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夏篱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笑意,她终于在她离开之前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终于带着她的爱长眠在这冷冰冰的雪地里,她终于不用在意他了。

    虞初爬到夏篱脚边拉着她的裙摆试图摇曳醒她,见她没有回应,她又赶忙往前面爬了几步。

    “夏姐姐,姐姐,姐姐……”虞初声音逐渐由小变大,直至后面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姐姐,不怕,我们还有李太医,姐姐,求求你,你理理我……”

    那只冰冷的手艰难的搭在她的手上,她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模糊迷离。她想要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但是怕别人瞧见大做文章,最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虞初的手。

    “不……哭……”

    虞初的喉咙撕裂的疼,她抱着眼睛逐渐闭上的夏篱在风雪里哭的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她把夏篱往怀里抱了抱,试图用自己并不暖和的身子捂着她,让她体温不再下降。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夏篱的手只是越来越冷。她用自己的手不停地搓着夏篱的脸蛋,可最后连自己的手都变得冰冷麻木。她心口像是被掏空一般,眼神变得空洞。她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看着天空笑道:“姐姐,这雪是不是为你下的,它来接你了!”

    虞初突感喉咙血腥,她用手紧抓着绞痛的心口,一阵眩晕,口吐鲜血,不一会就朝着夏篱的身上倒了下去。

    刘渡着急的踉跄的站了起来,万尘安见状赶忙上前扶着他。刘荇与皇后等人,见虞初倒了下去,也不顾大学纷飞,路滑难行,径直的朝那边小跑了过去。

    皇上见夏篱已死,扭头看着还跪在地的刘渊,长叹口气直接回去了。大臣见皇上已走,目的虽未尽数如意,但也相差不大,也都纷纷退下回去,不再多言。

    刘渊转身朝着皇上离开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恕草民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皇上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许久,终究是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林亦书跪在他的身后,伸手想要安慰刘渊。她的手臂在空中停悬许久,终究还是没有碰他。虽然没有看见刘渊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他此时黯淡如灰的情绪。她扭头看着满步蹒跚艰难的刘渡,尽管有万尘安的搀扶,依旧踉踉跄跄。他皙白的鞋袜早就被腿上留下来的血染得通红,她看着殿外的飞雪眼角留下了眼泪。林欢在旁看着她只是以为她在惋惜刘渊的皇子之位,欲上前劝说,但思想向后还是漠然退下了。

    刘渡到那边时,皇后正扶着虞初躺在她的怀里。刘荇着急的回去叫人拿着担架过来准备把虞初抬回健康殿去。皇后说的一点没错,他们两人都伤城这幅模样,留在宫里会方便照顾一些。

    刘渡单膝跪地,他伸手拭去虞初嘴边的余血。眼神微颤,他心疼的摸了摸她的眼角,湿湿的。他伸手捂着他的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滴到虞初冰冷的手背上。

    李太医带着药箱跑了过来,他在皇后的招呼下先抓起了虞初的手腕,静静地摸脉。然后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睛,为难的看着皇后摇头说道:“尤娘子,哦,虞娘子这是气血攻心,肝脾郁气所致啊,加上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怕是想要痊愈难得很。娘娘快让人把虞娘子带到一个暖和的地儿。”

    皇后听到李太医说的话,吓得六神无主。赶忙回头朝着刘荇喊道:“怎么还没过来!”

    刘荇大步流星的拉着几个侍卫就跑了过来,然后一个不小心滑仰在地上。侍卫欲上前搀扶她起身,只见她着急的破口大骂道:“抬人啊,看我干嘛,今日虞娘子要是有事,我扒了你们的皮!”说着手扶着腰爬了起来。

    很快,皇后便随着担架一起往健康殿走去,临走时她走到刘渊跟前拉起他:“跟母后来健康殿,刚刚母后看你手上也有刀口,是不是刚刚万秦那个老匹夫划伤的,快过来一同让太医瞧瞧。”说着便看了一眼林亦书,示意他一起过来。

    刘渊木楞的待在原地欲言又止,他眼睛微红,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已逐我出宫,我们还是离开吧!”刘渊一向对皇上敬重有加,轻易不敢违背圣意,此刻亦是如此。

    皇后回首盯着刘渊看了一会,哼声笑道:“你父皇只是说让你以后不许进宫,没说让你即刻离开皇宫啊,渊儿,跟母后去健康宫。母后知道你很担心你三弟的伤势,正好一同去看看。”她说着看着还在雪里的刘渡摇首叹气道,“母后只要你们兄弟二人平安就好,其他的以后再从长计议。”

    刘渊听后迟疑了一会,然后起身牵着林亦书的手一同随李太医去了健康殿。

    万尘安站在雪里,看着脸已被雪覆盖了一半的夏篱,声音哽咽道:“你真傻,为什么非要走到这步!”他鼻头一酸,眼里的血丝涨的眼睛通红。刘荇站在万尘安旁边迟疑了片刻,然后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夏篱,嘴角微撇,眨眼之际,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刘渡坐在雪里,两眼盯着静静躺在那边的夏篱,内心五味杂陈。

    “第一次见你好像也是下雪天,若是我当初坚持不娶你,是不是你不会走到这步。”

    刘渡对她的情绪由不理解到生气,从不忍心到防备。尽管如此,他终究没有对她说出一句责怪的话。他虽然不爱她,但是却比任何人都懂她。

    他转头看着万尘安,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你帮我安葬夏篱吧!”

    万尘安站在原地看着夏篱发楞:“能不能让她回春熙苑,她一定很想回去那里。你那后山不是还有快空地,可以吗?”

    “嗯!”刘渡没有拒绝,尽管他知道万尘安的心如刀割。

    刘荇看着万尘安抱着夏篱的尸身越走越远,两人一红一白,直到消失在雪中。

    刘荇盯着刘渡,然后上前扶着刘渡道:“三哥哥,我扶你回健康殿吧。”

    刘渡苦笑的看着刘荇,见她明明自己也是苦闷伤心之人,还要来照顾他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不禁觉得好笑:“你叫两个士兵过来吧!”

    刘荇听后点头的朝旁边大声喊了两声,直至他们把刘渡安然带走这才缓缓跟了上去。

    这雪越下越大,尽管下了整个通宵,依旧没能覆盖他们每个人心上的伤痛。那种爱而不得的痛,那种生死离别的伤,还有静静守候的隐忍和那郁郁不得志的怨。如此种种,似乎被一场雪慢慢抹去了他们的痕迹。这偌大的皇宫竟容不下寥寥一生的人,就如这地上的雪,终究会被宫人清扫干净。

    健康殿里,太医在帮刘渊包扎刀伤,林亦书在里间拿着热毛巾给虞初擦身上的血迹。她跟青草慢慢的脱下她身上的外衣,只见原先的鞭伤又裂开了。青草眼睛湿润,手微微发抖。林亦书见她情绪如此不稳,安慰道:“还是我来吧。青草你去把屋里的炭火添的大一些,别让你们娘子受了冻。”说着从青草手上接过热乎乎的毛巾转身不敢耽搁的给她擦拭着身子。

    “母后,你为何不让人把三殿下一起带回来?”林亦书一边擦着一边问着旁边满脸愁容的皇后。

    刘渊抬眼见皇后默不作声叹气道:“三弟从小就倔得很,这夏氏毕竟是他府上的,他表面看起来冰冷无情,实际上比谁都重感情。再者就是夏氏帮着刘渝拉我下位,想必三弟很是自责。这种种情绪加在一起,还需他自己消化,别人帮不了他。”

    刘渊转眼看着皇后满脸严肃的嘱咐道:“母后,日后我不在宫里,您还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让三弟常回宫里居住。再者就是,刘渝定会想把三弟除之而后快,日后还需多多提醒他多加防范。他就算从现在开始重回朝堂,但毕竟大多数人都是陈云一派的,定会道阻且长。”

    尽管刘渊自己心中愤愤难平,但依旧放心不下他这个从小就不谙世事的弟弟。他知道,刘渡生性寡淡,又不善人情来往。日后定会又不少人会为难他。

    “你和亦书也是,在外也要时刻小心。母后娘家在外面有座宅府,就在渡儿旁边不远,我再派些人过去,只是在外面终究是比不上宫里的,还是要受些苦的。渊儿,你不要怨你父皇,他在这个位置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林亦书见皇后表情有些难过,上前安慰道:“母后,我们既然是被贬庶民,想来住那么大的宅院是不合适的,让人看去又要惹出些闲言碎语让你们在宫里也不得安生。我都想好了,之前我父亲也有一间房产离三殿下府上不远,以后我和刘渊就住那里,只带两三个贴身的丫鬟就行了。”

    刘渊听到林亦书如此安排心下很是安慰,他虽看不见林亦书,但是嘴角逐渐释然的盯着里间微微上扬。他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突然豁朗了许多。心里也没有刚刚那样难过,得卿相伴,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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