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嵇元并肩携手,送走了梅言、金涛,两人同回天然居。

    “我有点儿后悔让艾郎去问风行卫的意思了。”江黛青低低同嵇元说话:“阿苓说得对,我太过小心翼翼,反而会伤到亲近的人,还是应该遵从自己真实的心意。”

    嵇元点点头,停下脚步问:“那你真实的心意,是什么?”

    江黛青踮起脚尖,揽住嵇元颈项。感到他的手,抚上自己腰间,在他耳边低声笑言:“阿苓说,我流失了些肌肉,腰肢却更见柔软。”她媚眼如烟,笑颜嫣婉:“他说你会得趣儿......”

    嵇元的手顿时一紧,江黛青轻吟出声:“我想看你到底能有多得趣儿......”

    烈火烹热油,繁花着锦秀。鸾凤相慕求,庭院深深秋。

    忙了数日,江黛青才敲定了秋节的所有事宜。风荇、风苓、梅言、棠溪玥,各有贡献。嵇元却甚感抱歉:“原本是为了哄你开心,现下看来,倒是助了我高兴,把你折腾得够呛。”

    梅言甚有同感。晚膳后也无别事,就暂留天然居笑看他们小情侣对弈。风荇也站在嵇元身旁观战。

    江黛青很是期待:“你高兴,我自然也高兴。”笑觑着风荇与梅言:“何况,与大家一起做些什么也热闹。”她坦然道:“我很喜欢。”从前她过得孑然,这样的事,自然是新鲜。

    步经意立在嵇元身后,看他们对弈有些枯燥,不禁打了个哈欠,逗得江黛青一笑。想到瑞雪,江黛青问嵇元的意思:“瑞雪的事情,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当然是想她风风光光嫁给梁道,为正妻啊!”

    “那就销了她的身契,给她一个家世。”嵇元不是没有主见,只是万事都想顺着江黛青的意思。

    “我也知道。就是家世有些难办......”

    嵇元抬头看着江黛青道:“也不难。有得是愿意攀祾王府门楣的。”

    “可我不愿意他们攀扯着你。”江黛青面露不悦,转而又变作狡黠之色,玩笑道:“只有我可以!”

    嵇元微笑:“我也不喜别人攀附你。”然而他是转作愁色,打趣江黛青道:“可谁叫我有个好行侠仗义,救人危急的爱妻呢?”

    江黛青低低吃笑,看得梅言目不转睛。步经意听着嵇元和江黛青的调笑,来了些精神。

    嵇元带着浅笑,提点江黛青:“张成云不愿你和莫如先扯上关系,明面上,给了你一份独立的户籍。”他说:“这就方便了瑞雪入籍。不过,我想你要是和舅兄提一句,他想必也不会拒绝。”言下之意,还是更想瑞雪入莫家的籍贯,不想她沾江黛青。

    “这不好吧?”江黛青踌躇道:“有些明目张胆了......”她自己尚且一直避忌着和莫如先攀扯在一起,此时忽然将器重的侍女入籍过去,还嫁与打过许多交道的县令,怎么琢磨都不合适:“还是入我的户籍比较好。”

    “也无不可。”嵇元叹口气,笑趣江黛青:“只是别到最后,‘江氏’成了大献国中最大的氏族就好。”

    这话逗得江黛青笑个不停,气都喘不上来了,她晏然而言:“我还能把天下女子,都归入籍中不成?”

    嵇元摆出一副质疑的表情:“难说。”

    江黛青忍不住探身,与嵇元轻轻一吻:“堵上你的嘴!”

    风荇笑道:“这哪里堵得上,只怕王爷更想说了。”

    嵇元瞥一眼风荇,无奈道:“当真就没人能管管你?”风荇一笑,不再多言。

    一吻间,拢雪香幽然隐现,江黛青便问梅言:“我的香制好了吗?”

    梅言放下茶盏,道:“应该差不多了。”起身立定,问江黛青:“同去一看?”

    江黛青看着枰上残局,笑道:“不下了!我去看看我的‘定制版’青麟髓!”

    知道江黛青是怕输,所以要跑,嵇元也自宠溺。只是难免拉住她抱在怀里吐槽一下:“日日输,还没习惯?”

    江黛青笑道:“这要是习惯了,还能有长进?”笑觑嵇元:“都输与你,也无甚紧要。只要有能赢过你的地方就好......”语出柔媚,颇含深意。看得步经意死死捂住口鼻,生怕忍不住惊动。

    嵇元自然明白:“心都输于你了,小小输赢便让我一让。”江黛青轻轻挣开他怀抱,犹自嫣然回眸。嵇元目送她往浮香馆去,唇边笑意不绝。梅言在后跟上了江黛青。见风荇也要同去,嵇元开口阻拦:“你去做什么?”

    “守护王妃啊!”风荇不解。

    嵇元轻哂:“别把意远逼得太紧。”他说:“由他去吧。黛青自然有分寸。”

    风荇敛眉细想,只觉得江黛青好像压根不知道“分寸”二字,是如何写法。嵇元看出了他的疑惑,指使道:“你坐下。”他说:“陪我下两局。”

    风荇见嵇元如此说,几不可查地向后挪步。嵇元都不消看他就知道了:“怕什么?你还能赢不成?”他抬头揶揄风荇:“你逼迫黛青的时候,不是挺来劲的吗?”

    认命入座,收拣棋子,风荇不无幽怨地道:“王爷敢是要给王妃讨还公道啊......”

    “怎么?”嵇元微勾嘴角:“陪我手谈,也算为难?”

    风荇轻叹:“自然不算。”打起精神应对。

    上得楼来,江黛青在案边落座。梅言也不上茶了,怕影响了鉴香。将一对儿竹雕老梅的香盒取来放在桌上。

    江黛青看那香盒黄竹本色,纹理油润。雕刻的老梅也是疏斜婵娟,娇姿万千,不由赞道:“你这一对儿香函好生精致呀!”

    梅言约略一笑,随意靠着江黛青坐下:“试试看?”

    江黛青看两盒俱无封签,问道:“都是青麟髓?做了这么多?”

    梅言打开一盒,推到江黛青面前:“这是青麟髓,做得不多,不知道你是否中意。”

    江黛青取一块香饼,打开外面包覆的生宣,微微吸气,便香透灵台。仿佛寒冬腊月,置身梅林之感。恍惚甚至能感受到冷冷的湿意,将周身环绕。

    “嗯......天哪!这青麟髓完美了!”

    梅言笑道:“还叫青麟髓?”他说:“这香的意境,与青麟髓有天壤之别了。”

    江黛青阖眸凝想:“君善那香叫‘拢雪’,有松柏枝上压霜雪的氛围。这香,却是凛冬时节拥寒梅的感觉。不如,就叫‘抱霜’吧。”

    梅言低垂眼帘,带笑而言:“好名字。”转而打开另一个香盒:“材料有些富裕,我琢磨了一品香,与‘拢雪松’、‘拥寒梅’并列,可谓‘岁寒三香’了。你也闻闻看?”

    江黛青接在手中细嗅:“有股清雅的稻香......”倏忽醒悟:“不对!这是竹香!”她也很喜欢:“有意思!这香不像拢雪、抱霜那么凛冽,更悠远柔和,不失妩媚。”看向梅言:“你还加了什么?调得如此和谐?”

    “秘密。”梅言对江黛青笑道:“不告诉你!”

    江黛青蔫头耷脑地抱怨道:“意远......你的秘密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梅言岔开了话头:“你喜欢的话,拿走一块儿去给君善试试。”他说:“他应该也会喜欢。”

    “这香不适合他。”江黛青侧头看向梅言:“倒适合你。”

    不意外,梅言面带微笑:“我今日熏得就是它。”

    “哦?”江黛青猝不及防地靠近梅言:“我闻闻看?”惊得梅言慌张起身,差点带翻了椅凳。他熏此香,虽然为得就是要给江黛青闻,但架不住她突然亲近,还是让他下意识地逃避起来。

    晚了一点儿,江黛青已经闻到些隐约的香气,变了神色。她也起身,抓住了梅言胸前衣襟,欺身上前细细再闻:“这香制成香饼,和熏了衣衫,味道大相径庭啊!”

    梅言勉强搂住江黛青腰身,掩饰不来局促:“焚不焚,是会有些差别,香都是这样的。”

    江黛青整个人都靠进梅言怀中了,还在他颌下深深吸气,惹得梅言不得不将头扭向一旁。就听她轻声低吟:“意远,你真的好香啊......”

    梅言喉头微动,蹙紧眉头抓住江黛青手臂,将她带开些:“黛青,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个男人看?”他意乱情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江黛青索性抱住梅言趴在他肩窝低低笑道:“意远,你真有意思!”抬起头来,她虽是带笑,却说得认真:“不论旁人怎么看,你都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啊!怎么忽然犯起傻来?”

    梅言脸上微微泛红。江黛青只道他因为生得好看,常被男子倾慕,所以才有此一叹,放开他说道:“你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好男人。万里挑一的那种。”

    梅言讷讷道:“谁问你这些了。”他说:“我只问你是怎样看待我的......”

    “我?”江黛青信步走到茶盘旁,自己斟口水喝:“我自然也把你当男人看啊!”她靠着桌子举杯润喉,对梅言道:“非要说,也是不把风行卫当男人看吧?”她有些莫名其妙,笑道:“正因为把你当男人看,才一直和你有些拘礼的。”

    梅言微怔,听江黛青继续说道:“你看我和阿荇相处,哪里像是女人和男人相处的样子?”她笑得洒脱:“你觉得他有把我当个姑娘看吗?”

    原来如此!梅言突然明白了:江黛青和自己的疏离,不是因为关系,而是因为关防。事关男女之防。她眼里,甚至是心头,都是有自己的。

章节目录

启善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微生宫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微生宫主并收藏启善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