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惊,谁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黛青凝重了神色拉开和那神秘人的距离,退后两步,风苓就挡在她身前。风荇在修顺身后看守着他,风艾和风芪则并立众人最前排。

    风艾出声询问:“尊驾要救修顺?”

    那神秘人约有三四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眼含春水,眉似黛山,青丝如削,星瞳炯熠。看得风苓都恍惚了一下。江黛青人半掩在风苓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和那人彼此打量。

    “风流艳质,媚态天然。”神秘人忽然开口。

    江黛青眸色一变:“拿下!”风苓微愣,风芪也不及反应。风荇第一个冲了上去,喊道:“风芪守住修顺!”

    神秘人一柄短刀障身,接得风荇一下,笑道:“小友倒是对王妃言听事行,百依百顺?”

    这话像是很了解风荇。顿生被窥视之感,江黛青怒不可遏:“就地格杀!”

    风艾也持刀加入战局。那神秘人似是应接不暇,却还笑道:“王妃这般不留情面?话都不容某一言?”看一看江黛青身边风苓,叹道:“某自问容貌不逊这位小友,怎地态度天差地远?”

    江黛青怒道:“就讨厌你那张脸!”

    风苓不禁玩笑:“谁叫你来得不是时候,非要触卿卿霉头!”

    “不要与那厮多言!”看那神秘人不暇分神,江黛青快步走向修顺。他正跪在地上调息,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江黛青左手五指轻插入修顺头顶发中,抓住他乌发重重一扯,就叫他仰起头来。看他视线锁定自己双眸,江黛青俯身道:“玉面阎罗修顺郎!记住这张脸!来生离远点!”右手幽篁缓缓割过他喉管:“你送我血梅,我还你幽篁,咱们两、不、相、欠!”

    看江黛青亲手结果了修顺,那神秘人面露惊讶:“免战!”此话才出口,就被风艾一刀搠下院内。风荇紧随他的步调,两人分光、消影二刀时而光芒并长,暴射眼目,时而销声匿迹,恍若无物。那神秘人看得心惊胆战:“好生厉害!”他纵身一跃,跳上墙头,跑得飞快:“恕某不便奉陪!后生当真可畏!”

    风艾还要再追,江黛青出声唤道:“穷寇勿遏!”他才收刀入鞘。风苓向他笑着走了两步,调侃道:“艾郎奋勇!”风荇也是奇怪:“这么拼命干嘛?”

    “不思进取!”风艾冷笑着嘲讽二人。

    江黛青不懂:“什么?”

    风艾不欲多言,瞟风荇一眼:“还不把首级割下来?”

    风荇看一眼自己的消影,不是很情愿。还是风芪早有预备,抽出一把匕首,去割下了修顺的头颅。屋内传来重重一声闷响。

    “什么情况?”江黛青吓一跳。

    风苓无奈耸耸肩:“大约是吓晕了。”

    江黛青了然。等众人草草收拾了现场,看看天色,已交巳初,她拎起修顺的头,道:“走!儆猴去!”风艾、风苓齐齐失笑。风荇很是看不上她那副得意样:“你倒是物尽其用!”

    “那是自然!”

    走到隋府,众仆从见四名黑衣卫士拱护之下,江黛青手持人头一颗而来,都吓得屁滚尿流,谁敢阻拦?

    江黛青长驱直入中堂,隋锋和梁道正在议事,见他们视线移向自己,将人头往前一扔:“修顺人头在此。悬于正对越陵方向的泉亭城门上!”梁道一屁股坐在地上:“亲娘也!”叫个不停。隋锋也只略好些,看着一脸愉悦的江黛青手抖脚抖,嘴也哆嗦,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黛青轻轻踢踢梁道的屁股:“快点啊!别磨蹭!”梁道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下下下......下官回......回县衙,叫......叫人立刻......立刻去办!”

    江黛青还遥遥嘱咐道:“别忘了去朱县尉那个偷偷养的外室院子里,收修顺的尸身啊!”

    才站起来跑了两步的梁道又是一个趔趄。

    江黛青笑得两笑,回头看隋锋一眼,漫不经心地转身,带着风行卫回了造化园。

    天然居前,梅言背着个包袱在等江黛青。棠溪玥见她回来,也迎了出来。却看一眼梅言,没有说话。

    江黛青道声:“不行!”就进去了。梅言没回嘴,就那样痴痴地站着。□□除了风苓,也都跟着江黛青,谁也没言语。

    风苓踱到梅言面前,柔声问道:“意远,这般放不下?”

    梅言一脸神伤,黯然道:“但求此心一安......”风苓忍不住抚上他的脸,蹙眉道:“当真是让人心疼......”

    江黛青正好嘱咐完棠溪玥,带着众人出来,见状凶风苓道:“你在做什么?”不喜欢还要招惹不成!

    两人回头转身,梅言走来拉住江黛青衣袖:“你去得,我自然也去得!军中自有用得到医者处!”

    “不行!”江黛青敛眉劝道:“我不过几日功夫就回来了!你跟着折腾什么!”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梅言一毫不肯退让,心里话都喊出来了。

    然而众人眼看江黛青脸色变得难以描述,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怜、又是忧:“意远你......”就听她叹道:“你怎么......怎么这么黏人?”

    此言一出,梅言的脸瞬间就热了起来,众目睽睽,他只觉无地自容。侍女们都忍不住偷笑,连风行卫也都笑意不绝。看他难为情,江黛青又无可奈何:“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梅言心愿得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江黛青,却又有些犹豫不决。江黛青看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嘴上却难免还要挖苦他:“小主意可真正!”受她两句话,也是心甘情愿的。梅言垂首而笑。

    棠溪玥兜兜转转,终于看明白了。江黛青他们走后,她问风苓:“梅先生喜欢姐姐?”

    风苓不意外:“众所周知,秘而不宣。”

    “姐夫也知道?”

    风苓点点头。

    棠溪玥叹道:“喜欢姐姐的话,也难怪他看不上我。我是不如姐姐多矣。”风苓笑嘻嘻看她一眼:“喜欢卿卿自然是看不上你,不喜欢卿卿的,只怕也看不上你!”转身自回集贤殿休息去了。

    棠溪玥一个人在堂前悲秋: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不嘲笑我两句就不舒服吗!想了想,还是回聚艳堂去找尚算可心的解介心说话。

    上了马,江黛青犹在抱怨梅言:“你可真是的!我自己就已经是累赘了,还要带你一个。”梅言想到:那我们就是一对儿累赘了。不由失笑。江黛青诧异:“你就这般高兴?”

    梅言眉开眼笑,更显俊俏:“嗯!”

    江黛青无奈道:“那君善要是嫌我,你可要替我说话!”

    “嫌你?”梅言很是意外:“他想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

    “杀伐不是儿戏!我此去虽是要助他一臂之力,但最终能否对他有所助益尚不好说。若是反而使得大军失利......”江黛青轻呼一口气:“大约是要受军法的。”

    梅言瞠目结舌:“你是王妃......”

    “又如何?”江黛青眉眼凌厉起来:“军令如山,国事为大!”她忽又勾唇浅笑:“意远!你非要跟来,有和我同受刑罚的觉悟吗?”

    原来如此,梅言微微一笑:“但叫此心安定,何惧砥砺同行。”

    “好一个意远!不负韶华,砥砺前行!随吾往矣!”

    江黛青催马,梅言与她并辔而行。风荇和风艾对视一眼,带着风芪紧随其后。

    “清真!”绕过越陵城,风荇催鞭与江黛青并辔:“要往哪里去?”

    “高地!”江黛青道:“战场附近视野最好的高地!”

    “在南侧沿边。”风荇道:“那里离海寇常用的登陆点近,只怕有海寇盘踞。”

    “那就拿下。”

    与风艾对视,看他缓缓点头,风荇应诺:“好。”带路望飞仙崖去。

    江黛青与梅言和风芪在后,风荇、风艾在前。飞仙崖果然有一小队人马占领,看样子还是弓弩手。一路杀上飞仙崖,了结了三十余条性命。着实不少。

    风芪同江黛青讲:“他们所用弓弩,是仿着军中伏远弩所制,射程约为三百步。军中弩手百人一都,几次交手他们都是廿人一组,大约是取二停,按军中编制。”

    江黛青沉思。风芪又说:“训练这一组弩手,加配兵器,所费不赀。”

    已经知道对手很是有钱了,除了自己以权谋私外,还有外敌的重贿。但,江黛青忽然想到:人!这些兵丁,又是哪里找来的呢?想到这里,她不觉蹲下身去翻看那些尸首。海寇不是国人,面貌与常有别。而内应手下这些却都是国人,个个肌肉虬结,面目狰狞。摸摸手掌,粗糙带茧,问一问风芪:“看得出是用什么兵器的吗?”梅言见他们查看尸体,也来同看。

    风芪看看:“像是......屠夫?”江黛青挑眉。再看另一具,问他:“这个呢?”

    “使大刀的。”风芪道:“用这种大刀,且没有什么章法,或是任侠之士,或是路上强人。”江黛青若有所思,对风芪说:“看看还有些什么人?”风芪领命去翻看尸身手掌。

    梅言问道:“想查些什么?”

    江黛青说:“内贼可以组织小型军队,这已经不是豢养死士所能比拟的规模了。已知他很有钱,但是人,又是哪里收集来的呢?国中户籍清楚,要偷偷弄出人丁来,可比搜刮钱财更难!须知钱上无字,人有户口!”她意识到:“这是个顺藤摸瓜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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