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卦阵的解法,便是暗藏在时辰与方位之中,潮汐起落,明月圆缺,阵中吉凶,若是亥时三刻……

    “西北,在西北偏北方向!”南宫静洺喊道。

    南宫静洺话音刚落,阿月随即将南宫静洺扶起,与夏无邪一道往西北那条路走出。

    道路漆黑,众人看不见前方的具体模样,可这确实是一条出路,因为他们未再走回刚才的阵中,也未再遭受袭击。

    恍惚间,前方出现了火光,再走近些,阿月便看清,前方有一群人正手举火把,正好将道路全部拦断。

    很明显,这些人不是善茬。

    阿月手中那柄苍阳剑,已是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而夏无邪看得清楚,站在正中那人面色平静,正是多日未见的静香。

    静香不似往日那副淑女装扮,而是穿了身黑袍,那袍子宽大,将她周身裹住,显得气势凌人。

    她身后诸人见到三个来人,不禁窃窃私语,恐怕是没有想到,有人能从他们的阵法之中如此全身而退。

    静香右手举起,后面的人便又立刻噤了声,她柳眉一挑,赞叹道:“几位果然厉害,居然能从我们那九宫五行阵中安然闯出。”

    复又恢复了些柔情,细语道:“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南宫静洺心有余悸,小声问阿月:“这位姑娘是何人?看样子来者不善呐。”

    阿月眉头紧锁,并没有理会南宫静洺的疑问,而是出言向静香讨教:“静香,你当真是揽月门的人?”

    静香眉目婉转,微微点了点头。

    阿月却不想跟她客气,左手拇指往前一顶,苍阳剑便已飞到她右手之中,阿月握在手里,剑的末端直指静香的胸膛。

    见此情形,静香身后的诸人也都拔出兵器,准备一拥而上。

    静香眉眼之间神色突变,语气也变得凛冽:“阿月姑娘,今日遇到你跟夏公子,凭我们这些人,是断然打不过的。”

    “所以你们究竟为何要阻拦林柯?”

    “林柯行事不利我主,我等自当阻之。”

    “你既是大禹子民,为何叛国?”

    “叛国?我可不敢当。大家各为其主,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既然如此,那便一较高下吧!”

    阿月说着便要出击,却又当即被静香喝止。

    “你不想为慕容清报仇么?”她看着阿月的眼睛,问出了这句话。

    霎时间,阿月像跌入了建都那条巷子里,眼前尽是慕容清死前杀敌挣扎的情景。

    心口出奇的痛。

    她又看到,慕容清倒下的那个样子,那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一字没有说出来的样子。

    “慕容月,慕容月!”

    阿月清醒过来时,正是南宫静洺在自己身边。

    她恍惚着,仿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身前,夏无邪与无霜剑,已经将敌人肃清。

    地上有几个黑衣人正倒地呻/吟,火把掉落周边,却照不到静香的身影。

    她明明不会武功,却还是逃掉了。

    “夏大哥!”

    阿月急着站起来,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问才知,静香会摄魂术,早在阿月与静香对视的第一眼起,她便一步步被静香控制,不过慕容清是阿月的心魔,所以被静香点破后,阿月便陷入幻境。

    “你为何将她放跑了?!”阿月大喊。

    她语气急躁不已,不仅是夏无邪,连南宫静洺都有些吃惊。

    这个丫头,可向来不会埋怨谁,尤其对方还是夏无邪。

    阿月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她低下头,默默将苍阳剑收入剑鞘。

    “她身上有机关,那机关可展翅,助她飞走了。”夏无邪也收了剑,语气中并没有起伏:“我想着,是时候要去看看祁王和林柯那边的动静,便没有去追踪。”

    “嗯,刚才是我急了……”

    “阿月。”夏无邪道:“坚守你的道,才不会被摄魂术影响了心神。”

    “知道了。”

    夏无邪牵起阿月有些冰凉的手,准备赶去宁世明那边查看。

    “等等!”南宫静洺突然喊道:“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好了,负责我安危的呀!”

    阿月翻了个白眼,带上了他。

    飞快的,两人便赶到了宁世明身边。

    他这里也是刚经历了一番激战,府兵队伍里有人轻伤,但均无性命之忧。

    宁世明面容严肃,就连见到阿月的那一刻都没有舒展,而只是机械的向夏无邪与阿月道了声谢。因他已经知道,王府的细作已经成功的传递了消息,若非夏无邪另有准备,他便将亲自害了林柯,误了公主的大事。

    这边既尘埃落定,夏无邪便向杨涛的队伍奔去,去确认林柯三人的情况。

    宁世明则带阿月走至木云面前,将木云叫到了一边。

    俞梦懂医术,在一旁为伤兵诊治,曾丹右侧手臂的伤好转得并不如意,俞梦也正为此愁眉紧锁:“曾丹,我不能保证你的右手能恢复的像之前那样,你这人何必逞强,发现了揽月门的端倪,大可以叫我与岳大叔前去帮忙呀,现在可如何是好,曾伯伯的快手剑……”

    俞梦抬头,却见曾丹正看向另一边,顺着曾丹的目光,俞梦正好能见到远处的宁世明与阿月两人,他们的面前,则是木云。

    “怎么了?”俞梦问。

    曾丹冷哼一声,道:“这青州城的事情,好歹要有个终结了。”

    此刻木云已被阿月锁住穴道,只因她与宁世明一致推断,木云与细作之事脱不了关系。

    今夜夜行护送林柯三人出城一事,本就知之者甚少,加上阿月几人是照着宁世明队伍前进的方向行进的,那之所以会误入那九宫八卦的迷阵,便一定与宁世明队伍的行进方向有关。

    事实上,这不是原定的出城路线。

    木云是抱着一定暴露的风险,将众人带入揽月门的局中。

    宁世明眼中不忍,他几乎没有直视木云的眼睛,只是双手握紧,握得青筋尽显。

    他尚无法正视,一个与他相伴十几年长大的朋友,会出卖他,出卖大禹。

    木云样貌正直,此时身穿府兵盔甲,站得挺立,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他并不承认,只说因为揽月门在青州街道上设了诈,这才不慎走错了路。

    说他失职之罪,他无话可说甘愿领罚,说他背叛祁王府,他虽死都不能认。

    “这么大的局,属下如何向揽月门传递消息?”木云言辞恳切,求宁世明明察。

    阿月环手胸前,道:“今日之事如此重大,你与秦朗,还有进过书房的那些丫头,什么翡翠、玉环,皆有人盯着你们的行踪。你还真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愿闻其详。”

    “午时初,殿下向你与秦朗交待完毕,你便去了那西北角的畅怀院,那里是老祁王的交友之所,平日里,你应当去的不多。可你偏偏今日去了,那一定事出有因。”

    “相较而下,翡翠与玉环来往于伙房和书房之间,或者便是王妃的房中,行迹并无可疑。至于秦朗,他亲自训过三次兵,分别是午时正,申时初,酉时正。而他自己,则是往返于府兵集中地与祁王书房之间,或者巡视祁王府周边,行迹也还算清晰。”

    “我去畅怀院,不过也是巡查,那里向来去的人少,我去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藏在那里。”

    “不对,畅怀院是先祁王为他的江湖朋友所建,既是江湖朋友,那便有一些江湖法门。来者可不一定是光明正大的,既如此,那就还有其他的通路。”

    宁世明如梦初醒,问:“你是说我祁王府还有秘道?”

    “不错。”阿月接着道:“那通路,便隐藏在畅怀院中。”

    木云急道:“殿下都不知那府中有秘道,木云又从何得知?”

    “我也不知道你如何知晓,你潜在王府十几年,若是有心查探,怎会不知,况且,若是当年的江湖人有人走漏了风声,那想必你们的人也一定会知道。”

    “木云!”

    宁世明突然出声打断阿月,他双手压在木云肩上,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你与我十几载相伴相惜,为何又要出卖我?”

    木云不答。

    “恐怕是因为他的父亲。”夏无邪从天而降,几乎用笃定的眼神观察着木云。

    “夏大哥!”阿月问:“林柯那边情况如何?”

    夏无邪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木云眼神变得悲悯,问:“你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

    “首先,是王墓的钥匙。”夏无邪道:“能知道王墓钥匙有印模的人,范围已经极小。而昨夜,祁王殿下与王妃去云山是临时起意,知道他们去云山的,便只有是一同前去的你。你知道府中无人,殿下与王妃也不会即刻回来,随即便向揽月门传信,告诉他们可以去取印模。这才有了今日上午,南宫致远闯王墓一事。”

    “再说今日你与南宫致远互斗之事,他武功高强,却没有杀你,这又是为何?”

    “最后便是你今日的表现,你知道夜晚计划后,独自一人去了畅怀院,我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比如秦统领,他得知计划之后,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不仅担心消息走漏,而且还要求各府兵严正以待,这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

    木云叹了口气,问:“那我父亲的事你又是怎样知道?”

    “十八年前先王薨逝后,虽有一部分江湖朋友在王妃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可也有诸如林木森这样的人,满门被灭,不留活口,那肯定还有一部分人,落入揽月门的手里,招安也好,威胁也罢,为揽月门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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