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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枢苩就是玄武神,前文有提到过两次~

    最后戈氏父子提到的女子,前面其实也出场过了,应该很好猜是谁吧(摸下巴)<hr size=1 />

    </div>  李明念敛额,搓揉一把心口。

    夜阑风细,祠堂外惟雨声淅沥。周子仁正替她梳理头发,觉察她动作,不由歪过脑袋:“阿姐有何不适么?”“胸闷。”手里半只包子入口,李明念又往胸口一搓,“也是古怪,向来从未有过。”

    已至十月,西南秋干气燥,虽连日小雨,也不至潮闷。“子仁看看。”小儿拉过她的手,细切腕脉。“脉象上看,似乎并无大碍。”他沉虑道,“许是阿姐近日操劳,神思倦怠所致。”

    李明念只管举着左臂,右手又自食盒里捏出一条山楂糕:“那便是关了几天,闷坏的。”见她胃口不坏,周子仁稍定下心。“明日子仁再给阿姐诊脉。”他重拾木梳,理顺她毛躁的短发,“阿姐这一刀削得长,不知何时才复长起。”

    “操心这个做甚,短的又不碍事。”李明念满口食物,腮帮鼓鼓,“难道你也以为这是大不孝?”

    小儿摇摇头:“父不慈则子不孝。爹爹从前说过,习武也好、从文也罢,他不求子仁出人头地,只盼子仁就己之志,痛痛快快活一场。我知爹爹疼爱我,便也以为如爹爹一般,才是当真爱子。”他压平眼前翘起的发尾,“且子仁以为,孝非百依百顺,持身正则俯仰无愧。阿姐不愿嫁作私奴,原无关孝道。”

    倒确似周廷晋说的话。李明念咽下山楂糕,眼望神龛中摆设如山的牌位,竟无端想起一张少年面孔,眉眼弯长,神情钝木。“我也见识过一个爹,说甚么孩儿会忍才能活。”她嘟哝,“同你比,他儿子才叫倒灶。”

    “阿姐说的是李伯父么?”周子仁奇怪。

    李明念眼白一翻:“我阿爹可没那么多大道理,不过嫌我有损他们颜面罢了。”她端出食盒底层的椒盐菌菇,再不言适间提及之人。周子仁试将她脑后发丝梳束,才捡起发带,却觉一半短发脱散手中。他只好作罢,摸一摸发尾齐整的断处:“只是……长发蓄养至今,一朝断去,子仁总还是觉得可惜。”

    “一把头发换嫁不出去的臭名声,无甚可惜。”李明念毫不过意,“你当夸我聪明才是。”

    小儿展颜,深以为然:“是,阿姐智勇无双。”他看向她泥点斑斑的双足,“天气转凉,阿姐可还需旁的衣物?晚些子仁一并带来。”

    “不必,这狐裘暖和。”李明念一扯袖口,“上回我还在塞了双长靴……”眼神往神龛底下寻去,她伏下身,那破靴果真还夹在龛底。李明念拔出长靴,正欲爬坐起来,忽又顿住。掌高的底缝原不见光,一层荧亮的尘埃铺至墙根,映得壁底隐现一块四方细缝。她心念骤动,竟似见视野里伸出一只小手,直往那方块摸索过去。

    少间,李明念坐直身子,定定看住龛底。

    “这双可是阿姐从前的旧靴?”身旁小儿正查看她拖出的破靴,“鞋底有破口,似是上回阿姐受伤时穿的。”

    李明念并不答腔,只再度俯身,手臂伸进那灰扑扑的底缝。

    “阿姐?”背后稚音疑惑。

    指尖触及方缝中心的壁根,李明念用力一推。

    神龛内一阵重物移擦的响动。她一惊,拦腰捞小儿急退,但见光影激跃,破开神龛顶部的龟蛇浮雕,层层叠叠的牌位一分为二,门扇般随神龛裂张,直至墙内开出一方漆黑洞口。阴冷气息涌灌而出,李明念颈间发凉,落足怔看那门洞,听小儿挂在臂弯惊讶:“神龛里……有暗门?”

    默放他下地,李明念趋步上前,黑洞洞的方门牢钉眼中。

    她打开过这道门。不及躲闪,摔个倒栽葱,满眼尽是藻井上互衔尾尖的长蛇。

    身后足响亦步亦趋,长明灯影漫屋震颤。李明念敛步两扇神龛之间。阴风拨动鬓发,后脑勺隐隐作痛。她望进门内,外间烛光只闯开一角黑暗,脚底冷风翻涌,金属锵击声四面回响,依稀可感上下空阔。三步之外,数级石阶蜿蜒而下,与她的影子一道没入浓稠深渊。

    那长影一晃,渐回足底。是小儿取了长明灯走近,举高灯盏。

    “这里是……”

    光团浮起,上方隐现半幅球状石顶,弧形石壁密凿浅窟,其间铁链闪烁、人影幢幢,乍眼望去,竟如巨网坠罩。

    “地牢。”李明念脱口道,“我来过这里。”

    “阿姐来过?”小儿声色迷惑。

    李明念注视脚前阶梯。她记得这条石阶。曲折,陡峭,伸手不见五指。底端却有光亮,还有人声。那声音她认得。

    “有人在下面。”她是为寻他而来。

    “什么?”周子仁不解,转脸竟见李明念身形一动,阔步向前。“啊,阿姐……”他忙要追上,耳旁却疾风一掠,一道黑影拦挡身前。

    “吴伯伯。”周子仁急道,“阿姐神色不好,子仁想一道去看看。”

    吴克元侧首细察。不过片时,李明念的气息已远入长阶深处。洞内阴冷,石壁狭室中的罪客吐息虚弱,那气息层层而下,汇入阶底风窝,足见下方深不可测。

    玄盾阁原无甚危险,此间却仿佛异常。吴克元思虑一会,朝向面前小儿:

    “我带你下去。”

    长明灯摇荡的火光追及脚跟时,李明念足步已近地底。自石梯曲奔往下,可见这地牢乃山体内巨大的蛋形石窟,环壁尽掘石室,有铁链穿山走石,将罪客锁缚其中。她辨出风向,将身一纵,脚踏石阶下坚实的土地,方知此处近至山脚。

    底层地面凹陷中央,四周石牢渐疏,正对长阶的牢房不见铁链拦封,只一条人影深陷内里,双臂展吊过顶,头垂膀间。李明念略眯起眼,脑仁跳痛不止。背后微光近前,照亮拴铐他四肢的粗厚铁环。周子仁从吴克元怀中落地,小心掩住烛火,恐焰心光亮刺目,激伤这些长浸黑暗的眼睛。

    石室里的男子微仰起头,脸前稀发披散,浮肿的眼皮间只露一缝青白。他已然瘦脱了形,光着惨白的上身吊跪在地,四肢枯枝般穿在铁铐中。辿步靠近,李明念拨开垂挡的长发,看清他面骨嶙峋的脸。

    “……我见过你。”她道,“你是何人?”

    那人眼缝里转出一点眼仁,寻见她背光的脸孔,迷茫一瞬,竟咧嘴颤笑起来。

    只闻气喘,不闻笑声,更不得话音。

    右手一伸,李明念掐其前颈。

    “说。”

    小儿一吓:“阿姐——”

    “莫动。”

    李明念一声冷令,冻住他的脚步。

    命脉捏在她手,那人仍默笑不止。他浑身颤动,枯瘦的脸上口大如盆,唇肉层层裂绽,却无半点血丝。李明念指尖掐拢,侧旁一串哐啷撞响闯进耳内。“他被封了哑穴……”相邻牢房里有话音喘吁,“便是教你掐死,也出不了声……”

    瞥一眼关在左旁石室的老翁,李明念拇指一挪,果然在男子哑穴摸得一处尖突,似有尖细之物深埋皮下。

    “阿姐,可否让子仁看看他的脉象?”身后小儿轻问。

    听这吐息,大约也无力伤人。李明念紧掐男子颈脉。

    “过来罢。”

    周子仁端长明灯前来,轻挪铁铐下冰冷的手臂,搭上腕脉。“甚是奇怪。”他道,“虽在壮年,内外也未见伤损,这位伯伯的脉象却极其虚弱。”

    “中了毒?”

    “并无中毒迹象。”小儿略一停顿,“不过……服食还魂草根茎的汁水,亦有此效。”

    还魂草千金难买,谁会用在一个罪客身上?李明念瞟向适才那说话的老翁。

    “你识得他?”

    石牢中金属拖响,一只老手攀上封挡洞口的铁链,腕间挂一圈锈迹斑斑的铁铐。“我进来那会儿,他已在此处……”老翁吐气艰难,“尽是些半死不活之人,有甚么识得不识得的……”

    “那为何只他被封了哑穴?”

    “这你得问阁主了……”

    答话声力微,李明念听罢拧眉。

    “子仁,切脉。”

    小儿会意,又秉烛转向,与那老翁搭脉。

    “与方才那位伯伯脉象相近。”

    “再看看旁人。”

    接连给近旁几位罪客诊过脉,小儿面现疑惑:“皆尽相似。”他仰头上看,只看环环石室通天,放眼望不见尽头穹顶,“……许是常年困于地牢,不见光的缘故。”

    松开手底脖颈,李明念看男子耷下头颅,气喘难禁。“心试场上的罪客大多手无缚鸡之力,我原以为是因为‘醉梦香’。”她道,“现下看来,他们在地牢已是半个废人。”

    “‘醉梦香’是何物?”小儿回到她身畔。

    “暗阁制的线香,可乱人心智。”李明念转开目光,细看周围,“暗阁善暗器奇毒,门人颇通医术药理,向来各怀秘毒,私下也以此牟利自市。那‘醉梦香’便是暗阁第一任长老所制,专为心试所用。”

    脑额倏尔抽痛,无数模糊的色块涌现识海。她眉心一跳,倒气抚额。小儿忙扶住她:“阿姐头疼么?”

    “这地方有些古怪。”两指紧按额前,李明念吐一口浊气,“你可有不适?”

    周子仁摇首,小手紧扶她前臂。

    “阿姐怀疑此处点着醉梦香?”

    李明念强匀鼻息。“头壳里一团乱,还跳出些瞧不清的画面,确似吸了醉梦香。”

    可他却未觉有异。小儿望去石室中。“方才阿姐说来过这里,且识得这位伯伯……可也是受此影响?”

    乜视那尚在喘气的罪客,李明念力搓前额。

    “先出去罢。”

    她扶刀,正欲领小儿回上石阶,又见烛光微颤,那罪客脚旁一线光亮乍闪。足步一滞,李明念径返而去,自石缝间一拨,捻起一物。“这是……绣花针?”小儿掌灯跟来,瞧清她手中物件。

    “……不错。”前些日子“学规矩”,她便每日闷对此物。

    地牢怎会有这种东西?

    -

    新雨初霁,苔阶湿滑。

    玄盾阁山梯陡峭,许双明一路奔登,几次险些摔滚山下。好容易爬到山腰,他脱下书匣,回个身跌坐阶前,手撑向后,仰首长出粗气。头顶天海茫茫,秋雁织云。秋收农忙已过,明日便要启程运粮。十数日未曾上山,他才跑一半已觉劳累,竟似前功尽弃,还不比秋收前精力充沛。

    摇头甩去杂念,许双明抓盘起腿,凝神调息。

    左侧林间传来冷哼:“李明念都教关进祠堂了,你还每日来跑一趟,倒是勤勉。”

    腹中气息一断,许双明循声扭头,见一少年环臂斜倚林边,偏髻圆脸,腰间佩剑。“这套修习内功的法子也是她教的罢?”少年满面不快,“一整个玄盾阁,也只她好这些旁门左道。”

    李明念?关祠堂?许双明皱紧眉头。如今他时常出入南山,偶与阁中门人照面,也往往互不理睬。只这剑阁的小白脸不同,每回撞见都难免口角,许双明便也早知他姓名。“她自己也这样炼气,怎么就叫旁门左道了?”他回嘴。

    “十八长老没一个收她为徒,不知从哪儿偷学的功夫,还不叫旁门左道?”

    “那也比你们这些正经拜师的强。”

    虞亦鸿霎时脸膛紫涨,手往腰侧一摸,眼看要拔剑,又生生忍下。

    “看你这脑筋,也只配与李明念学些歪门邪术!”他恨道。

    “是你害李明念被关祠堂的?”许双明却问。

    “她自己惹的祸事,与我何干!”

    “既与你无干,你老提她做甚?”

    “她做下那些丑事,还不许旁人议论怎的?”

    “偷师算甚么丑事,我还佩服她呢。”

    他口气理直气壮,倒令虞亦鸿语塞。眼角筋肉微跳,他张口还要再辩,却灵光一现。“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少年换上一副鄙夷嘴脸,重新抱臂直身,仿佛如此便可高出一截,“她在定亲那日断发拒婚,说自己无父无君,还扬言谁敢娶她便诛谁满门,这才被阁主夫人关进了祠堂罚跪。”

    许双明瞪大眼目。“她竟断发了?”他诧怪,“她爹娘令她嫁甚么鬼怪?”

    “步廊县县令的公子,那里是甚么鬼怪?”

    申相玉?许双明顿敛讶奇,了然道:“哦,那换我也断发。”李明念舌头再毒,也不至遭这样的罪。

    “你——”虞亦鸿噎住声,“亏你还上学堂读书,竟与那李明念一样狂悖!”

    南荧人蓄发才三百年,还真当中镇人那套是金科玉律?许双明嘴角一撇,撑膝起身。“你从前是私奴罢?”他拍一拍微湿的衣摆,“受不了当私奴,才逃来南山当影卫的?”

    虞亦鸿上下打量他,面上现出几分戒惧。

    “你问这个做甚?”

    “不敢答就算了。”许双明捞过书匣,调转脚步要走。眼见他表情不屑,虞亦鸿唯恐落了下风,忙冲少年背影激道:“这南山上七八成原都是私奴,哪个不是受不了才逃出来的!”他不忿,“你以为都与你这样的公奴一般,还能上甚么学堂,念甚么书?”

    鞋尖落定阶上,许双明止顿原地。不一会儿,他回过脸。

    “既如此,你们做甚还老跟李明念过不去?”

    “与她有何相干?”

    “她嫁了人,还不是要记作私奴。你们不愿当私奴,她也不愿,有甚么不同?”

    不知想见什么,虞亦鸿咬牙恼恨起来。

    “那里就一样了!她可是阁主的女儿!”

    “阁主的女儿嫁人就不是私奴了?”

    “她……她是女子!只要讨好了夫君……”

    “你们当私奴不也只需讨好家主么?”

    虞亦鸿有口难辩,只觉眼前这张面目也渐扭曲,竟与那可恨的李明念愈发相似。“你懂甚么!”他索性蛮横道,“女子本就比我们男子活得松快些!”

    “胡说八道。”许双明冷着脸,“我家四个小的都由我婶子带大,这镇上就没谁比我婶子辛苦。”

    一时气噎堵喉,虞亦鸿恨抽出一截剑来,乍见对方警惕而退,才又觉胜之不武,羞惭满面。他狠狠捅剑回鞘:“与你这等人说不通!”说罢将手一甩,负气旋身。

    “辩不赢却耍赖。”少年悒怏的话音却自阶前传来,“扯甚么公奴和女子活得松快,不过是你们心智软弱,总以为旁人比自己好过罢了。”他鞋履声又往阶上去,“便是生作公奴或女子,你们也还要嚷嚷自己最辛苦。”

    虞亦鸿猛地回身。“说得倒轻巧!难道你愿当私奴?”他直瞪许双明背影,“便是当了私奴,你必也要往这南山逃!”

    对方顿足,攥紧肩头的背带。“我死也不会给中镇族官贵卖命。”他道。

    “不到那一天,哪个不会说大话!”

    那少年沉默少顷,终拾级而去,再未回头。

    -

    月出云缺处。

    大横县各镇重兵巡守,群山万壑间灯火星闪,只东面峰峦叠嶂,空山深林,彻夜不见光亮。山黛冷暗,树影里浮出数双幽绿的狼眼,循夜风裹挟的腥气匍匐前行。灰杉枝叶摇响,风声隐现异动。狼群警觉止步,黑暗中竖耳环睇,又或仰鼻觅寻气息。下一刻,数道人影从天而降。

    刀光频闪,热血喷溅,十数颗狼头骨碌碌滚落在地。

    剁骨撕肉的声响惊起一片鸦雀。有人踱至一株古榕影下,单膝跪地,献上一条血淋淋的狼腿。

    “族长。”

    巨榕枝干苍劲,粗壮的根系深抓入地,几片曲扭筋节裸露根周。一老者端坐其间,□□的上身虎背蜂腰、筋突满布,头侧左耳缺半,颈窝一处箭伤深可见骨,周边血肉已溃烂成洞。同族战士大半负伤,眼下尽三五结伴藏伏林中,老者身旁却只一个年轻男子磨药,嗅得血腥味近前,也不曾抬头。

    “分给那些年轻的。”老者眉垂目合。

    献食者领诺离去。捣烂的药草摊铺一片树叶上,年轻男子取下腰带内一枚细竹筒,借月光倒出紫色粉末,以石块和进药末。“翻过前面那座山,便是步廊县。西侧的不容谷正与横骨岭相连。”他托药叶敷上老者的箭伤,“阿爹,再撑几日……只要回到横骨岭,那些北人定不敢再追。”

    “北人将我等一路逼返南境,又在大横多设伏兵,必知我们要自步廊斜入横骨岭。”老者面不改色道,“不容谷开阔,中无山林掩蔽,我料定北人还有埋伏,不易突围。”他张开双目,“去唤你阿叔他们来。”

    “阿爹作何打算?”

    老者移目,环望树荫下藏息进食的人影。烟火败露踪迹,族人得这几匹新鲜食物,大多和血生嚼,饥吞若兽。

    “声东击西,弃卒保帅。”老者道。

    年轻男子腾地站起身。

    “不可!我戈氏自古只有战死的勇士,岂有弃老弱遁逃的懦夫!”

    “那一箭已伤我根本,我得苟活至今,不过靠还魂草吊着一口气!”老者扶膝呵斥,“我们这些老命死不足惜,北人屠族掠地之仇却不可不报!戈氏已为此厮杀数百年,你等年轻壮力不保性命,何以对得起祖先地下亡灵!”

    “那我便带一队人马,先去寻那女子!”年轻男子不肯相让,“当日她既能作法助我们逃出北山,必也能送我们回横骨岭!”

    “外族不可信!”老者怒目圆睁,“那女子与我等毫无瓜葛,你那里晓得她有甚图谋!上回尽信于她,原就轻率之极——你竟还想求助,难道要将我等都断送在此!”

    “她内力深厚,又通晓那等移山倒海的秘术,若要为害,早便将我们碾作齑粉!”

    老者怒纵起身,一脚将儿子踢翻在地,口里叱骂:“窝囊子孙!自轻同胞,宁信外族!戈氏迟早败亡你手!”他唰地拔出腰间弯刀,“我今日便杀了你这没骨头的东西,免教族人受你带累!”

    眼瞧老者举刀便砍,周围族人大骇,皆自惊跳起来:

    “族长——”

    一人当先抢上前,横刀格住狠落的利刃。“阿兄不可!”他急吼,“戈拓一心为保同族性命,虽所言有失,却不可轻杀!”

    余人尽拄刀跪告于地:

    “横骨岭五千勇士,除却族长,只服戈拓!今日杀之,戈氏必亡!”

    掌中弯刀怒颤,老者恨视那跌坐在地的年轻人,掷刀脚旁。

    挡刀之人朝那人使一个眼色。戈拓吐出血裹的断牙,擦去嘴角血迹,一言不发,起身转背而去。“站住!”身后一声喝令,“又想像上回劫抢药田,自领人马妄动?”

    戈拓驻足攥拳,但闻哐当一响,那口弯刀摔落他足边。他扭过脸,见父亲戈南挺立族人之间,筋骨若铁,目光如炬。“我要你对枢苩起誓,”老者道,“此番撤返横骨岭,必不违我号令——否则即教恶犬啖肉,亲族俱亡!”

    与父亲默然相看,戈拓屈膝而跪,拾弯刀往左掌狠狠一划,捏血拳对月为盟。

    “我戈拓对枢苩起誓,今番撤返横骨岭,必不违族长号令——否则五雷轰顶,恶犬啖肉,亲族……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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