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刚刚看完一出大戏的沈书琪此刻也是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她瞥向沈肆,对方正认真开车,眼神注视着前方车况。

    借着转弯的惯性,沈书琪又滑到另一个方向好观察常清秋。

    只能看见一个侧脸,玻璃倒映她淡雅的神态。沈书琪一直觉得,和常清秋待在一起,总会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把注意力转向她的左耳,盯久了才能看见那根细小的透明鱼线。听成诗妍姐姐说,耳朵是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才有问题的。

    具体原因不清楚,掀开别人的伤疤是件很残忍且没有道德的事。沈书琪回想起小时候,有记忆起,很多人都会调侃他们家的重组关系。

    说的更多的是沈肆。

    一部分原因出于此,他哥跟家里的关系可以说是很不对付,尤其是她妈妈。沈书琪也是在一知半解的状态下长大的,但长这么大,沈肆从没有把怒火迁移到她身上,即使前一秒他们才吵完架。

    沈肆说:因为她是无辜的。

    手机没有静音,常清秋接电话的时候,沈书琪的思维又飘散到觉得她声音温柔上面去了。

    “有时间吗?最近了解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报告,想看一下你愿不愿意试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当然!”

    “我猜也是这样,抱歉没有事先通知,但我现在在你家附近,过去的话应该不会很久。”周奇的笑听起来很是无奈,他继续说,“这次来梧析交流的时间快到了,我想之后可能不能随叫随到了。”

    常清秋陷入两难,她捂住听筒面带歉意地看向沈肆,好在对方通情达理,“饭下次再吃也行,还是正事要紧。”

    状似看路况,实际上沈肆的视线早就飘到某人身上了。

    从朦胧的声音上听,应该是个男的。

    “下次!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见她脸上的愧疚更甚,沈肆轻嗤了一声适时宽慰,“犯不着不好意思,是我们耽误了你的事,傻不傻。”

    沈书琪也赶紧举手:“是的姐姐,今晚的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压箱底的压岁钱赔罪!”

    常清秋笑了笑,回电话那头的人道:“我很快就到,真的麻烦了。”

    车辆很快抵达小区,常清秋没在楼下见到周奇,而是得知他已经在家里了。

    桌上还摆着下了一半的残局,阳台堆满了画纸和颜料,莫种意义上来说,家里这一对散了的鸳鸯还是很相似的。

    打开门时,常明的眼神还有些责怪的意味,似乎是在抱怨常清秋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他们下棋了。

    身后的沈肆颔首跟常明示意,眼神却是在低头的一刻飘进了屋子里。

    能看见沙发旁的黑西服,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不足以看清全貌。

    “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来了你家,能在楼下遇见叔叔,确实没在我的预料之中。”

    常明赞许地看他一眼,对这个年轻人的温文尔雅很是满意,“正好你在问路就多问了几句。”

    常清秋说:“没事,幸好上来了,要是让你在楼下等久了我会更愧疚。”

    宁云枝昨天回了岭北,见到孩子的生活步入正轨,老人家也没了什么牵挂的,一心想回熟悉的地方待着。常明回了房间,接下来的空间属于两个年轻人。

    牛皮纸袋沿着桌面滑到常清秋面前,周奇伸出手,修长的中指推了下镜框,“这个报告和催眠有关,你可以先大致浏览一下。”

    “催眠太慢了。”常清秋只扫过两张纸就不愿再看,“我需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清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你是懂的,你的经验同样告诉你有些事情急不来。上次你的反应更是一个警告。”

    “但催眠的次数更让我坚定现在这个方式,我不一定要成为千千万万对照中的一个,我要成为实验组,万一尝试多了,我就有心理防御机制了呢?”

    语速很快,周奇少见她这一幅焦灼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交谈的好。

    常清秋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抬手扶额撇开散下来的头发,诚恳地道歉:“抱歉师兄,我确实太想改变现状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

    两人在客厅交谈的声音时大时小,常明杵在房间听不真切。半听半猜间,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他这个女儿,心理承受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和房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听见敲门声,常明是最先出去的,不希望客厅交谈的两人受到打扰。

    “打扰了叔叔,帮小七开了家长会,还没来得及带清秋去吃饭就回来了,所以给她做了点垫垫肚子。”

    番茄鸡蛋面,青菜旁卧着两个黄灿灿的鸡蛋,看得出手艺不错。

    常明意识到什么,伸手接过,“有心了。”

    “那就先这样,我们还是按你的想法走,但还是那句话,不要逼自己。”周奇牵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挂在臂弯处,视线不在常清秋身上的时候总是会少了点暖意。

    他朝常明弯起礼貌客气的笑:“这么晚就不打扰了,有机会再拜访的话希望能把没下完的棋局破了。”

    “注意安全。”

    沈肆微微侧开身,两人擦肩而过之间,彼此不对付的磁场更加强烈。

    常明挑挑眉,对沈肆道:“进来坐坐吧。”

    料想到常清秋的心情不太好,目的也已经达到,沈肆没有继续打扰的必要,于是婉拒了常明的建议。

    面条端在桌上,常明摸了摸常清秋的头,“爸再去给你做点,快垫垫肚子。”

    “不用了,这个我都吃不完。”常清秋扯起嘴角佯装无事发生,拿了筷子就闷头吃面。

    浓郁的番茄香一下涌入鼻腔,蛋还是糖心的,金黄的蛋液包裹吸满了汤汁的面条,明明看着就很有滋味,但入了口却怎么也尝不出来。

    “助听器用着还舒服吗?要不要换个新的?”

    “上个月才调配的,不用换。”

    “之前的坏了?”

    “跟妈妈吵架,摔坏了。”

    “多体谅一下你妈妈,她不容易。”常明叹了口气,觉得前面的铺垫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倒也直接进入了正题,“心里有事别一个人憋着,跟爸说说。”

    “没事啊,您不用担心。”

    面条已经坨了,滋味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噗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她伸出小爪子摸了摸妈妈的大腿,下一秒就看见妈妈的眼泪落进了碗里,急得她喵喵直叫。

    “我只是,太想摆脱之前的困境了。”

    就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绑住了脚踝,无论努力做什么事,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她不希望拖累别人的脚步,她想真正勇敢一回,她想和那个人一起站在光里。

    但无论如何,她都走不出那条黑暗的巷子。

    两旁是高耸的围墙,头上是切割的无望。

    “不是你不勇敢,是缺少了陪伴。”常明没有说自己的错,他知道这样只会加重常清秋的心理负担,“只要你想,爸爸妈妈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的,竭尽所能。”

    那碗面最终还是吃完了,常清秋第二天早上把剩的面热了。

    而常明则是把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原封不动的收了起来。

    负面情绪从不会带到别处,回到校园的常清秋依旧笑眯眯地解决手头上的工作。

    “姐姐,今天下午最后一场球赛,你真的不考虑来吗?”

    “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可以考虑一下。”常清秋停下脚步看了韩承翎一眼,收回视线就继续走。

    “好!那我陪姐姐去上课!”

    常清秋没忍住笑出声,不是她有意打击韩承翎的积极性,而是跨专业的课确实很难听懂,“你确定你要去听?不要强求!”

    周奇的课,或者说是谢居正把他拉过来释压的。

    来的有点晚,常清秋是从后门溜进去的。来学习的人并不少,后面的位置几乎都要坐满了。

    韩承翎可以说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上次在学校门口接常清秋的人。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强。

    “姐姐,你们这个课什么时候结束啊?”

    “怎么了?这么快就熬不住了?”常清秋并没听出他这番话里的意味。

    “没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球赛,我可是主力!”

    常清秋很诚恳地说:“你要是着急可以先走的,我得听完。”

    她这个阶段实际是没什么课程安排的,主要是完善毕业论文和积累经验。

    “那怎么行,万一你放我鸽子怎么办?上次就没来!”

    “后面穿白色外套的那位男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点的就是韩承翎。

    他站起来,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好在常清秋是专业的,她小声念着答案,韩承翎就磕磕巴巴照着念出来。

    心里对周奇的感觉更恶劣,这个人,分明就是看他和姐姐说话嫉妒!

    “旁边的同学不要提醒,坐下吧。”

    变相被点名的常清秋缩了缩脖子。

    “姐姐,他明明就是……”

    “行了,好好听课。”

    两道视线似乎在空气中擦出了火药味,一道沉稳,一道气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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