了衣服就先去杏黄医林。若是那边完事得早,我便早些回来。”

    嵇元点点头:“早些回来罢。还有些事要和你说。”他总这般说,江黛青也没在意。

    两人往清净处来,看到床上放着几套鲜艳的衣裙。

    “这么鲜艳?”江黛青意外地看着嵇元:“你也做了吗?”果见他缓缓点头。

    江黛青想着嵇元穿起来的样子,挑了一套胭脂色的:“就这个吧。”她轻轻抓住嵇元的衣襟:“不知祾王殿下穿在身上,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嵇元不由扣住江黛青的后腰,轻启她的娇唇。略尽相思意,江黛青便如风扶柳般嫣然而去。

    到了杏黄医林,江黛青与燕蔼打个招呼,就直奔后院。她和梅言并肩同坐,一切一碾,风荇就抱臂在旁观看。

    也忙了许久,梅言看一眼风荇,故意倾身对江黛青道:“差不多了吧?剩下的甘草,让燕蔼自己慢慢弄吧。”

    江黛青看甘草是应该够了,道:“我记得茯苓皮也不多了。左右无事,索性再削些茯苓吧。”她起身去搬茯苓,风荇就与她搭了把手。

    坐回梅言身边,江黛青取刀在手,边削边同风荇讲话:“你也别总站着了,找个地方歇歇不好吗?”

    风荇便拎个马扎,坐在江黛青对面:“我帮你?”他说:“用刀的话,我应该是没问题的。”说完就取出他的插子,学着江黛青削茯苓皮。

    江黛青看风荇的插子和幽篁的竹节型不同,似是铜钱型的刃身,问他:“你的插子也有名字吗?”

    “有,凫藻。”

    江黛青一愣:“想不到风芪还挺会取名字。”

    风荇似是才想起来:“昨天你和风苓打什么哑谜?什么‘道阻且长’?”梅言见说,也自关注。

    江黛青白了风荇一眼:“昨儿我让风艾和风芪拦下来试了三棱镖。”她磨磨唧唧道:“风艾说你教我教得太随意......”

    风荇忍不住失声而笑。江黛青就又流露出些羞赧态:“我自己让他笑话了也就算了,还......还拖累了你......”

    “那你上进些。”风荇眼带笑意,继续削着茯苓。江黛青看他用凫藻觉得喜欢,忍不住问:“给我看看你的凫藻呗?”

    风荇就倒转凫藻,将把递给江黛青。江黛青摸摸刀身,凹凸有致,取块茯苓削来试试。

    “小心!”

    “啊!”

    风荇和江黛青同时叫出了声,血从江黛青左手鱼际流了出来。是她忘了,插子可远比小汉刀锋利。

    梅言坐在江黛青左侧,当即抓过她的左手,替她吸去伤口的脏血。

    江黛青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有些意外。梅言便道:“茯苓皮可脏得很。”江黛青附和:“是。”她站起身来:“我去洗洗伤口。”说完就往井边去了。

    风荇看着梅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梅先生,适可而止。”他拾起凫藻,也转身跟了去。梅言恍若未闻。

    风荇帮江黛青取了井水,看她淡然挤血清洗伤口。不觉也蹲下试探道:“方才在想什么?”

    江黛青看向风荇,笑道:“在想什么?在想......若意远是君善,定要尝尝他口中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风荇冷笑,将江黛青的伤手往她口中一塞:“自己尝!”

    江黛青猛地站起来,怒道:“你做什么?”她看看兀自血流不止的手心,抹一把嘴边鲜血,嗔道:“好疼!”

    风荇无奈叹气,起身看她嘴边都是血迹。正要取手帕,余光见梅言听到了动静也跟了过来,故意低头靠近江黛青的脸,悄声道:“是我不好,替你弄干净。”

    风荇向来避忌和江黛青近距离接触。他突然靠得那么近,江黛青惊讶之余忍不住想要退步,却被他一把揽住腰身:“别动。”他仔仔细细地徒手抹净血痕,才慢慢松开了她。背后看去,暧昧已极,似是相拥而吻一般。

    梅言忍不住出声:“黛青!”

    江黛青回首,脸上却只见疑惑之色。梅言的心跳得飞快,看风荇面带讥笑,明白了几分。他最终只对江黛青说:“我与你包扎。”风荇没有阻拦。

    江黛青受了伤,自然就不便留在杏黄医林帮忙了。她指点风荇把茯苓皮阴干,梅言也收拾好了其他的药材。三人就辞别燕蔼,回了祾王府。

    梅言直接去找嵇元,风荇则在清净处等江黛青换衣裙。解霜替江黛青挽了个朝云进香髻,露出一段玉颈。发插丹凤衔红宝累丝金流苏,缀以红宝眉心坠。甚是富贵明艳。

    江黛青走出来的时候,风荇都看呆了。风荇也是衣冠楚楚,换了副模样。他一路上都在打量着江黛青:“当真是人靠衣装。”

    “大直男,请闭嘴!”江黛青瞪了风荇一眼。

    风荇笑得几笑,问江黛青:“洪氏那些东西,你用了没?”

    “没有啊。”江黛青边往东跨院去找菖蒲,边和风荇说着话:“我不会......”

    “你不会,晴月她们也不会吗?”风荇不以为然:“不然你叫风苓来,他手艺很好。”

    江黛青细想也就不意外了:“想必是受过训练?”

    “不错,有时需要改装易容,都是他来。你可叫他教一教你。”

    “可以素颜的年纪且让我自在自在。到何时我想变得更美了,再说也不迟......”江黛青笑语嫣然,更显动人。

    风荇突然叹道:“真是失策。”江黛青正好奇,就听他继续说:“你现在才如此打扮,只怕王爷一见什么都忘了,光顾着看你,还怎么试探高大人?”

    江黛青笑不拢嘴,伸手打风荇:“就数你会调喉!”风荇抓住她的手,也笑道:“不闹你了,回头流苏挂在髻上,我可摆布不来。”

    江黛青进了菖蒲的屋子,风荇就在门外暂候。

    “你可准备好了?”

    菖蒲也是娇娇云妆,袅袅倩影。她点点头,抓着面纱,不安地问:“夫君,会认出奴吗?”

    “若是两心相照,自然是能认得出的。”

    “奴相信夫君。”菖蒲痴心一片,江黛青也不觉紧张起来。宽慰两句,她出来和风荇一起往宴客厅去。

    时间虽然还有些早,但宴客厅中,梅言已经就座,嵇元正站在他案前,与他说话。江黛青一进来,两人的视线就黏在一起。风荇瞟向梅言,果见他眸色沉沉,正举杯自饮。

    嵇元金冠黑发胭脂袍,轩轩然灿若霞举,让江黛青心动不已。嵇元见她盛装精致,思慕之情,也就快不能自持。两人当面相对,各自神驰,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嵇元到底先伸出了手,轻轻抚摸江黛青的纤颈,使得她不由自主仰头邀吻。两情缱绻,羡煞旁人。携手入座,江黛青兀自低头轻笑。

    “这般奇怪?”嵇元似是有些局促。江黛青躲避着他的视线:“君善霞姿月韵,让人不敢直视。”

    嵇元也是情难自禁。他一把将江黛青抱坐在怀中,落吻在她颈窝:“没带颈饰?”他深深吸气:“也好......”言罢,便在她颈间种下一朵梅花。

    “啊......”江黛青吃痛受惊,欲推开嵇元,却忘了手上有伤:“嘶......”

    因为要参加晚宴,手上包裹着纱布太过显眼。伤口止血后,江黛青就将纱布取了下来。

    嵇元这才回神:“受伤了?”他抓住江黛青的手,看向她微红的刀伤问:“怎么弄的?”

    “削茯苓一时手快。”江黛青也稳住了心神,转而落座嵇元身边。

    看嵇元眉头紧锁,江黛青笑道:“不过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她打起岔来:“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

    “今日早朝,皇兄提及为太子筹备大婚一事。”

    江黛青惊讶:“昌儿才多大?”

    嵇元便道:“成年了,也该议亲了。尤其是现在这般情形。”他说:“皇兄大约也是有些着急了。”

    江黛青似是不太能理解:“你们也都是这个年纪就开始娶妻纳妾的吗?”

    嵇元微僵,江黛青了然:“只怕更早?”

    “我成年后,父皇是要与我娶妻来的。”嵇元道:“那时我恃才傲物,狂言道非天下第一品的才女不娶,所以婚事才被搁置了下来。”说完就看向江黛青。

    江黛青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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