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下人抬抱了裴婉娥回房,吴县令亲自向梅言致谢:“多谢梅仙救拙荆一命!请受我一拜,说着便跪下顿首。”梅言竟安然受之,毫不谦辞,叫江黛青不觉失笑。

    梅言看江黛青笑他,不由垂首。然而只不好意思了一瞬,就又对崔玄傲然道:“不知可否容我等在总督府小住几日?”

    崔玄喜出望外:“当然!当然!求之不得!”既然裴婉娥已无大恙,崔玄就向吴县令告辞而去。亲自在前引导,将江黛青和梅言迎回了总督府。

    崔玄很是兴奋,一路喋喋不休:“真是躬逢盛事!得遇梅仙施展活死人的仙术!”啧啧称奇:“梅仙书画,出神入化,江南一带广有流传。却不想医术竟也如此神奇,果真是名不虚传!”复又摇摇头,叹道:“可惜,祾王殿下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必殿下也渴慕与梅仙一会久矣!”转而又喜道:“不过祾王殿下公务未竟,毕竟是还要回来的,若梅仙能在本道多停留些时日,必有相会的一天!”

    梅言忍不住看向江黛青,果见她神色郁郁,不禁悄悄握住她手。感到她屈指逢迎,梅言心里很是激动,却又免不了想到:江黛青为什么就这样跟着自己?她......没想回到嵇元身边?实话说,他早做好了心里准备,江黛青跟着风行卫习武日久,若争执起来他肯定难制。她鬼点子又多,若是打定主意要溜,只怕也强留不得。甚至,他还给了她幽篁,给了她银钱。她却一点儿要走的意思也没有,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她......是不是也愿意跟着自己?梅言难免希冀。

    进了总督府,崔玄询问梅言的意思:“高足是就住客房,还是到内院,与拙荆作伴?”

    梅言自然不欲与江黛青分开:“我还要教授她针法,可将我二人就近安排。”

    崔玄连声应是,引着二人来到一幽静院落:“这里离鄙人书房和宴客厅都很近。”他道:“四间客房都还空着,请随意拣选。”

    江黛青看这个小院回廊相贯,环绕着一大池月季,比人还高。不觉痴痴地望着。

    梅言在崔玄的陪同下绕了一圈,四间静室东南西北分别名为“苍灵”、“祝融”、“蓐收”、“玄冥”,知是指四方四季,中间月季得土而生,颇具玄意。点点头,问江黛青:“黛青,你喜欢吗?”柔情脉脉,令崔玄侧目。

    此时将近正午,阳光透过月季枝丛由南向北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柱。如梦似幻。

    “真美......”江黛青幽幽叹道。

    梅言含笑,对崔玄道:“我等便在玄冥和苍灵下榻。”顺便告诉他:“备些水来,我们要一洗风尘。”

    崔玄走后,梅言陪江黛青赏了许久的月季,直到丫头们已经准备了当,二人才各自回房梳洗。

    梅言披散着湿发出来,就见江黛青正洞开疏窗,趴在窗棂上呆呆地望着庭中月季。他走过去,站在她窗下,看她望来,对她微微一笑。

    梅言整个人笼罩在微光里,恍若天人,江黛青不觉红了眼眶。一直以为和嵇元的结合,只是一场因缘际会的意外。却原来,还有像梅言这样美好的人,也会喜欢自己。我,也是值得被爱的。

    是啊,本该如此,本就如此!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值得被爱,每个人,都会有人明白。这道理,如此浅显,从前竟然会受纷扰蒙蔽,看不分明。

    “意远!”江黛青由衷感谢:“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梅言微微失神,随即冲来,吓了江黛青一跳。没能躲开,被梅言抓住了她小臂:“黛青!”他微蹙眉头,问道:“你愿意和我浪迹天涯了吗?”

    江黛青低下了头,此刻实难开口拒绝。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梅言缓缓摇头:“我不懂......”他不甘道:“你明明......明明动心了、动情了......”

    “意远!”江黛青重重唤道,她说得艰难:“爱,和欲,是不一样的。”

    “我分得清。”

    梅言脱力,放松了江黛青。他想起了她从前对金涛说过的那些言语。就算动得了江黛青的情又如何?她爱的,始终是嵇元。

    “为什么?”梅言一脸落寞:“我差在哪里?”

    看梅言沮丧,江黛青也很难受:“意远,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说得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比君善更好!”她说:“但是......爱不爱,不是由好不好来决定的......”

    “那......”梅言凝视江黛青,问道:“若是我们相遇在君善之前,你,会为我倾倒吗?”

    江黛青想了一想:“这很难讲。”她说:“和君善相遇的时候,我以为他傻,所以未加防备。这使得他很容易就打开了我的心防。即便如此,我们相处初期,也多有拉扯。 ”看向梅言:“若换做是你,我猜你不会对我动心,也不会有这个耐心打动我......”

    梅言不得不承认,江黛青说得很有道理。她貌不惊人,脾性犟硬。医术勉强,还有些鲁莽,确实不是他会心动的类型。江黛青的魅力,都是嵇元发掘。而他,原是坐享其成。默然半晌,他转身走回了自己房里。

    江黛青再不忍,也得一次、一次地拒绝梅言。长痛不如短痛,他得学着放弃。

    晚膳,崔玄设宴,为梅言洗尘。他一发连发都不束,只替江黛青绾个螺髻。打那之后,两人还没过话。就一前一后,安安静静地赴宴。

    崔玄酷好书画,有梅言在,叫仆从取了很多自己的书画给他们点评。江黛青也就跟在梅言身边同看,权当遣怀。

    “先生那幅墨梅,鄙人也看过了,笼烟盈雾,如影如梦,当真是曲尽其妙。”忽然想起什么,叫下人去取案上画卷来:“祾王殿下虽东行,却留下一幅佳作,说是叫我代为出手。一时未及脱手,犹自把玩赏看。请先生一同品评?”

    梅言不由看向江黛青,二人视线对接,又挪移开来。崔玄看得有些奇怪。

    不一时,画卷取到,缓缓展开,却正是梅言那幅山水卷。仍无落款,却多了题咏。看嵇元笔法厚重,蕴深情更觉打动。

    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江黛青只觉心头窒痛。嵇元和梅言,两下深情,都在其中!神思不属,江黛青伸手,以食指背轻轻抚过画卷中的石灯。

    梅言看了题字,就知道自己画中意已被尽知。嵇元,到底是自己知音。带走江黛青,更兼让他体味到了自己的心情。他盯着画卷,对崔玄说:“取笔墨。”

    崔玄大喜,只道动了梅言画兴,当下取来文房四宝,却惊见他落款在那画卷之上:

    浮云不系梅意远。

    取出自己画印,却是“贺衣之印”。

    “这......这......”崔玄不解其意。

    梅言道:“此画,出自我手。”

    嵇元留画之时,只叫代为出售,并未说此画是他手笔,也未提及来历。只是因他水墨功夫深湛,才叫崔玄先入为主。此时听梅言如此说,再细看、细品,便发觉确与墨梅图异曲同工了。

    “哦......笔法果然仿佛,画意也是雷同。”崔玄也是行家:“说起来,先生画技与祾王殿下倒是并驾齐驱,意韵也时有交融......”不怪他会错认。

    梅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与嵇元相识,只道:“画性相通。”

    江黛青坐回了自己席位,自斟一杯酒饮。梅言也失了兴致,勉强和崔玄谈说几句,就道疲乏,和江黛青一起辞了归去。

    江黛青自行洗漱了,正准备就寝,就听到了梅言轻轻的叩门声。开了门,见他秉烛而入:“黛青......”他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将烛台与江黛青屋里的比肩而放,转头,梅言就拴上了房门。江黛青脸现诧异。

    从袖中取出一小瓶丹药,梅言说:“吃一丸。”

    江黛青不解其意:“是什么?”

    “补身体的。”

    梅言这样说,江黛青就吃了一颗。梅言端盏,款款替她送服。放下茶盏,梅言拉住江黛青手腕,带她走向床榻。

    “意远?”江黛青意外。

    坐上床榻,梅言将江黛青抱坐在他膝头:“黛青,你想要孩子,对不对?”

    江黛青直觉不妙:“不!”她极力否认:“我并不想!”

    “但君善想。”梅言说:“你我的孩子,他一定会喜欢。”

    江黛青挣扎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语中带了些怒意。

    梅言不悦:“你在怀疑我?”他说:“我不会骗你!那就是养身的药!”他抱住江黛青,压倒在床上:“不过,是会让你更容易受孕而已......”

    江黛青不可思议地看着梅言:“我说了,我不想要!你在勉强我!”

    梅言轻轻说道:“勉强?黛青,我在强迫你......”

    江黛青微愣间,梅言便起身掌住了她脚踝,分开她两腿欺身上来。

    梅言的手顺着江黛青小腿向上,微微流连,阖眸轻叹,露出了沉醉的神色。出于紧张,江黛青不觉夹紧了他腰身,微微战抖。他睁眼看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黛青......”梅言的声音很轻,很柔,充满魅惑:“我此生绝不会再碰任何人。”他痴痴地说:“我只想和你交合......”

    “意远!”江黛青又怒又怜,无奈道:“这事儿不是你单方面想,就可以做的!”她问:“你把我当什么?”

    梅言怆然一笑:“当什么?自然是当爱人!”他说:“放心,你会很享受的!”

    伸手拔下江黛青发簪,梅言俯身吻来。江黛青急忙推拒:“意远!”

    反抗,却只叫江黛青的处境雪上加霜。梅言微微用力,扯开了她衣襟,咬上她的肩头。

    带些幽怨,梅言轻轻用牙齿啮硌,叫江黛青又疼又痒。不敢出声,只得咬住下唇敛眉忍耐。梅言看到了将两根手指戳进了她口中,深得几乎叫她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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