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景墨尘的打算,只字未留,甚至十一也是一无所知,那茫然的样子真的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但也能理解,身为暗卫,要做的是保护主子和听命令,除此之外,绝不会多问多听多看,向希瑶也没有真的指望从他那知道些什么,她让人都下去,面无表情的坐在御案后,把自己当作景墨尘,试图弄清楚他的意图。

    从花池被封牵扯出前朝皇室,是个人都会顺藤摸瓜,朝堂之中二心之人不在少数,还有那些老臣也有着别样的心思,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有分寸,有界限,错是可以容下的,要知道人无完人,这样的道理,景墨尘不会不知道,但几年前就着手准备收拾这些老臣,表明这些老臣早就过了界,是这些人中与前朝皇室有关?还是在别的地方做的过分了?而沐枫口中的藏宝图又是什么,虽景墨尘说不重要,但要是真的有,干嘛不要,不会真的去找宝藏了吧?

    “姑娘,向大人求见”要是别人,安长福就应付过去了,这位可是姑娘的爹,只好来打扰姑娘了。

    也该来了,向希瑶对她爹还算了解,昨日没动静,不过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让他进来”

    向恒对安长福是客气的,可进了殿后,神色沉了下来,不是为了女儿没规没距的坐在了龙椅之上,也不是为了女儿瞒下了这么大的事,而是她把她自己搅进了这么大的事里,“向希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猜到了?也是,要是这点眼色没有,也撑不起景墨尘对他的重用,不过,这么生气倒有点出乎向希瑶的意料,“爹,要教训我也不是这个时候吧”,这是觉得自己不该代行君王之责?是在指责她越矩了?

    “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非要搅进来,你知道不知道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成渊殿,现在没有闹起来,只不过是皇上的威压在,要是让他们察觉到了异样,能生吞了你”,做为父亲,他只想女儿平安康健,安乐无忧,可她把她自己放到了漩涡中,还以为尽在掌握,向恒是又气又急又担心,“站在朝堂之上的,哪个是好惹的,就是皇上,也会斟酌行事,你那么聪慧就该知道明哲保身”

    居然是在担心自己,向希瑶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就是没想到过这个,原来父母爱子是可以爱到这种地步的,原来在爹的心里,江山社稷,皇上都没有她来的重要,心暖暖的,鼻子酸酸的,抑制不住的红在漫入眼眶,向恒有些慌,是自己语气太严肃了吗,可不这样,怎么能让这丫头重视起来,忍着心疼,不去安慰。

    向希瑶不是一个会被情绪牵着走的人,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走下了高台,到了爹的面前,“爹,教训我也好,关心我也好,都要等到事情结束,此刻比起这些不如告诉我,景墨尘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饶是向恒这般运筹帷幄,波澜不惊之人也难掩诧异,“你说什么”

    果然,向希瑶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景墨尘去追前朝余孽没有问题,但如此莽撞,如此没有交代,太过奇怪了,就好似他很确定宫里不会出事一般,或者说,即便出事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他该是布置好了一切,可安长福不知道,太后不知道,那么还有谁能让他无条件的信任呢,想来想去也只有爹你了,你除了是他所倚重的大臣,还是我这个皇后的父亲,要是真的出了岔子,你也能全心全意的为我,所以你是最佳人选”,她从不怀疑景墨尘对她的情意,所以能让他放心的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了。

    是惊讶的,更是骄傲的,从古以来,女儿家被女德,女戒所约束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更是受人追捧,可在向恒看来,都是放屁,什么都不懂,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依附着男子而活,磨灭了作为人的本性,最终成了行尸走肉,他娘就是如此,那样一个满腹才华,笔下生花的女子被亲爹当成平步青云的阶梯送到了侯府,他见过他娘诗里的辽阔,见过他娘画里的芬芳,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枯萎直到死亡,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告诉自己,绝不会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成为另一个他娘,如今见女儿这般,如何不欣慰,“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刚刚”,要不是爹因为担心自己漏出了不对来,或许她也不会这么快想到,“虽然知道爹你是担心我,但你丝毫不关心景墨尘的情况,可你明明就很在意他,所以更好的解释就是你知道他不会有事,而我很肯定消息没有外泄,那么爹你怎么能如此确定景墨尘不在呢,那么多的可能,你偏偏就猜中了最正确且最不可思议的一条,要么你能掐会算要么你早就知道”,向希瑶真是呵呵了,好啊,两个最爱她的男人合谋瞒着她,真是好的很,不过,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事情结束后,一个都跑不掉,“爹,该说了吧”

    既然女儿都猜到了,那么自然是要说的,皇上也说过,只要瑶儿想知道,那么不必瞒着,可这刚要开口,就见玲珑急匆匆的进来,“老爷,姑娘,骠骑大将军要见皇上,安公公可能拦不住”

    “他不是都五十多了,不在家歇着来凑什么热闹”向希瑶这话让向恒哭笑不得,“胡说什么,他可还在朝,在武将心里也很有威望”

    “那又如何,兵权早就收回,钓鱼养花下棋不好吗,非要插手其中也不怕晚节不保”这位大将军年过半百,却死要面子,明明走路都喘的不行,非说没事,还不许人扶着,向希瑶有幸见过几次这老将军的嘴硬,真是活受罪,脾气还臭,听听,能在殿内都听的那么清楚,这嗓门。

    安长福很是郁闷,怎么就是这位来了呢,骠骑大将军肖猛对皇上很是忠心,兵权更是主动上交,该是最不会来的那个啊,“肖将军,您这不是让老奴为难吗,皇上都说了不见任何人”

    “到底是皇上不见人,还是你们这些小人假传圣意”肖猛本来是没想那么多,可是出宫时听到有人说成渊殿不对劲,担心皇上安危急忙过来,“你让开,本将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哎呦,我的大将军啊”安长福怎么可能让人进去啊,“您老就别闹了,皇上可是说了,违令者斩”

    御前侍卫已经待命了,肖猛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见到皇上,老夫自会认罪”说着就要往里闯,甚至都要动手了。

    “肖将军,这是成渊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向恒从殿内出来,神色冷冽,“肖将军这是要以下犯上”

    “向恒”肖猛是个暴脾气,除了皇上之外,什么人面子也不给,“你能见皇上,老夫就不能见?你不要仗着是皇上的岳丈就做皇上的主,都说你向恒养了一个好女儿,艳绝天下,妖媚惑人,依老夫看,你就是没安好心,妄图用你女儿的美色腐蚀皇上来满足你的野心”

    这话还真的是大逆不道了,还牵扯到了女儿,向恒怎么可能放过他,“肖将军放肆了,皇上皇后不是你能置喙的,如此粗俗之言更不该在成渊殿出现,你是老臣更是功臣皇上对你肖府颇有照顾,你不感恩还想违抗圣命,莫非是对皇上不满,肖将军该知道皇上的性子,还是回去吧”

    文人就是麻烦,说的话一套一套,做的却都是没品的事,肖猛大手一挥,“你别跟老夫在这咬文嚼字,老夫就是要见皇上,你要是再拦,就不要怪老夫了”

    向恒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肖将军,下官好言相劝,你要是仍一意孤行,下官也只好得罪了”

    “行啊,听说向大人拳脚功夫不错,老夫正好来领教领教”肖猛说着就要动手,御前侍卫不是吃素的,在他动手时,自然迎了上去,这下成渊殿真的热闹了。

    安长福真是郁闷了,这都什么事啊,肖老将军这是要干嘛,这不纯纯胡闹嘛。

    肖猛边打还边朝向恒喊话,“向恒,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一脚踢开侍卫,怒吼,“滚开,老夫今日非要见到皇上不可,你们如此阻挠是何居心”

    向恒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成渊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来人,拿下肖猛”

    成渊殿可不是让人撒泼的地方,肖猛此举与谋反无甚区别,成祥带着侍卫营的人上前要与肖猛动手,向希瑶出来制止了,当然不是帮肖猛,不过是她与爹的一场戏罢了,“够了,皇上喝了药好不容易歇下了,你们身为朝廷重臣,不为他排忧解难,还在这大喊大叫让他不得安心,简直不知所谓”

    杏色的衣裙配上向希瑶不施粉黛的容颜,好似那清冷高傲,目下无尘的仙子,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肖猛上回没来宫宴,所以对向希瑶的所有都是听闻,如今这一见,好家伙,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样的美人在皇上身边,何谈抱负,何谈天下。

    向希瑶感觉到肖老将军身上的杀气,呵,居然对自己动了杀心,挺不错的,总归有些不一样了,这么久以来,嫉妒,怨恨,垂涎,爱慕,看的太多了,这么强的杀意真的让人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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