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一岚一进门,就被庄音音给拉进了房间。“岚岚,怎么样?”

    “我看不出来。”闵一岚摇头。原来让庄泽乐送衣服这个桥段,是庄音音安排的。闵一岚下午给庄音音发消息,告诉她晚上不回来吃饭。等她问清楚晚上是颜哲送闵一岚回家时,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这出戏里,她大哥是妥妥的工具人,这也是为什么庄泽乐出门前感觉妹妹眼神古怪。庄音音想帮闺蜜试探一下颜哲的态度,有时候能刺激一个雄性生物认清自己的心思,必然是另一个雄性带来的危机感。奈何颜哲心思太深沉,闵一岚看不出来男人的情绪有什么波动。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庄音音感叹道。“不过颜哲和我大哥那么像,这么多年,我都猜不清楚大哥的心思,你和颜哲认识时间不长,猜不清很正常。不过啊……”庄音音摸着下巴拖长声音,半天没说下文。

    “不过什么?”

    “我很好奇,颜哲和我大哥那么像,为什么你会喜欢颜哲,没喜欢上我大哥?”这个疑惑在庄音音的脑子里转很久了。

    “两个人只是气场很像,性格还是不一样。而且庄大哥,我从小到大只觉得他是哥哥,谈恋爱什么的,感觉很奇怪。至于为什么会喜欢颜哲,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很炙热,感情澎湃。只是很安心,很放松,有一种外面沧海桑田人事变迁,我们在一起就是恬淡美好。音音,我是不是很无聊,这种感觉真的是爱情吗?”

    “没有,你不无聊。爱情的样子千形万态,没人敢说什么是爱情的绝对样式。炙热的也好,平淡的也罢,跟着自己的心走,不会错的。”庄音音看着闺蜜,认真地安慰道。

    闵一岚回视,点了点头。“好,现在你确定自己的心意,我们要不要制定计划,怎么把人搞到手?”

    “啊……”闵一岚一脸惊诧,张大了嘴。她没想过什么追人计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慢慢发展,一切顺其自然。

    庄音音见闺蜜这呆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个社会,喜欢什么要主动出击,这么蜗牛慢吞吞,说不定半路就被别人叼走了。庄音音连夜给闺蜜制定了一系列钓人计划,说得闵一岚面红耳赤。最后,在庄音音的鼓励之下,闵一岚勉强答应,有机会试一试。

    颜哲回到家,想起庄宅门口那一幕,心里颇为烦闷。他解开身上的领带,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颜哲上辈子身体不好,滴酒不能沾。这辈子身体健康,对酒兴趣依然不是很大,偶尔喝一点。今天回到家,突然想喝一杯。端起杯子,灌了一口,坐在餐桌边盯着酒杯发呆。怪不得最近闵一岚和自己联系变少了?忙着和朋友玩去了。不过自己这是怎么了?像小孩子一样担心朋友被抢走了吗?太幼稚了。每个人都有自由交朋友的权利,闵一岚和谁关系好,自己没有权利干涉。要是有人在旁边,肯定会告诉颜哲,这种所谓奇怪感觉叫吃醋。可惜现在旁边没人,也没人会知道这种情况。而一个两辈子都是光棍的颜哲,更不会知道。所以这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悟了。

    村长这一角色确定后,《夜焚》的后续选角就顺利起来。甘亚日修改了警察一角的设定,请了一位50多岁,演技扎实的老演员来饰演。很短的时间,剧组组建完成。于是这一年的冬天,《夜焚》剧组在某个小山村低调开机了。这次拍摄环境比闵一岚上一个剧组《再见,同林鸟》的场地要好得多,虽然也是乡村,但交通便利,各种物资运输方便。这一次颜哲是全程跟组,因为上一部电影,白豫是一个成熟的导演,王田吉是经验丰富的总制片,他顶多算个学徒,在不在组里,影响不大。这次甘亚日是个新人导演,颜哲第一次当总制片,这么大的项目都是第一次,颜哲必须全程坐镇,保证剧组正常运转。公司的事他遥控指挥,再加上王田吉、刘惜虹、郝邱平看着,问题不大。

    电影拍摄的第一天,颜哲在片场边坐着,虽然很低调,奈何气场很强,周围的人干活时,不禁多打起两分精神。甘亚日在专业上很靠谱,第一天的戏顺利结束。收工后,雇了几个当地村民看守拍摄场地,剧组所有人一起坐大巴回镇上的旅馆住,车程40分钟。颜哲没搞特殊单独开车,而是和甘亚日一起坐大巴回旅馆。

    “颜总,今天的拍摄结束了?”甘亚日突然发问。

    颜哲低声笑道:“你是导演,拍摄是你在把控,现在来问我?”

    甘亚日失笑道:“感觉很不真实,第一天正式执导电影,这么快就结束了。”

    “甘大导演,我们今天花了好几万,现在有实感了吗?”颜哲作为制片人,统筹花费是基本工作,他直接一句话将甘亚日从感叹境遇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听到颜哲的话,甘亚日忍不住肉疼:“有实感了,颜总,我会好好拍的,不浪费时间浪费钱。”电影拍摄,每天工作人员工资、食宿,场地租赁、水电都要钱。如果一个导演能把控好拍摄,不乱烧钱,制片人真是谢天谢地。《交换人生》投资五千万,在王田吉的严格把控下,后期制作还是超支了一点。华国绝大多数的导演都做不到精打细算,颜哲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好运能遇上,他会认真把控的。颜哲拍了拍甘亚日的肩膀,表示你明白就好。

    坐在颜哲和甘亚日后排的乐晨,听到两人的对话,小声对身旁的闵一岚说:“一岚,我一直以为剧组最厉害的是导演。现在才发现,导演上面还有制片人。颜总气势好强,甘导在他面前像个小鹌鹑,明明颜总年龄比甘导小。”

    闵一岚被乐晨的话逗笑了:“每个剧组情况不一样,有的导演比制片人权利大,有的制片人权利大,主要取决于以谁为中心组建剧组。”之后她又压低声音说:“你这样说甘导,小心被听见。”

    “我这么小声,他肯定听不见。”乐晨更小声回道。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乐晨,你的声音很小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坐得很近。”

    一抬头,便看见甘亚日的头挂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乐晨被吓了一跳。而后她机灵地恭维道:“甘导,你是最棒的导演,特别厉害,能拿到比赛金奖,独立执导电影。”

    “哦,谢谢你的夸奖,晚上请你吃烤鹌鹑。”甘亚日面无表情地回道。

    “不,不,不用破费,甘导。”乐晨连连摆手,而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闵一岚。

    “甘导,我的助理言辞失当,很抱歉,晚上我请客,让她给你赔罪。”闵一岚收到求救信号,自然要帮她一下。

    甘亚日没生气,只是故意逗乐晨。“哈哈哈,我只是和乐晨开个玩笑。赔罪就不需要了,晚饭一起吃,颜总请客。”甘亚日趁机将颜哲拉下水。

    颜哲不明白这对话最后,怎么变成自己请客了。“为什么是我请客?”

    “我们几个,你最有钱,吃大户。”甘亚日理直气壮。他这样说,也是想洗刷自己在颜哲面前像个鹌鹑的评价。

    颜哲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在胡搅蛮缠。他看了闵一岚一眼,说道:“我请吃饭可以,”顿了顿不想甘亚日这么舒坦,又加了一句,“这电影要是拍超了一天,超的期间,你没工资。”

    “颜总,你太狠了。”剧组是个团队协作,没人敢打保票一切顺利,甘亚日也不敢保证自己不超期。

    乐晨没想到事情怎么发展到这,只是心里忍不住偷笑:“甘导面对颜总,永远是鹌鹑对老鹰。”

    到了最后,还是甘亚日请客,叫上电影的主要演员。美曰其名,大家多熟悉熟悉,便于后续合作。不过这顿饭,大家吃得很简单,主要在讨论剧本,聚餐变成了剧本围读会。上一部电影剧本围读会颜哲不在,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剧本围读,挺有新鲜感的。他不是电影演员,不用发表意见,只需要听每个演员阐述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他发现大家都很认真,所有人都给自己的角色写了人物小传,补全人物在电影里的行为动机。有些用细节暗示的方式,穿叉在表演之中。看着眼前这个场景,颜哲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也许应该把制作一部电影的流程记录下来。不少大制作的电影,都拍过幕后纪录片,颜哲这个想法不算新鲜。但是颜哲的想法和那些幕后纪录片稍微不同,或者说不能算纪录片,他想从制作人角度,将电影制作每个环节记录下来。然后从这些记录中,找出下一次可以流程化、工业化的环节和自己不足可以改进的地方,为下一部电影制作累积经验。不过现在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还需要再思考一下。这样想着,颜哲还是拿出手机,拍摄大家围读剧本的样子。大家注意到颜哲的举动,但是没人管,只专注自己的角色。

    这个围读会只进行了两个小时,开拍前导演已经组织过好几次剧本围读。今天这个小型的围读会只是正式开拍后,每个演员对角色新想法的总结。再加上今天拍了一天的戏,第二天早上还有戏拍,导演放大家去休息了。

    闵一岚回到自己房间,刚洗漱完坐在床上,就收到庄音音的视频邀请。一接通,就看见庄音音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

    “岚岚,累不累?新剧组感觉怎么样?”庄音音清脆的声音从视频那头传来。

    “不累,拍摄很顺利,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刚刚还在和大家一起讨论角色,刚洗漱完,你的视频就来了。”

    庄音音观察了一下闵一岚的神态,发现对方心情看起来也很好。于是她直接将话题转到最关心的事上:“岚岚,听说颜哲会一直跟组,你和他怎么样?有进展吗?我教你的那些方法,用了吗?”

    面对庄音音这连珠炮似的提问,闵一岚感觉到了闺蜜的急切。“音音,原来你这通电话不是关心我,而是想听八卦。”

    “嘿嘿嘿,”庄音音竟然发出了一种闵一岚平时没听过的傻笑声,“岚岚,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也是关心你。”

    “那你要失望了,没有新八卦。我忙着拍戏,他也有他的工作,没时间独处。”

    “啊,那我教你的那些招数,你都没用?”庄音音失望道。

    “没用。”闵一岚摇头。她其实严重怀疑庄音音的招数靠谱程度,因为庄音音也没谈过恋爱,全是纸上谈兵。

    “没关系,这个电影至少要拍三个月吧,还怕之后没机会吗?

    “音音,我是来工作的。”

    “不冲突的,你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其他时间培养培养感情。”庄音音可不认同闵一岚的想法。

    “看情况吧!”闵一岚没有完全否定庄音音的建议。

    “好,你自己把握。时间不早了,下次再聊。”

    “好,晚安。”闵一岚结束通话,将手机放在一边,躺进被子睡觉了。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庄音音把颜哲迷晕,打包成礼物,装进盒子里,送给了自己。梦里闵一岚正在片场拍戏,收到庄音音的礼物,周围的人都起哄,要她拆礼物。她拗不过大家,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裹成礼物样,打着蝴蝶结的颜哲。闵一岚脑中轰然炸开,被这份礼物吓醒了。

    坐起身来的闵一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床上,还好刚才只是个梦。她看了一眼手机,早上6点半。掀开被子,走进浴室,闵一岚打开浴室的喷头,冲了个澡,人终于清醒了。下次不能晚上和音音聊颜哲的事了,否则指不定再做什么荒唐离谱的梦,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早上上巴士,闵一岚一上车就和颜哲打了个照面。她脑中突然出现昨晚梦里,颜哲被包裹成礼物的样子,瞬间脸就红得滴血,立刻低着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闵一岚皮肤白皙,脸红一眼就能看出来。颜哲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扶着座椅靠背,站在她旁边问:“一岚,是不是感冒了?脸怎么这么红?”

    乐晨听到颜哲的话,连忙去摸闵一岚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没发烧啊!”

    闵一岚连忙稳定心神,深呼吸了几下,没敢直视颜哲的眼睛,回答道:“刚才跑了几步,有点热。”

    颜哲看她精神状态不错,脸上的红晕也消了下去,便相信了她的说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只有乐晨面色古怪,心里嘀咕,刚才她俩慢慢走过来的,没跑啊!一岚为什么要撒谎?一岚突然脸红,好像是因为看到颜总了。嗯?乐晨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闵一岚注意到助理的古怪神色,但她现在懒得解释,只想闭目养神。

    也许因为觉得这天早晨太丢脸,之后几天,闵一岚都躲着颜哲走。如果远远看见颜哲朝她所在的方向来了,闵一岚立刻转向躲到其他地方,这些举动让助理乐晨越发感觉自家艺人有问题。但是她也没问,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可以看可以听但少说少问。

    闵一岚这些异常,颜哲没注意到。因为最近,他特别忙。公司那边,王田吉的电影筹备有进展,要拨款签字。公司市场组那边谈好几个项目,等着汇报签字。公司制作的几部电视剧,也要播了。公司新招的几个艺人已经培训得差不多,准备出道,他也要分神关注一下。还有《夜焚》剧组里的事,他两头忙。等颜哲忙完一波,闵一岚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恢复自然,颜哲自然错过发现闵一岚心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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