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遇见的窦白水，不是记忆幻境的产物，而确实是从外面进入幻境。
顾幼芝想起当初祁争再次进入幻境，便说是依照五华宗长老的帮助，这般说来，师尊知道她被困幻境也合理。
虽说师尊不知晓她‘云小’的化名，但她曾和萧弥说过这件事，萧弥告知师尊也并不奇怪。
只是……顾幼芝心头沉重，一个与人族并不和睦的妖，进入这幻境真的好吗？
“既然是师尊劳你过来，想必也跟你说过情况？”她问。
窦白水坐在顾幼芝房间之中，四下打量，“就住这里？”
严寒地界的小客栈，桌椅陈旧，空间狭窄，放眼望去，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个椅子，一张窄小的小床，以及靠近窗边的一个暖炉，又小又脏的感觉。
顾幼芝嘴角抽了抽，“这里比不得妖主宫殿华贵，也没有人侍候，您可以去另寻个落脚的地方。”
“就赶本王走？”窦白水握着水杯，看着顾幼芝。
“您说笑了……只是你既然来了，我想与您说明下情况。”
顾幼芝视线落在窦白水的彩羽耳饰上，那耳饰之上确实存在她师尊的一缕灵气，若不是有师命在前，顾幼芝是不会理这个妖主的。
妖族与人族的关系并不算好，临州爆发过人妖战争，而其余地界自然也不能幸免，两族一直都有嫌隙，而就算五百年后，签订了和平契约，这种几百年来形成的芥蒂和嫌隙，都无法完全消除。
两族对对方的印象都不好。
因此，尽管她师尊椿华道君修为高深，在修仙者中仅次于剑主等寥寥几人，但因其是从妖转修仙道的原因，被很多人抵触，在修仙界中名声不显。
也因此，修仙界众人才会对椿华道君名下弟子轻视，肆无忌惮的评价顾幼芝，最终书中的她将未婚夫作为唯一的救命稻草，落得个被折磨而死的下场。
原著中她死后，萧弥将她的尸身带回五华宗，师尊从沉睡中苏醒，他站在梅花树下，看着已被萧弥妥善整理过遗容，身上伤口却依旧狰狞的弟子，这位转修仙道的尊者，当场仙气逆转，妖气大盛，随后又因过于失控，气息中顿生紫黑色气息，竟是快要入魔。
五华宗大惊，当时宗内修为最高的几位长老出手，也未能压制住他的气息，他一掌击伤众人，离去。
后来，师尊入了魔，几次与窦白水交手，但都落了下风，最后虽未死去，却也道途断绝，被窦白水囚于泗水河。
那时，顾幼芝心疼师尊，却并未觉得窦白水行径有何不妥。
如今知晓师尊与窦白水，竟然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师尊顶着众人压力，也容许窦白水来宗门小住。
而窦白水，不仅毫不顾忌师尊与他的情面，杀了他的弟子，后来还将师尊关入泗水，并毫无心理负担的讨好女主，与男主男配们争风吃醋。
“一只鬼的幻境，本王还能应付。”窦白水笑，“但普通的鬼，即使修行千年，也难以造出这等幻境。”
顾幼芝垂下眼睛：“是，这幻境由四十九只鬼造就。”
窦白水挑了挑眉：“原是如此。”
窦白水没说自己信不信，顾幼芝也不在意，她并未欺骗，只是没有将所知完全说出。
“听闻那位大名鼎鼎的剑主，也在幻境之中。”窦白水说。
心一紧，顾幼芝道：“自然。”
“以他的实力，早该带你们出去，怎么拖到现在？”
虽是问话，但他的表情、眼神与语气，都几乎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察觉到剑主出了问题。
能做原著男配，并从底层小妖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窦白水自然不是草包，他多智，有着与少年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
“剑主自有考量。”顾幼芝气定神闲，“你因师尊来此，我定敬你，但你若是因剑主来此，未免行径恶劣，趁人之危，令人厌恶。”
江沅从未对窦白水说过厌恶，即使被利用与伤害，在峰谷围堵之中，依旧奋不顾身为他挡下一击，她说：“我快死了，我死之后，愿你……得偿所愿，万事安康。”
那是第一次，窦白水觉得血那么烫，他几乎要抱不住她，人族死后，躯壳会变冷，变僵，变腐烂，最终成为泥土，归于天道。
妖族眼中，这样的死亡极其不体面，也肮脏不堪，但那时，窦白水抚摸江沅苍白的唇，却觉得天道终究庇护他，江沅只是凡人，有不同于仙妖魔三族的灵魂，可以转世，可以投胎，可以有生生世世。
他将她□□封存，制封印守候，多年寻遍三界，为了她一丝灵魂线索，而汲汲营营，如今，他找到了。
只是这人容颜变了，也不再记得他。
不记得，是件好事。
“多虑了。”窦白水放下杯子：“本王因你而来，即使椿华不说，也会来救你。”
这是过于直白的情话，只是不适用于两人之间。
顾幼芝面色不太好：“您说笑了。”
在三个任务对象中，窦白水给予顾幼芝的痛苦最多，因此再见窦白水，顾幼芝心中不仅有恐慌，也有些怨念。但仔细想想，当初任务开始，她接近他便心思不纯，两人不过是互相欺骗，这些怨念实在来的不妥当。
顾幼芝太阳穴疼，她调整好心情，“这件屋子便给您居住，我再去开一间。”
窦白水没有阻止，看着顾幼芝的背影，眼中浮现几分思索。
顾幼芝的敌意，几乎肉眼可见。
但消解这点敌意，却也有诸多办法。
当天夜里，幻境之中下了一场大雪，层层叠叠的雪覆盖树梢，顾幼芝屋中，燃起了暖炉，却不见半点转暖，她听见孩子的啜泣声，拉紧披风，便跑进了雪中。
街道之上，没有行人，她在一个巷子口，发现了一名蜷缩着的、浑身脏污的孩子，那孩子脸色发青，已经昏死过去，脸上泪水结冰。
顾幼芝拧眉，伸出手，却又停住，基于剑主记忆造出的幻境之中，会如此细节，连雪中小儿哭泣也复刻下来？
她心中疑惑，正好，此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顾幼芝挪动脚步，便见不远处，孟罗穿着袄子，朝着这座城的中心而去。
大雪猛烈，孟罗不在祁家陪着小一，却独自一人在城镇之中走动。
她最终没有救那个孩子。
一路尾随孟罗，便见他停在城镇中心的街道上，拿起一张符纸，一把拍在地上，符纸金光大盛，复杂的符文瞬间包裹住整座城。
顾幼芝看着这一幕，觉得荒唐。
以孟罗的修为，如何能获得这样品阶的符纸，何况，这些符纸，根本就不属于仙道。
也就在孟罗拍下符纸的时候，不远处同时冲天而起七道光柱，这些光柱破灭的霎那，那些祁家布置在城镇之中的结界，也轰然坍塌。
顾幼芝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之际，只见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不远处，层层厚雪宛如海浪，朝着城池压了过来。
孟罗站在中心，笑起来，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像是伤心，又像是快意的表情。
顾幼芝快步上前，显露身形，街道地面层层裂开，妖气弥漫四周。
气劲推的顾幼芝踉跄几步，肩膀被一人抵住，才没有摔倒。
熟悉的淤泥与莲花气息交缠袭来，恶鬼低笑，“这般时刻，怎么跑到外面了。”
顾幼芝说不出话来。
恶鬼身影一晃，黑雾弥散，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她已经身处客栈之中。
手很冷，有些抖。
她坐到椅子上，“是孟罗。”
恶鬼将温热的水放入她手中，顾幼芝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恶鬼，“祁问川，为什么会知道是孟罗？”
雪崩之时，祁问川正在密室闭关，祁家家主不让他离开，可孟罗的手法、符咒的纹路、以及阵法的破灭过程，都太清楚了，清楚到不是清晰可见，根本不可能复刻的如此细节。
复刻这一幕场景，用的绝不是祁问川的记忆。
可……只有祁问川的记忆，才能将祁家还原的如此真实……难道其实是她猜错了，这场幻境，是恶鬼构建的梦境？
恶鬼低笑：“他自然不知道，沅沅，这是本君的记忆。”
手中的水温热，顾幼芝抬眼，撞入恶鬼的眼中，她摇头：“不可能。”
祁问川与恶鬼记忆相同，祁问川没见过的东西，恶鬼如何得见？
“祁问川与本君，不可相提并论。”恶鬼却道：“沅沅，你以为，我是何时诞生，何时被分离，又是何时被封印？”
恶鬼曾说，他和祁问川一同在那所偏僻院子中，度过很多时日，可真正分离，应该是祁问川修行无情道，剔除自身执念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心魔寄宿在主体身上，在意识海中作乱，绝不会如同恶鬼一般，拥有独立的躯壳，只可能是剑主用了些手段，才能将心魔分离并镇压，最可能的，就是无情道法。
恶鬼却摇头，“从一开始，你就步入误区。”
顾幼芝不明所以。
“阿沅，我不是祁问川的心魔，也不是他的执念，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和他是一人。”
顾幼芝拧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鬼魅本身便是人死后怨念深重的魂魄，被迫或主动放弃往生的机会，而以灵魂修成的形态。
那时在恶鬼岭，那些鬼魅给祁问川带去的，不止是身体上的重创，还有他的魂魄，被那些恶鬼撕扯碎裂，再不完整。”
“阿沅，即使碎裂的灵魂，也能与主体共存，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被抛弃，为何只能以淤泥为体，苟且偷生吗？”
顾幼芝强行冷静：“你……是灵魂？”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分离灵魂的方法？修仙者只有一个灵魂，即使破损残缺，也须得在一具躯壳之中，才能让一个人正常生活与思考，若是灵魂残缺，只会沦为傻子。
祁问川修行五百年，成为剑道尊主，以如此的天赋和智商，绝不可能。
恶鬼却看出了她的疑惑，“阿沅，魂魄残缺并非无药可救，只要付出代价，便能够用其他东西，暂代那些缺失的灵魂。”
“气息、神识、契合度，都可以做到分毫不差。”
“那位所谓的剑主，没有脸啊。”
遇见的窦白水，不是记忆幻境的产物，而确实是从外面进入幻境。
顾幼芝想起当初祁争再次进入幻境，便说是依照五华宗长老的帮助，这般说来，师尊知道她被困幻境也合理。
虽说师尊不知晓她‘云小’的化名，但她曾和萧弥说过这件事，萧弥告知师尊也并不奇怪。
只是……顾幼芝心头沉重，一个与人族并不和睦的妖，进入这幻境真的好吗？
“既然是师尊劳你过来，想必也跟你说过情况？”她问。
窦白水坐在顾幼芝房间之中，四下打量，“就住这里？”
严寒地界的小客栈，桌椅陈旧，空间狭窄，放眼望去，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个椅子，一张窄小的小床，以及靠近窗边的一个暖炉，又小又脏的感觉。
顾幼芝嘴角抽了抽，“这里比不得妖主宫殿华贵，也没有人侍候，您可以去另寻个落脚的地方。”
“就赶本王走？”窦白水握着水杯，看着顾幼芝。
“您说笑了……只是你既然来了，我想与您说明下情况。”
顾幼芝视线落在窦白水的彩羽耳饰上，那耳饰之上确实存在她师尊的一缕灵气，若不是有师命在前，顾幼芝是不会理这个妖主的。
妖族与人族的关系并不算好，临州爆发过人妖战争，而其余地界自然也不能幸免，两族一直都有嫌隙，而就算五百年后，签订了和平契约，这种几百年来形成的芥蒂和嫌隙，都无法完全消除。
两族对对方的印象都不好。
因此，尽管她师尊椿华道君修为高深，在修仙者中仅次于剑主等寥寥几人，但因其是从妖转修仙道的原因，被很多人抵触，在修仙界中名声不显。
也因此，修仙界众人才会对椿华道君名下弟子轻视，肆无忌惮的评价顾幼芝，最终书中的她将未婚夫作为唯一的救命稻草，落得个被折磨而死的下场。
原著中她死后，萧弥将她的尸身带回五华宗，师尊从沉睡中苏醒，他站在梅花树下，看着已被萧弥妥善整理过遗容，身上伤口却依旧狰狞的弟子，这位转修仙道的尊者，当场仙气逆转，妖气大盛，随后又因过于失控，气息中顿生紫黑色气息，竟是快要入魔。
五华宗大惊，当时宗内修为最高的几位长老出手，也未能压制住他的气息，他一掌击伤众人，离去。
后来，师尊入了魔，几次与窦白水交手，但都落了下风，最后虽未死去，却也道途断绝，被窦白水囚于泗水河。
那时，顾幼芝心疼师尊，却并未觉得窦白水行径有何不妥。
如今知晓师尊与窦白水，竟然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师尊顶着众人压力，也容许窦白水来宗门小住。
而窦白水，不仅毫不顾忌师尊与他的情面，杀了他的弟子，后来还将师尊关入泗水，并毫无心理负担的讨好女主，与男主男配们争风吃醋。
“一只鬼的幻境，本王还能应付。”窦白水笑，“但普通的鬼，即使修行千年，也难以造出这等幻境。”
顾幼芝垂下眼睛：“是，这幻境由四十九只鬼造就。”
窦白水挑了挑眉：“原是如此。”
窦白水没说自己信不信，顾幼芝也不在意，她并未欺骗，只是没有将所知完全说出。
“听闻那位大名鼎鼎的剑主，也在幻境之中。”窦白水说。
心一紧，顾幼芝道：“自然。”
“以他的实力，早该带你们出去，怎么拖到现在？”
虽是问话，但他的表情、眼神与语气，都几乎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察觉到剑主出了问题。
能做原著男配，并从底层小妖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窦白水自然不是草包，他多智，有着与少年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
“剑主自有考量。”顾幼芝气定神闲，“你因师尊来此，我定敬你，但你若是因剑主来此，未免行径恶劣，趁人之危，令人厌恶。”
江沅从未对窦白水说过厌恶，即使被利用与伤害，在峰谷围堵之中，依旧奋不顾身为他挡下一击，她说：“我快死了，我死之后，愿你……得偿所愿，万事安康。”
那是第一次，窦白水觉得血那么烫，他几乎要抱不住她，人族死后，躯壳会变冷，变僵，变腐烂，最终成为泥土，归于天道。
妖族眼中，这样的死亡极其不体面，也肮脏不堪，但那时，窦白水抚摸江沅苍白的唇，却觉得天道终究庇护他，江沅只是凡人，有不同于仙妖魔三族的灵魂，可以转世，可以投胎，可以有生生世世。
他将她□□封存，制封印守候，多年寻遍三界，为了她一丝灵魂线索，而汲汲营营，如今，他找到了。
只是这人容颜变了，也不再记得他。
不记得，是件好事。
“多虑了。”窦白水放下杯子：“本王因你而来，即使椿华不说，也会来救你。”
这是过于直白的情话，只是不适用于两人之间。
顾幼芝面色不太好：“您说笑了。”
在三个任务对象中，窦白水给予顾幼芝的痛苦最多，因此再见窦白水，顾幼芝心中不仅有恐慌，也有些怨念。但仔细想想，当初任务开始，她接近他便心思不纯，两人不过是互相欺骗，这些怨念实在来的不妥当。
顾幼芝太阳穴疼，她调整好心情，“这件屋子便给您居住，我再去开一间。”
窦白水没有阻止，看着顾幼芝的背影，眼中浮现几分思索。
顾幼芝的敌意，几乎肉眼可见。
但消解这点敌意，却也有诸多办法。
当天夜里，幻境之中下了一场大雪，层层叠叠的雪覆盖树梢，顾幼芝屋中，燃起了暖炉，却不见半点转暖，她听见孩子的啜泣声，拉紧披风，便跑进了雪中。
街道之上，没有行人，她在一个巷子口，发现了一名蜷缩着的、浑身脏污的孩子，那孩子脸色发青，已经昏死过去，脸上泪水结冰。
顾幼芝拧眉，伸出手，却又停住，基于剑主记忆造出的幻境之中，会如此细节，连雪中小儿哭泣也复刻下来？
她心中疑惑，正好，此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顾幼芝挪动脚步，便见不远处，孟罗穿着袄子，朝着这座城的中心而去。
大雪猛烈，孟罗不在祁家陪着小一，却独自一人在城镇之中走动。
她最终没有救那个孩子。
一路尾随孟罗，便见他停在城镇中心的街道上，拿起一张符纸，一把拍在地上，符纸金光大盛，复杂的符文瞬间包裹住整座城。
顾幼芝看着这一幕，觉得荒唐。
以孟罗的修为，如何能获得这样品阶的符纸，何况，这些符纸，根本就不属于仙道。
也就在孟罗拍下符纸的时候，不远处同时冲天而起七道光柱，这些光柱破灭的霎那，那些祁家布置在城镇之中的结界，也轰然坍塌。
顾幼芝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之际，只见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不远处，层层厚雪宛如海浪，朝着城池压了过来。
孟罗站在中心，笑起来，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像是伤心，又像是快意的表情。
顾幼芝快步上前，显露身形，街道地面层层裂开，妖气弥漫四周。
气劲推的顾幼芝踉跄几步，肩膀被一人抵住，才没有摔倒。
熟悉的淤泥与莲花气息交缠袭来，恶鬼低笑，“这般时刻，怎么跑到外面了。”
顾幼芝说不出话来。
恶鬼身影一晃，黑雾弥散，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她已经身处客栈之中。
手很冷，有些抖。
她坐到椅子上，“是孟罗。”
恶鬼将温热的水放入她手中，顾幼芝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恶鬼，“祁问川，为什么会知道是孟罗？”
雪崩之时，祁问川正在密室闭关，祁家家主不让他离开，可孟罗的手法、符咒的纹路、以及阵法的破灭过程，都太清楚了，清楚到不是清晰可见，根本不可能复刻的如此细节。
复刻这一幕场景，用的绝不是祁问川的记忆。
可……只有祁问川的记忆，才能将祁家还原的如此真实……难道其实是她猜错了，这场幻境，是恶鬼构建的梦境？
恶鬼低笑：“他自然不知道，沅沅，这是本君的记忆。”
手中的水温热，顾幼芝抬眼，撞入恶鬼的眼中，她摇头：“不可能。”
祁问川与恶鬼记忆相同，祁问川没见过的东西，恶鬼如何得见？
“祁问川与本君，不可相提并论。”恶鬼却道：“沅沅，你以为，我是何时诞生，何时被分离，又是何时被封印？”
恶鬼曾说，他和祁问川一同在那所偏僻院子中，度过很多时日，可真正分离，应该是祁问川修行无情道，剔除自身执念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心魔寄宿在主体身上，在意识海中作乱，绝不会如同恶鬼一般，拥有独立的躯壳，只可能是剑主用了些手段，才能将心魔分离并镇压，最可能的，就是无情道法。
恶鬼却摇头，“从一开始，你就步入误区。”
顾幼芝不明所以。
“阿沅，我不是祁问川的心魔，也不是他的执念，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和他是一人。”
顾幼芝拧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鬼魅本身便是人死后怨念深重的魂魄，被迫或主动放弃往生的机会，而以灵魂修成的形态。
那时在恶鬼岭，那些鬼魅给祁问川带去的，不止是身体上的重创，还有他的魂魄，被那些恶鬼撕扯碎裂，再不完整。”
“阿沅，即使碎裂的灵魂，也能与主体共存，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被抛弃，为何只能以淤泥为体，苟且偷生吗？”
顾幼芝强行冷静：“你……是灵魂？”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分离灵魂的方法？修仙者只有一个灵魂，即使破损残缺，也须得在一具躯壳之中，才能让一个人正常生活与思考，若是灵魂残缺，只会沦为傻子。
祁问川修行五百年，成为剑道尊主，以如此的天赋和智商，绝不可能。
恶鬼却看出了她的疑惑，“阿沅，魂魄残缺并非无药可救，只要付出代价，便能够用其他东西，暂代那些缺失的灵魂。”
“气息、神识、契合度，都可以做到分毫不差。”
“那位所谓的剑主，没有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