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鹤君拎着饭菜，飞奔回店里。一打开卷帘门，胡一清还在直播，正要拿着手机上楼去。吴鹤君把饭给她，接过手机：“吃饭去吧。我播一会。”
胡一清接过：“福利怎么突然这么好。现在还有夜宵了。”
“这不是给员工的，是给……”他刚要脱口而出女朋友，又想起来胡一清不愿意公之于众，只好接着说道，“是给我小老妹儿的。快吃吧。”
胡一清会意，跑进吧台里，打开这份饭。一大盒饭，满满登登，正好是她的饭量。她有点脸红，但是已经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炫饭炫了太多次，自然不必再客气了。她从桌角的天青色花瓶里摸出方便筷子。熘肉段还冒着热气，大概油温和火候都不错，外皮咸脆，内里猪里脊的脂香气在口中爆开。
吴鹤君带着醉意，晃晃悠悠往她身边走，见她大口撅饭，觉得和店里的小猫一样可爱。又不敢用手机拍她的脸，只好拍她的饭盒：“看，这待遇。员工餐。还有雪衣豆沙。”
胡一清站起来，以免自己入镜：“今天有大老板请老板吃饭，我借大老板的光才能吃这么好。平时也就是勉强饿不死那样子，猫吃剩的才轮到我。”
吴鹤君白了她一眼：“小清，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耳语：“快让我摸摸。”
“滚。”胡一清一脚踢在他腿上，他嘻嘻笑着，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轻声耳语：“干嘛那么凶。不让就不让呗。”
胡一清早就习惯他随时随地突如其来的拥抱了。但这时开着直播，即便镜头拍不到，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当众表演，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着他们，遂马上推开他：“拿着手机上楼。有粉丝要看小梨。再磨蹭一会保证掉粉。快去!”
他意犹未尽地松手：“不好意思，今天喝了。平时不这样。”
“哼哼。平时更没溜。”
吴鹤君慢打稍摇，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楼上晃，胡一清大口大口吃饭。等她吃完了饭，他也从楼上晃了下来，举着手机正对她：“看，这是我女朋友。”
胡一清连忙抬手挡脸：“不是不是。”
“紧张什么，直播结束了。而且有我这种男朋友，就这么丢脸吗。”
“不是丢脸，是……”
“我知道。”他凑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其实，纸包不住火。同城是有粉丝到店撸猫的，咱们两个热恋，如胶似漆，不可能没人看见。我看不如早点承认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再卖单身寂寞猫的人设。”
“主要是。我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他们的看法，可能对咱们的心态有影响。如果你真是我的结婚对象，那就是要我后半生，几乎每天都看见你。我必须以我自己的感受为基准，来衡量你是否值得我喜欢。你也一样。”
吴鹤君被她这句后半生给震慑到了，盯着她良久，才答道：“哇。那你真是，对我非常认真。你的谨慎是对的。”
胡一清抬头看了一眼表：“不行了，寝室有门禁，我先走了。”
“用我送你吗？”
“别了，看你这两步道走的，我怕我还要送你回来。你早点休息。”胡一清说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小毛团子递给他，什么也没再说，快步离开店里。
吴鹤君对着她的背影摆摆手。他拿起手中的小毛团，是一只毛毡戳的，橘白相间的小猫摆件，短短腿，圆圆脸，尖尖耳朵，粉粉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翘着卷卷的尾巴，毛茸茸的很可爱。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横平竖直，锋芒毕露，少有勾连，显然是胡一清的字。他见信不短，连忙落了锁，钻进吧台。微弱的灯光，只有他一人。
“君儿哥：
见字如面。
有些话当面说还是太矫情了，不说，又只能变成我一个人的纠结，只好以这种方式来和你一起探讨。写给你的信，无非是讨论所谓恋爱的感觉，并没什么实质上的要紧事。看不看随你便吧。
我总是看到你桌角天青色的花瓶，我不能否认它很漂亮。我更不能忽略的是，它依旧陪在你身边，不只是因为能放猫条和方便筷子。它承载了你们的回忆，这些才弥足珍贵。听到你毫无保留地讲起你们的故事，真的很羡慕。我没有吃醋，因为我在你的角度想一想，那段感情，让我去经历，也会刻骨铭心。这很好，很高兴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过，我再次提醒你。我不是那样热烈的人，不会给你以玫瑰花香气的罗曼蒂克。
说这些并不是妄自菲薄。我自信既然我们还能在一起，说明我有让你欣赏的地方。所以，我要寻找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恋爱的感觉。
观察了你很久，也审视了我自己的心很久。我始终不能理解，我和你之间，是怎么产生这种化学发应的。我在你眼里，大概真是一块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总是一本正经地问你一些呆瓜问题。而你在我眼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花蝴蝶，吊儿郎当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停留在我身边，如此灿烂夺目，让我难以抗拒。蝴蝶的翅膀扇动微风，你就这样闯进我的生活，引发了一大串连锁反应。我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也无比欣喜。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单相思，终于能明白“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当我看到一只只银色猫猫头，我就会想，店里的你，是不是还在照顾这些小猫，会不会顺便想起我呢。这种愁绪，从前被我称为“矫情做作”。因为毫无意义，也没有逻辑可言。现在我终于明白，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而感觉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意义。感觉，只是感觉本身。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辗转难眠，静的可怕。这时候你不在，但是无处不在。我怅然若失，总是在想，如果闭上眼睛再睁开，你在我面前就好了。
我顺着这个念头，嗅到了一丝恋爱的气息。我终于放肆地想你。想你的一举一动，想你的一颦一笑。你问我对你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恋爱的感觉是。我看到你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像是阳光透过浅绿色树林，在地上映出若隐若现的斑斑圆点。像是半躺在沙发上，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猫，这小猫放肆地在你怀里四仰八叉地酣睡。像是……像是几个夜晚，我在寝室的被窝里，点着小夜灯，偷偷地，偷偷地想着你的样子，用猫屋里收集到的猫毛，戳出一只我心里的，你的样子的小猫。很可爱吧？不过，和你本人比起来，还是万中不及一。像是，我在写这封信，把这些废话和这只小猫，忐忑不安地放在一起，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许这些真是太琐碎，太微不足道了吧。唉。我实在不知道该送给你什么。等了解你更多一点，我送的礼物会更合你心意。你等一等我，再等一等。
和你对视，总觉得你的眼睛像一面透明的镜子。我反复猜你的心思，也审视我自己的心思。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喜欢你。也许我真是块木头，让你感觉不到我的喜欢。我总会学着，让你感觉到的。关于你，我有太多不懂的地方，希望你教我。和你越多地接触，越觉得认识的你只是冰山一角。你是吴所谓，但不只是吴所谓。我对你，可谓是盲人摸象，希望你多点耐心。
另。当面说不出口的，是恋爱花销的问题。我的生活水平，不足以支撑我像你一样随心所欲。你心甘情愿送我的纯银猫猫头，我视若珍宝，却实在受之有愧。当日银价就算做7元每克，猫头是实心的，看体积，每个大概2克左右。那么不算工费，43×7×2＝602（元），算上工费，恐怕要近千。我每个月生活费2000元，在你这里兼职的工资你是了解的，之前兼职还算有积蓄。无论如何，一千多我尚且拿得出来，不影响我的生活水平。但于我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如果我想还一份价格相当的礼物，却脑袋一热买了你不喜欢的，那我真的会心痛。只好先不回这份礼，再仔细斟酌。你要实实在在地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相信你能明白，一份我不容易回报的示爱，于我而言是压力和负担，反而让你的好心变成坏味道。希望你以后能适应我的消费水平，谈经济实惠的恋爱，不要再一厢情愿。
此致
敬礼”
吴鹤君把玩着小猫摆件，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有一种冲动，他要立刻见到她，当面回答她这封信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站起来又坐下，拿起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拨号，只是看着灯呆坐。
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那边是老江：“我们到家了。”
“走这么快啊。还以为你们会比较珍惜在一起闲聊的机会，慢慢散步呢。”
“回家闲聊也是一样的，反正你不在家，我俩说什么也没人监听。”
“切。谁要监听。”吴鹤君撇撇嘴，“对了。你俩恋爱的时候，有写过什么，情书之类的吗？”
老吴的声音：“有啊，怎么没有。我们年轻的时候，电话没普及，信件还是很重要的通讯方式。那时候你爹还在上学，我跑来跑去。我们经常写信，内容无外乎是生活琐事，说是情书也可以。小情侣总要说一点互相思念嘛。因为我地址总是变动，所以我们每次通信都要注明序号，这样就知道弄丢了几封信。现在阁楼里还有三十四封信，几乎连号的，只有一封信没有寄到。可以说是，从认识到结婚，发生了什么都写在里面。后来电话一普及，就不再写信了。”
吴鹤君听得笑起来：“还挺浪漫。所以我能看看吗。”
电话那端异口同声：“不能。”
吴鹤君笑着点头，心说我偷偷把信翻出来，偷偷看，你们不让又能怎么样呢。
老江读懂了他的沉默，冷哼一声：“别想着偷看。这么机密的文件当然要妥善保管，怎么能在阁楼里发霉。”
吴鹤君想了一会：“藏在你床底下，不是很妥善。”
老江停顿了一下：“原来，我藏的钱是你小子抠出来的。”
“你藏私房钱，我还没向我妈检举揭发呢，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
老吴叹了口气：“快点还钱。你爹不是藏私房钱，是藏应急钱。他总是想，万一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手机扫不出钱，银行取不出钱，身边还有钱应急。”
吴鹤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杞人忧天。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藏那点钱有什么用。或者说，钱还有什么用。”
“要你管？没事别废话了，电话费很贵的。记得还钱。”
吴鹤君正要接着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带着笑意，重新在吧台旁边坐定，找出记账的便笺纸，一笔一划地为她写回信。
胡一清接过：“福利怎么突然这么好。现在还有夜宵了。”
“这不是给员工的，是给……”他刚要脱口而出女朋友，又想起来胡一清不愿意公之于众，只好接着说道，“是给我小老妹儿的。快吃吧。”
胡一清会意，跑进吧台里，打开这份饭。一大盒饭，满满登登，正好是她的饭量。她有点脸红，但是已经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炫饭炫了太多次，自然不必再客气了。她从桌角的天青色花瓶里摸出方便筷子。熘肉段还冒着热气，大概油温和火候都不错，外皮咸脆，内里猪里脊的脂香气在口中爆开。
吴鹤君带着醉意，晃晃悠悠往她身边走，见她大口撅饭，觉得和店里的小猫一样可爱。又不敢用手机拍她的脸，只好拍她的饭盒：“看，这待遇。员工餐。还有雪衣豆沙。”
胡一清站起来，以免自己入镜：“今天有大老板请老板吃饭，我借大老板的光才能吃这么好。平时也就是勉强饿不死那样子，猫吃剩的才轮到我。”
吴鹤君白了她一眼：“小清，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耳语：“快让我摸摸。”
“滚。”胡一清一脚踢在他腿上，他嘻嘻笑着，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轻声耳语：“干嘛那么凶。不让就不让呗。”
胡一清早就习惯他随时随地突如其来的拥抱了。但这时开着直播，即便镜头拍不到，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当众表演，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着他们，遂马上推开他：“拿着手机上楼。有粉丝要看小梨。再磨蹭一会保证掉粉。快去!”
他意犹未尽地松手：“不好意思，今天喝了。平时不这样。”
“哼哼。平时更没溜。”
吴鹤君慢打稍摇，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楼上晃，胡一清大口大口吃饭。等她吃完了饭，他也从楼上晃了下来，举着手机正对她：“看，这是我女朋友。”
胡一清连忙抬手挡脸：“不是不是。”
“紧张什么，直播结束了。而且有我这种男朋友，就这么丢脸吗。”
“不是丢脸，是……”
“我知道。”他凑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其实，纸包不住火。同城是有粉丝到店撸猫的，咱们两个热恋，如胶似漆，不可能没人看见。我看不如早点承认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再卖单身寂寞猫的人设。”
“主要是。我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他们的看法，可能对咱们的心态有影响。如果你真是我的结婚对象，那就是要我后半生，几乎每天都看见你。我必须以我自己的感受为基准，来衡量你是否值得我喜欢。你也一样。”
吴鹤君被她这句后半生给震慑到了，盯着她良久，才答道：“哇。那你真是，对我非常认真。你的谨慎是对的。”
胡一清抬头看了一眼表：“不行了，寝室有门禁，我先走了。”
“用我送你吗？”
“别了，看你这两步道走的，我怕我还要送你回来。你早点休息。”胡一清说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小毛团子递给他，什么也没再说，快步离开店里。
吴鹤君对着她的背影摆摆手。他拿起手中的小毛团，是一只毛毡戳的，橘白相间的小猫摆件，短短腿，圆圆脸，尖尖耳朵，粉粉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翘着卷卷的尾巴，毛茸茸的很可爱。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横平竖直，锋芒毕露，少有勾连，显然是胡一清的字。他见信不短，连忙落了锁，钻进吧台。微弱的灯光，只有他一人。
“君儿哥：
见字如面。
有些话当面说还是太矫情了，不说，又只能变成我一个人的纠结，只好以这种方式来和你一起探讨。写给你的信，无非是讨论所谓恋爱的感觉，并没什么实质上的要紧事。看不看随你便吧。
我总是看到你桌角天青色的花瓶，我不能否认它很漂亮。我更不能忽略的是，它依旧陪在你身边，不只是因为能放猫条和方便筷子。它承载了你们的回忆，这些才弥足珍贵。听到你毫无保留地讲起你们的故事，真的很羡慕。我没有吃醋，因为我在你的角度想一想，那段感情，让我去经历，也会刻骨铭心。这很好，很高兴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过，我再次提醒你。我不是那样热烈的人，不会给你以玫瑰花香气的罗曼蒂克。
说这些并不是妄自菲薄。我自信既然我们还能在一起，说明我有让你欣赏的地方。所以，我要寻找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恋爱的感觉。
观察了你很久，也审视了我自己的心很久。我始终不能理解，我和你之间，是怎么产生这种化学发应的。我在你眼里，大概真是一块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总是一本正经地问你一些呆瓜问题。而你在我眼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花蝴蝶，吊儿郎当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停留在我身边，如此灿烂夺目，让我难以抗拒。蝴蝶的翅膀扇动微风，你就这样闯进我的生活，引发了一大串连锁反应。我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也无比欣喜。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单相思，终于能明白“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当我看到一只只银色猫猫头，我就会想，店里的你，是不是还在照顾这些小猫，会不会顺便想起我呢。这种愁绪，从前被我称为“矫情做作”。因为毫无意义，也没有逻辑可言。现在我终于明白，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而感觉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意义。感觉，只是感觉本身。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辗转难眠，静的可怕。这时候你不在，但是无处不在。我怅然若失，总是在想，如果闭上眼睛再睁开，你在我面前就好了。
我顺着这个念头，嗅到了一丝恋爱的气息。我终于放肆地想你。想你的一举一动，想你的一颦一笑。你问我对你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恋爱的感觉是。我看到你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像是阳光透过浅绿色树林，在地上映出若隐若现的斑斑圆点。像是半躺在沙发上，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猫，这小猫放肆地在你怀里四仰八叉地酣睡。像是……像是几个夜晚，我在寝室的被窝里，点着小夜灯，偷偷地，偷偷地想着你的样子，用猫屋里收集到的猫毛，戳出一只我心里的，你的样子的小猫。很可爱吧？不过，和你本人比起来，还是万中不及一。像是，我在写这封信，把这些废话和这只小猫，忐忑不安地放在一起，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许这些真是太琐碎，太微不足道了吧。唉。我实在不知道该送给你什么。等了解你更多一点，我送的礼物会更合你心意。你等一等我，再等一等。
和你对视，总觉得你的眼睛像一面透明的镜子。我反复猜你的心思，也审视我自己的心思。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喜欢你。也许我真是块木头，让你感觉不到我的喜欢。我总会学着，让你感觉到的。关于你，我有太多不懂的地方，希望你教我。和你越多地接触，越觉得认识的你只是冰山一角。你是吴所谓，但不只是吴所谓。我对你，可谓是盲人摸象，希望你多点耐心。
另。当面说不出口的，是恋爱花销的问题。我的生活水平，不足以支撑我像你一样随心所欲。你心甘情愿送我的纯银猫猫头，我视若珍宝，却实在受之有愧。当日银价就算做7元每克，猫头是实心的，看体积，每个大概2克左右。那么不算工费，43×7×2＝602（元），算上工费，恐怕要近千。我每个月生活费2000元，在你这里兼职的工资你是了解的，之前兼职还算有积蓄。无论如何，一千多我尚且拿得出来，不影响我的生活水平。但于我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如果我想还一份价格相当的礼物，却脑袋一热买了你不喜欢的，那我真的会心痛。只好先不回这份礼，再仔细斟酌。你要实实在在地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相信你能明白，一份我不容易回报的示爱，于我而言是压力和负担，反而让你的好心变成坏味道。希望你以后能适应我的消费水平，谈经济实惠的恋爱，不要再一厢情愿。
此致
敬礼”
吴鹤君把玩着小猫摆件，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有一种冲动，他要立刻见到她，当面回答她这封信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站起来又坐下，拿起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拨号，只是看着灯呆坐。
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那边是老江：“我们到家了。”
“走这么快啊。还以为你们会比较珍惜在一起闲聊的机会，慢慢散步呢。”
“回家闲聊也是一样的，反正你不在家，我俩说什么也没人监听。”
“切。谁要监听。”吴鹤君撇撇嘴，“对了。你俩恋爱的时候，有写过什么，情书之类的吗？”
老吴的声音：“有啊，怎么没有。我们年轻的时候，电话没普及，信件还是很重要的通讯方式。那时候你爹还在上学，我跑来跑去。我们经常写信，内容无外乎是生活琐事，说是情书也可以。小情侣总要说一点互相思念嘛。因为我地址总是变动，所以我们每次通信都要注明序号，这样就知道弄丢了几封信。现在阁楼里还有三十四封信，几乎连号的，只有一封信没有寄到。可以说是，从认识到结婚，发生了什么都写在里面。后来电话一普及，就不再写信了。”
吴鹤君听得笑起来：“还挺浪漫。所以我能看看吗。”
电话那端异口同声：“不能。”
吴鹤君笑着点头，心说我偷偷把信翻出来，偷偷看，你们不让又能怎么样呢。
老江读懂了他的沉默，冷哼一声：“别想着偷看。这么机密的文件当然要妥善保管，怎么能在阁楼里发霉。”
吴鹤君想了一会：“藏在你床底下，不是很妥善。”
老江停顿了一下：“原来，我藏的钱是你小子抠出来的。”
“你藏私房钱，我还没向我妈检举揭发呢，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
老吴叹了口气：“快点还钱。你爹不是藏私房钱，是藏应急钱。他总是想，万一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手机扫不出钱，银行取不出钱，身边还有钱应急。”
吴鹤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杞人忧天。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藏那点钱有什么用。或者说，钱还有什么用。”
“要你管？没事别废话了，电话费很贵的。记得还钱。”
吴鹤君正要接着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带着笑意，重新在吧台旁边坐定，找出记账的便笺纸，一笔一划地为她写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