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玥到江黛青这里来找她,侍女通传后,她才进来。江黛青正用纤纤玉手,给嵇元摘冠宽衣。两情脉脉,确实羡煞了棠溪玥,她就坐下赏看。

    江黛青好奇:“遗珠找我做什么?”

    棠溪玥只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姐姐。”

    嵇元听到这话,面露不悦。甚有深意地看了棠溪玥一眼。然而棠溪玥只用一句:“姐夫?”就让他高兴了起来。

    祾王殿下真是好懂......棠溪玥作如是想。

    “你倒会投其所好!”江黛青看着镜中按捺不住嘴角的嵇元说道。

    “清池县的女子,有福气。能得姐姐和姐夫相助一臂。”

    听棠溪玥似是遗憾,江黛青笑道:“天下女子都同沐恩泽。”她说:“清池县只是个试点。若然此令有用,很快就会行遍天下。”

    嵇元点头附和道:“是。”想必今晚,江黛青就会修书寄给太子了。

    棠溪玥深深望着江黛青,不发一言。

    “明日我们就要继续南行,你可收拾好了?”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棠溪玥实话实说。

    江黛青手下一顿:“你......既然算是我的妹妹,是不是也该给你发些月钱?”她转而问嵇元:“我月钱是多少?”

    看嵇元一味痴笑,江黛青就推他一把:“应该!”他这才道:“银八百。”

    “这么多?”江黛青显然没想到。棠溪玥也是惊讶:“姐姐没领过月例吗?”

    “呃......倒也没特别留意过。”

    江黛青问嵇元:“那我是不是应该给遗珠四百两的月钱?”

    嵇元拉住江黛青的手:“这不合规矩。”他说:“你要她和公主比肩?”

    江黛青吓一跳:“那是不太好......”反应了一下儿,她才惊问:“那我不是比公主还多?”

    嵇元笑道:“你只是比未出嫁的公主多。永泰的话,和我一样是年奉万两,禄米万斛。封地的收入还不算。”他提点道:“你要给遗珠发月钱,也该照着未出阁的小姐的规格,白银五十足矣。”

    棠溪玥也说:“在家的时候,虽托赖家里富庶,月钱也只得十两。照旧也就是了。”

    江黛青这才明白,就和解霜说:“先给遗珠小姐拨一百两用着,等回去了,将此项告诉吴氏,按五十两的规格添在账目上。”解霜答应了。

    棠溪玥见说,问道:“吴氏是?”

    “内助。”虽然江黛青说过不会要吴氏这个“女管家”,但是棠溪玥见问,她也只好将她说成管家。

    “遗珠听说,许多亲王的内助,是‘侍妾第一’。那就是说,内助是妾?”

    江黛青一说就来气。捅了嵇元后脑一下,丢下半披头发的他不管了,自往床上去坐。嵇元无奈地摸摸后脑,起身坐在她跟前:“黛青的旧账,要翻多少次?”

    棠溪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则声。只看着江黛青的脸色。

    嵇元撑着床,将江黛青禁锢在怀中道:“今日坐堂,甚累。”他不惯做作,要他板板正正地端着祾王的架子,他也不自在。

    江黛青抬眸看向嵇元近在眼前的凤眼,交汇的视线擦出了火花,点燃了相思的引线。嵇元正襟危坐时禁欲的样子也好,此时故意低声求告的样子也罢,都该死的性感。

    “撒娇?”江黛青虽是在说嵇元,她的声音却绵软得陌生。她伸手,摸向嵇元的喉结,自己也忍不住吞咽。两下情动,自然是唇齿缠绵。

    棠溪玥看得面红耳赤,只觉下腹隐隐酸胀,不由心里打鼓,不知是得了什么毛病。

    侍女们倒似是见怪不怪。正当棠溪玥不知是否该退开时,就听嵇元喟叹道:“先用膳......”这个“先”字,就很直白了......

    棠溪玥跟着江黛青和嵇元一起到厅中用膳,看到除却梅言还是那般霁月清风,其他人都已换去了官服。膳后,她拦住了不大自然的梅言,问了个问题:“如果小腹忽然酸胀,是什么问题?”

    梅言一懵:“什么时候的事?”

    棠溪玥想了想:“看到姐姐和祾王......嗯......缠绵?”

    梅言失声而笑,有些走神:想不到江黛青连棠溪玥都没放过,一起荼毒。他安慰棠溪玥道:“无妨,是正常的。”

    棠溪玥蹙眉:“很不好受,怎么会是正常的?”

    梅言只得说得再明白一点:“是情动的表现......”棠溪玥微怔,旋即涨红了脸。看她不自在,梅言倒是放松了下来:“无论男女,在有欲望的时候都会有相应的反应。这恰恰是身体健康的标志。”梅言说完,便自行走掉了。他心下感叹:倒底是年小些。

    棠溪玥为着问了梅言情动事,有些羞意,好几天没往他跟前凑。江黛青还是一直和嵇元并辔,却发现他这两天看自己看得异常频繁:“做什么?”

    嵇元靠近江黛青,问道:“你......信期是不是过了?”江黛青知他是杯弓蛇影,不觉好笑。见江黛青不理他,嵇元又转向梅言。他也是笑着摇摇头,叹口气却没说话。他们都不回答嵇元,嵇元就又开始自言自语:“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江黛青忍不住斥责道:“还不都是你?”嵇元顿时一脸愧疚。

    “自己不加节制,还没有耐心!”江黛青埋怨道:“信期前行事是会叫信期推迟的。”她恨恨道:“你好好想想吧!”

    嵇元恍然。这几天,为着江黛青信期将近,他是倚着情难自禁有些放纵。听她这样说,心才放下了一半。梅言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大好受。

    嵇元露个怯,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们就快到济阳了。是先去总督府,还是先去都司府?”

    江黛青想了想,回身唤风苓:“阿苓!”风苓便从风艾身后出来,催马上前与嵇元和江黛青并排。

    “你觉得呢?”江黛青问风苓的意思。风苓也不推辞:“先赴登州。海备都司府和登州卫都驻军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要先整军,再理政?”嵇元问道。

    风苓笑道:“军中是要行下马威的,就看是施还是受了。”

    江黛青明白了。如果先去河道总督府,军中得到了消息,等着嵇元的就是下马威了。倒不如先到军中,给众军吃一个下马威,再去河道总督府就会顺遂很多了。

    “好,那我们先去登州。”嵇元从善如流。

    登州卫的军营里,正聚着十来个军丁吆五喝六地玩着樗蒲。忽然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道:“是什么啊?这么好玩儿?”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个身穿魏红衣裙的清秀姑娘,睁着一双含情杏眼,正笑兮兮地看着他们,头上玉簪流苏兀自摇曳不止。

    军士们都傻了。军民不杂,他们许久没有看到姑娘了,顿时一阵喧哄。马上有人问道:“小娘子打哪里冒出来的?”

    江黛青笑道:“我呀?嗯......天上掉下来的呢!”说完掩口偷笑不已。如此有情有致,众人登时将她围了起来,拉袖的拉袖,扯裙的扯裙,带起香风阵阵,惹人酥醉。江黛青笑着拽回广袖,甩开他们的手,娇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一军士道:“这是登州卫的军营!”另一人调笑道:“这儿可是个好地方呢!”

    江黛青似有顾虑:“军营啊?”她似笑非笑道:“那女子是不是不能随便进啊?”

    “不会!不会!”军士调笑道:“女子......军营里多得是呐!”

    江黛青面露诧异:“哦?怎么?三千将士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不成?”说完便笑得前仰后合的。

    军士们哪懂江黛青的讽刺,也只跟着傻乐。她又问:“我还是头一次来军营呢。哪位壮士,能替我引个路,让我看一看这登州卫大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说得意味深长,众人被撩得心慌,一股脑儿地簇拥着她往里面走去。

    一路上倒也遇到一些在练兵的军士,只是意态十分懒散,江黛青都看在眼里。行至演武场,上有阅兵台,江黛青指着阅兵台上尊位,笑道:“那是谁的位置?”

    “指挥使啊!”

    “指挥使啊?”江黛青变了个调调重复着那军士的话,笑问:“人呢?”

    军士们登时嬉笑不止:“还没起呐!”

    正说间,一个青年将军,带着一众人马走了来,看他麾下军士,虽然也有些颓败色,却是肃然。江黛青微敛笑意,抬首问道:“那又是谁?”

    “他呀!是杜佥事。”

    江黛青漠然转身,就往阅兵台上走去。军士们一时不知道是该拦住她,还是该拦住杜佥事。

    杜佥事见个姑娘混进了军营中,还和众军士嬉笑,眉头紧皱:“成何体统!”他将缰绳递给身边军士,就要上前拦住江黛青。

    “姑娘留步。”杜佥事道:“军营重地,不得入内!”

    江黛青微微冷笑:“我不但要进来,还要坐一坐那位子。”她边说,边微扬下巴,指向指挥使座。神色甚是倨傲,与方才嬉闹时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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