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威远侯府的大门被敲响,来人是锦衣卫的首领,身后率一小队飞鱼服的锦衣卫,个个面色严谨。

    卫云远打着呵欠急急忙忙赶到前厅,见到这般正气凛然的锦衣卫,不由一怔,“指挥使大驾登门,是有何要事?”

    “我等奉命追查京官灭门案真凶,还请侯爷行个方便。要搜府。”指挥使正色道,一边拿出了令牌和搜查令。

    京官灭门案?

    卫云远脸色一惊,没看搜查令直接道,“那本候不叨扰指挥使办差,请。”随即对大管家嘱咐,“锦衣卫依令搜府,让夫人莫惊。”

    大管家得令离去。

    “搜!”指挥使不着痕迹看了卫云远一眼,面不改色地下令后,对她说:“天冷,侯爷多穿些衣。”

    刚起床的卫云远拢了拢衣领,煞有介事地点头,“指挥使说得是。本候待会还要上朝,不知这…”

    指挥使听出了未尽之意,宽慰道,“不耽误侯爷上早朝。”这威远侯倒是个爽快人,连搜查令都不看就让人搜府,比其他几家省事多了。

    搜府不过片刻,没搜出异常后,指挥使便收队。

    临走前,卫云远悄悄探了一句,“不知这受害人是…”

    指挥使脚下一顿,稍作犹豫后偏过头来,低声道,“前京兆府尹吕大人,满府灭门。”

    一语震起惊涛浪。

    卫云远睁大了眼,又恢复寻常,望锦衣卫消失在门口后才转身进府。

    “吕大人?”她嘀咕着,不禁拧起了眉心,上一次牵扯京兆府尹吕大人,还是候府遇刺案,后来便听闻吕大人被贬官外放,如今却死在了家中。

    这其中关窍,总感觉哪里不对。卫云远心有忧虑地穿衣上朝,不曾想一语成谶。

    早朝文武百官神态各异,对视间心领神会,无需多言便是知晓了夜里那桩惨案。

    住宅离得近的大臣脸色惨白,举止失措,惶恐不安的抱团在一边交谈。

    卫云远隐约听到几句,还没摸索出结论,早朝开始了。

    瑞昌帝龙袍加身,怒气冲冲坐上龙椅,开口便点了大理寺,“吕禄灭门案,大理寺同锦衣卫共审,限五日内查出真凶。”

    这刚过完腊月祭,临近年关,帝京发生这桩京官灭门惨案,简直是藐视皇威,狠狠打了皇家脸面。

    “巡城司和虎贲左卫巡防不力,罚俸禄半年,上峰杖百,罢值三月。”

    瑞昌帝这番话合情合理,百官不敢附言,卫云远百无聊赖地低头,谁查这桩案子,和她无关。

    然而,上首一句话,让她蓦地成为众所瞩目。

    瑞昌帝瞧见下方的卫云远,想起之前候府遇刺案也是吕禄操办,如今吕禄死了,那桩案子也没定下凶手。这威远侯府怕是也有嫌疑,再加上京官灭门,得需有个人装场面,威远侯就不错。

    “滋事重大,威远侯任行案督察,一同查清真相,捉拿真凶。”瑞昌帝轻飘飘下了旨,全然不顾百官讶然之色。

    卫云远心下一紧,想推辞却见瑞昌帝面色不愉,只得应承下来,“臣,遵旨。”

    君有令,臣不辞。这桩暗流涌动的烂泥案子,威远侯府不想趟,也得趟了。

    早朝散后,卫云远面色忧郁地往外走,准备离宫去大理寺问问情况,今早锦衣卫的指挥使才大肆全城搜查,线索估计没那么快汇总。

    宫墙甬道吹过穿堂风,阴冷潮湿仿若走不到尽头,卫云远拧紧眉心加快脚步,却不想被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太监仔细认了人,行过礼, “四殿下邀侯爷一叙,侯爷随奴才来。”

    四殿下?

    卫云远不明所以,“有劳公公带路。”

    宫里人多眼杂,若不去难免惹人注目,再者,四殿下久居京外,和她不相熟,除却凤清园当日的交际外,这突然找她叙旧,难不成又是鸿门宴?

    这个小太监领着卫云远穿过小径,七拐八绕才到达四殿下所居之处,敲响殿门后,她被迎了进去。

    殿内是一个老嬷嬷,不露声色地行完礼,接着领她进内殿,穿过门廊后,走进一处花园水榭。

    那里面有两位华服男子,一个在执笔作画,一个在落子下棋。

    卫云远看到后,连忙行礼,“臣,拜见二殿下,四殿下。”不是说四殿下邀约,怎么二殿下也在。

    四皇子赵凌见到来人,当即放下手中的黑棋子,不慌不忙道,“起来吧。过来和我下一盘。”

    卫云远是个臭棋篓子,擅长排兵布阵,但执子对弈还真不行。

    她左右为难间不免推辞道,“这,臣,不合礼,”“数”字还未脱口便被截去了话头。

    “不用讲究礼数,过来坐。”四皇子赵凌此时已经清空了棋盘,两眼有神地盯住卫云远,大有不点头便不罢休之意。

    另一边的二皇子描完最后一笔,抬眼望过来,眉间舒展地笑起来,“子麟,你吓着侯爷了。”

    赵凌听言,仔细认真打量卫云远,见她确实面有惊色才作罢,“侯爷莫怕,下棋而已,又不是上沙场点兵。”

    “子麟。”二皇子无奈唤了一声,见他眸中颇有不解,本要说的话转了个弯,“侯爷一路辛劳走过来,你给杯茶暖暖身子也不迟。”

    赵凌一顿,随即反应过来确有其事,怪他一见如故,心急了,接着亲自倒了一盏茶端给卫云远,“庐山云雾,侯爷请。”

    卫云远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接过来,“谢殿下赐茶。”见赵凌面色如常才缓缓喝了一口,暖流疏解了心中紧绷之感。

    “侯爷不必如此。”赵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劝慰,只得一笑,“当年,你兄长可比你强多了,和我讨茶喝直接端茶壶,可把我吓一跳。对吧,二哥?”

    二皇子笑着颔首,提起往昔似梦,“是。当时子麟还问我,他是不是水牛变成的人,后来才知晓是威远侯府的世子。”

    这番对谈说得熟稔,就好像往昔近在眼前。

    卫云远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见兄长的事迹,端茶的手忽的一晃,洒落些茶水,连忙回过神来。

    “没想到兄长竟与二位殿下是旧识。”卫云远稳住声调说:“臣未替长兄拜见,请二位殿下恕罪。”

    赵凌用手托了礼数,笑起来,“都说不用讲究虚礼。我和二哥离京多年,早已不在乎这些,私下如常便可。来,陪我下一盘。”

    他虽这般说,但卫云远可不敢真乱了礼数,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可不是她这个外姓侯爷能高攀的。

    “是,臣领命。”她应了下来,坐到棋盘的另一边,执白子,深吸一口气,提心吊胆地落下一子。

    二皇子作完丹青,也悠然地走过来围观,嘴边擒着的笑意越来越大。

    而四皇子赵凌眸中藏着越来越深的落寞,只是依旧淡笑不语。

    卫云远顶着两位皇子的目光,输了这一盘棋局,“殿下棋高一筹,臣甘拜下风。”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就被赵凌的黑子堵截得片甲不留。对弈,真不行。

    赵凌看了半响棋面,才摇头笑起来,“罢了。侯爷不会下棋,就不勉强了。”

    卫云远一听,当下松了一口气,生怕还有下一局。

    二皇子在一边看得直笑,“子麟又拿棋艺欺负人,我看这宫中,能赢过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侯爷也不必丧气。”

    四皇子赵凌看了一眼二皇子,嘴上宽慰道,“罢了。我看天色不早,侯爷要事在身,今日便这样吧。”

    卫云远虽感莫名其妙,但还是瞧准眼色的告辞,“臣告退。”

    等人走后,二皇子才问,“子麟今日可是满意了?”偷偷将人领过来,下了一盘棋又让人走了。真是随心所欲啊。

    “听说吕禄那桩案子,威远侯府趟进去了?”赵凌等人不见后才收回视线,答非所问地开口,“二哥有法子么?”

    二皇子挑着眉笑问,“父皇早朝亲自下的旨意,我能有什么法子。子麟不必忧心,不会出事的。”

    赵凌闻言,转头看向水榭外的霜雪覆假山,缓缓闭上了眼。脑海中,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眉眼隐隐若现。

    他忍住哀痛,心想:太像了,卫律清,她真的和你很像。可她不会下棋,终究成为不了你。

    宫墙外,卫云远坐进马车内,朝车夫吩咐,“去大理寺。”在放下车帘前,深深望了一眼宫门,望住那个方向。

    阿兄,你和二位殿下真的是旧识吗?

    当初凤清园,四殿下出言解围,是不是看在了你的面子?

    这些问题宛如一把枷锁,深深捆住了卫云远的心胸,却没人能解答它的问题。

    从午阳门到大理寺,这一路格外顺畅,大抵是出了这桩惨案,帝京人人自危,纷纷闭门谢客,怕惹上麻烦,而人声嘈杂,流言早已传开。

    卫云远抵达大理寺时,正巧碰上了前来禀告线索的锦衣卫指挥使,两人一同进去。

    而大理寺卿一席话,将二人震在原地,“在东城门外,发现了一具无头尸首,是凶手,怀里揣着告罪书,举告吕禄贪污官银,强抢民脂民膏。”

    锦衣卫指挥使立马回过神来,接着说:“在吕禄后院的暗窖里发现五箱白银,一箱黄金,白银一百万两,黄金一万两。”

    这些钱财可抵半个户部,放在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家中,实在是太多了。

    卫云远直皱起眉心,面色凝重。

    吕禄贪污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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