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勇一看大事不妙,拔腿就想跑。

    “站住!”

    林溯健步冲到跟前,一脚踢过去,将李向勇踢得跪倒在地上,一手扣胳膊,一手锁脖子,利索地把人控制住,瘦猴和大头也没能逃脱,乖乖就范,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不敢反抗。

    其他人救火的救火,报警的报警,很快将场面控制住。

    厂房的灯全部点亮,李向勇这才看清所面对的状况。

    好家伙,各家具铺的众人、李铃兰雇来收拾和管理厂房的工人、兔安村的其他村民、村委会吴主任杨大姐、就连附近村子都来了不少人,李向勇打眼看去,差不多得二三十人。

    “李向勇,你在干什么!”

    吴主任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抽李向勇大耳光,硬是被杨大姐拦住了,吴主任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兔崽子,你这是犯法。”

    “我,我没有。”

    看着凶神恶煞,手中还拿着各种盆、捅、管子等工具的村民,李向勇这下真怕了,“我,我,我也是看到着火,来帮忙灭火的。”

    呵。

    李铃兰冷笑了声,攫住李向勇的手腕抬起来,将他攥得紧紧的手指抠开给其他人看,一盒火柴从他掌心滑落到地上。

    李铃兰:“带着火柴来救火?”

    “刚进来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你往窗户里扔火了,你还想狡辩?!”安保大叔自知自己偷懒擅离岗位,生怕被追责,第一个站出来当人证。

    “我也看见了!”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就是他们三个,鬼鬼祟祟在附近游荡,肯定早就来踩点了”

    “好你个李向勇,胆大包天!”

    吴主任最终没忍住,一脚踢过去,李向勇栽倒到烧了一半的草堆上,“本以为你被抓进去一次能规矩点,没想到变本加厉,看来还是没长够教训。”

    “血口喷人,我就是路过!”

    “还反抗呢?”李铃兰可惜地摇头,又抬起李向勇另一只手,他的手腕因为砸窗户,玻璃碎屑划破皮肤表层,留下一道红印,或许是过于兴奋,他本人都没有发现,却被李铃兰看到了,“你是有多高兴,受伤了都不知道。”

    李铃兰不露声色地捡起地上烧掉一半的烟蒂,递到李向勇面前:“是你的吧?向勇啊,这人证无证多到都数不清了,别反抗了。”

    “知月,别跟他废话,人证物证都有,这种坏心肠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为过。”

    “打他,打他。”

    众人拿着家伙凑上来。

    李铃兰非常“善解人意”地让开道,心中惋惜,要是大伙儿带的是锄头铁锨一类的就好了,水桶水盆什么的,打在身上实在是太轻,太不解气。

    李向勇被众人围殴,疼痛中才大概想明白一些事情。

    是啊,不对劲。

    这几天从他们开始监视废钢厂,到最后放火,整个过程太顺了。

    李知月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只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来做安保,怎么会没发现后面围墙有松动,厂子几年前发生过火灾,她又怎么会没发现干草堆……

    李向勇越想越通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李知月给他挖的坑,从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在沈书英家门口,李知月说要弄死他那刻起,她就在给他挖坑了。

    “李知月,是她!”

    李向勇发狂般推开众人,指向李铃兰,“是李知月这臭婊子逼我的,她给我下套,故意引导我来放火,都是她,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无语。

    李铃兰微微蹙眉,弓身凑近李向勇,轻声问道:“向勇,你疯了?”

    “呸,我没疯,你才是疯子!”

    李向勇试图站起身,被林溯死死押住,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无计可施,干脆和李铃兰鱼死网破,提高声音吼道,“是我,是我放的火,可她李知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根本没把你们的家具放在眼里,她让你们把家具放在这里,这里几年前就发生过火灾,她李知月能不知道?她还让一个腿脚不利索、下棋上瘾的老头当保安,围墙坏了也没人管,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来烧,她恨我爸把她扔在外地,她这是利用你们来报复我,要是你们晚来一会儿,你们那些家具可全都烧光了!”

    虽然李向勇不是个东西,但他这番话的确不假,现场凝固几秒,众人看向李铃兰。

    李铃兰没有解释,只向林溯使了个眼色。

    林溯会意,将李向勇交到其他人手中,自己则打开仓库的大门。众人不解地看过去,目光追着林溯的身影。

    只见林溯走到最靠近窗户的位置,一把扯下盖在家具上的厚毛布。

    呼啦——呼啦——

    在众人轻不可闻的惊呼中,仓库内的毛布被全部揭开,里面的东西露出真面目。

    整个仓库中竟一件新做的家具都没有,取而代之全是烂木头、做家具的边角料、废弃的课桌椅子、即将报废的破旧家具、用来烧火的木材和做成家具模型的泡沫,而且,打开里面的大灯才能看清,仓库内只是靠近窗子的位置放的东西比较多,造成视觉差,其实里面并没有放多少东西。

    众人目瞪口呆,李向勇也震惊地缓不过劲。

    李铃兰始终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家具是各位乡亲们的心血,也是咱们兔安村的希望,更是我李知月的事业,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前几天,我专门从市里找人来评估过,即使大家辛苦把废钢厂整理出来,但毕竟时间有限,还存在一定安全隐患,我万不可能用大伙儿的家具冒险,本来是想第一时间跟大伙儿说的,正巧看到李向勇心怀不轨,我担心他知道我新找的放家具的地方,再坏事,就干脆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没想他真能干出这么恶劣的事。”

    李铃兰深深向众人鞠了一躬:“不得已瞒着大家,知月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

    “哎,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知月你也是为了我们啊!”

    “知月做的对,村里人多口杂,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对,李向勇这狗东西的所作为所,就得这么干!”

    “多亏了知月啊,太险了!”

    ……

    乡亲们哪还有什么怨言,纷纷感叹李铃兰有勇有谋,幸亏有她。

    说着又掀起要揍李向勇的趋势。

    李向勇瞬时瘫坐到地上,像被抽走魂魄,两眼无神,口中念叨“完了都完了”,确实,他这回彻底完了。

    警车的鸣笛声渐渐逼近,警察赶到现场,李向勇等人被拷了起来,等待他的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结果,也是他们该受到的报应。

    一阵冷风掠过,李铃兰感觉眼角渗出凉意,她仰起头轻轻擦拭,惊喜地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漆黑的天幕变成墨色,北边亮起几颗星星,一闪一闪。

    姑姑,你看,那些害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铃兰长舒口气,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知月,那咱们那些家具,现在放在哪个仓库啊,安全吗?”

    吴主任惊魂未定,他是真没料到,李铃兰连他都瞒着,这小姑娘啊年纪不大心思可忒重了,“后天大老板就来了,那个放家具的地方敞亮不?”

    村民们也不无担忧,听说为迎接大老板过来,好不容易找到废钢厂这么宽敞的地方,又好不容易整理出来,他们实在想不出,附近还有哪里能塞得下那么多的家具。虽说,大老板只是来看下仓库,但若是太寒碜,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众人不安地望向李铃兰。

    “主任,乡亲们,大家放心,我找了个比废钢厂更好的地方。”

    李铃兰神情坚定,语气中是游刃有余的自信,众人莫名地放下心来,跟着李铃兰去看她口中更好的地方。

    *

    周日,风和日丽,万里晴空。

    僻静的路边,李铃兰站在最前面,吴主任、杨大姐等人站在她两边,所有人穿上统一的服装鞋子,看起来整齐有序,他们目视远方,等着大老板的到来。

    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小轿车出现在路口。

    李铃兰冲林溯使眼色,林溯得令,快步跑上前,待车辆停下,恭恭敬敬帮忙打开奔驰车后排的车门。

    “钟总,好久不见,一路辛苦了。”

    李铃兰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朝钟时逸伸出右手。

    钟时逸着一身黑色休闲款西装,长身而立整个人显得矜贵清冷,他只是礼貌性地向帮自己开门的林溯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却没有回应李铃兰伸出的手。

    他扫了眼大门上方“中心小学”几个烫金大字,不可置否地看向李铃兰。

    “学校?”

    李铃兰收回手,不卑不亢,面上的笑依旧得体周全:“对,学校。”

    说罢,侧身亮出旁边的水牌,上面写着“知月品牌家具展销会”,这是她专门为钟时逸量身打造的家具展。

    展销会?

    钟时逸更加疑惑了。

    李铃兰:“钟总,您虽然只是说想来看看我的仓库,我知道您是想看看我的调货备货能力,既然都是看,作为被投资者,我当然会给老板您呈现出最好的视觉效果,所以,我用一整栋教学楼的教室,布置了二十个展厅,希望您能满意。”

    “教室?”

    钟时逸蹙眉,大概明白李铃兰想做什么。

    李铃兰:“您放心,教学楼是两个月前刚建成的,下学期才会投入使用,我们日夜颠倒,专门在晚上布置,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也不会打扰到学生上课。”

    钟时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自然,点了点头。

    林溯在前面带路,钟时逸和两个助理徐特、刘梓格在一众人簇拥下走进中心小学的大门。

    吴主任第一次见大老板,生怕怠慢对方,忐忑不安地凑近李铃兰,低声问:“知月,这样行不行啊?不行你可是要赔上不少钱。”

    为了说服学校领导,李铃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承诺给新教学楼的每个教室配窗帘、配桌椅,校领导才痛快地答应,高兴之余还主动把淘汰掉的破旧桌凳给李铃兰用。

    不过,三层小楼,二十个教室,对目前的李铃兰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主任,相信我。”

    李铃兰拍拍吴主任的胳膊,示意他安心,继而快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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