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县的雨停了,唐诗也停在了降县。

    原本两天结束的工作,到返程那一天,唐诗临时决定留下来当志愿者。

    “我把年假提前休了,反正过年也是孤家寡人,忙起来还能热闹点。”

    “你喜欢就去做。”常清秋把手机夹在下颚和肩膀之间,抬脚系着鞋带,“对了,我过两天就回淮渝了,到时候等你回来就不能聚了。”

    “没事,等我放假了溜过去找你。”唐诗踢踢鞋跟,又踮脚眺望了一下。“你在GT待了两个多月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就没和沈肆擦出点爱情的火花?”

    唐诗的语气暧昧,仿佛她在现场吃瓜。

    “降县的雨水这么养人?淋了还能长恋爱脑?”

    啧了一声,唐诗叹了口气,“我倒还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高中时人家多喜欢你啊,就算是当局者迷,我们这些旁观者清啊!”

    不是直白的表白在一起,是那种眼神胶着,干什么事都下意识寻找对方的眼神,里面流转着独属于年少时的光,独属于彼此。

    “我还挺想撮和你们的,你要是没意思……”

    “诗诗。”常清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唐诗有些难以形容,相处久了,对于对方的感受有时候难以描述。

    “嗯……你人很细心,很体贴。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

    电话那头的常清秋咬咬下唇,眉头也随着微微蹙起:“如果你是男的,会觉得我很难接近很难触动吗?”

    “你这都是什么问题?沈肆觉得你很难接近很难触动?”

    “不是,只是突然发现,我身边除了你和我表姐,好像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很熟的人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那种多才多艺的乖宝宝。”唐诗回想了一下,对于那时候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你又长得漂亮,清秀,可乖了,确实不太让人觉得能熟络。”

    “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自来熟,跟你接触之后才发现你这人不是难相处,就是慢热而已。”

    听到这番话,常清秋心里舒了口气,那团堵在心头的郁气也散了些。

    “诗诗,我当年离开梧析……是因为遇到了些不好的事。”

    “我知道,虽然你没和我说,但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听。”

    唐诗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我还是想多替沈肆说一句,你那时候突然不告而别,沈肆确实挺难受的,他几乎跟每个人都打听了你的消息,不过那时候你也没有联系我,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要是还对沈肆有感情的话,有些问题该说还是要说,要不然这种不长嘴的女主,在小说里可是会被读者骂得很惨的!”

    常清秋默了默,当年残破不堪的记忆又浮现出来。这些年她晚上总失眠,为数不多的能入睡的时间也总是做噩梦,但梦里总有束光,就在昏暗的巷子口。

    她用力甩开破败的不堪,她也想抓住那束光。

    “我知道的。”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喽!”

    远处传来货车的引擎声,唐诗往前几步看个清楚,“那就先这样啦,物资来了,我先去忙了。”

    挂电话前,常清秋对她说:“诗诗,也祝你心想事成。”

    赛道上远远传来赛车的轰鸣声,秦锋眼里略显疑惑:“阿肆今天打了什么鸡血了?一天就没看他下过场。”

    “不知道,不过肆哥是真厉害,你看这数据,他今天开这么久了,水平线一直在上升状态。”盛元已经开始期待待会儿的复盘了。沈肆虽然看起来对比赛这些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一上赛场,那股子狠劲一下就显露出来了。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盛元微微扭头,喊了一声清秋姐。

    她今天没再披着头发,拢在后颈扎了个低马尾,下意识走到旁人的左侧,“你们今天要忙着训练吧?”

    “我们还好,主要是肆哥。”盛元给她看了看iPai,“他过两天要提前去德国适应一下场地,虽然不是什么很大型的赛事,但起码也要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啊……”常清秋低声喃喃。应该能把事情都处理好。

    “清秋姐,你说什么?”盛元模模糊糊听见声音,于是凑近了些。

    常清秋摆摆手,“没有。”

    轰鸣声大了些,常清秋看向赛场,还是那精明的银白色,车身上用黑色喷漆写着两个字母“S” 。

    “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我过几天就不在GT工作了。”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盛元抬手摸摸后颈,“是要回学校了吗?”

    “嗯。”常清秋点点头,面露歉意:“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段时间就要开始准备了,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顿饭的,只能以后再找时间了。”

    她这样一套说辞轻而易举推翻了秦锋原本想说的话,“那就祝你工作顺利了。”

    “也祝你们比赛顺利。”

    秦锋没再搭话。剩下盛元激动地捧着iPai在和常清秋讨论。

    “我刚来车队没多久的时候遇到瓶颈,成绩一直提不上来,就一直在复盘视频,本来就烦,你猜怎么着?身后传来‘嗤'的一声。转头一看,肆哥抱着臂,懒洋洋说了几个点,我那个气啊,拽什么!”

    “结果有一次看见他上场,帅得我差点没哭出来,他说得那几个点还真没错,特有用。反正我是服他的,就是嘴毒了点。”

    这番话倒是让常清秋想起高一那会儿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

    她还挺喜欢唱歌的,人菜瘾大,谁听歌的时候没幻想过自己在舞台上的样子?加上被唐诗一顿夸,脑子一热就报名了,结果海选的时候紧张得不行,复赛都没进。

    没入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好常清秋那段时间退出了校舞蹈队进了校合唱。

    班上有个女生也是舞蹈队的,大概是舞蹈老师经常在排练的时候夸常清秋,那女生看她不顺眼,知道结果后就在班上阴阳怪气。

    “父母好歹都是艺术家,还进了合唱,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就这样。”

    常清秋这人有个毛病,受委屈了就一个人憋着,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只是更加沉默。

    沈肆那时候打完球,大咧咧进门,把脏兮兮的篮球往班级后门一丢,长腿一迈跨进位置里,吊儿郎当地冲常清秋说,“妹妹,给张湿巾呗,我手脏。”

    “手脏就去洗洗。”常清秋从桌肚里取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递给他。

    沈肆接过,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也不知道他怎么察觉到的,鼻头一酸,常清秋神色正常地摇头:“没有啊。”

    “不就是比赛那件事吗?”沈肆一根一根手指擦拭着,“一般这种都是考虑现场效果的,你长这么好看,大家都当选美大赛了,唱歌还有什么意义?”

    常清秋没接话。

    沈肆又拿纸巾擦了一遍,皱着眉看了眼皱巴的纸巾,还是觉得脏,于是丢一旁,最后拿了支笔戳戳她,“唱给我听吧,我高低给你整出个演唱会效果。”

    “好好上课。”她闷声闷气回答他。

    沈肆还真就安静了一节课,只是下课就拉着赵家齐出去了。

    后来那个女生来找常清秋道歉,她这才知道沈肆在女生圈里打听了一圈,弄清了事情原委,又去找了那个女生。

    唐诗跟常清秋说的时候乐得不行,她模仿着沈肆的神态和口吻,“通过一个什么十佳比赛算不了什么,她原本就很优秀,一次失误而已,她跳舞还是比你好,唱歌也是比你好。只有能力不行的人才会借机刷存在感。还有啊,我不对女的动手。”

    原本清晰的轰鸣声不知道何时逐渐停歇,秦锋扫了一眼,语气淡淡:“他下场了。”

    常清秋回神的时候,目光所及是沈肆,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

    “小妹妹,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跑这来支援啦?”

    稍微闲下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周围一片都是金灿的湿漉。唐诗正啃着一块干面包,闻言笑弯了眼,费劲地咽下堵在嗓子眼的东西,“我大学都毕业两年了,不小了。”

    旁边的大姐正要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唐诗嘴里塞满了面包来不及说话,只能赶紧摆手,又拿了一旁只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瓶示意,“不用……我这有。”

    “看着就像是大学生嘞。”大姐忍不住叮嘱她吃慢点,“一个人出来的?家里人支持?”

    唐诗捧着面包,觉得嗓子里湿润了些。半晌笑着摇摇头:“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大姐不知道自己会戳到人家的痛处,一时也不知道安慰些什么好,“上天会心疼你这个好孩子的,有对象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笑着摇头。总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又往胃里灌了些水。

    “那怎么会嘞?”大姐的表情不像是装的,片刻后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有喜欢的人啦?”

    “是嘞!”面对可能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她很大方地承认。

    “是不是那个人呐?他站在这看你好一会儿了。”

    唐诗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直到确认大姐看向她身后的视线,她这才略带迟疑地回头。

    宋词站在光里,正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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