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铃兰如往常一样,陪兰兰去上钢琴课。

    怕给老师和孩子压力,她每次都在附近书店或咖啡店待两个小时,等下课后再去接兰兰回家。下午三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李铃兰从书店出来,正往上钢琴课的地方走,手机响了,是唐晓丽从店里打来的。

    电话里,唐晓丽激动地说,楼上有家店的家具和他们店的很像,而且每样的价格都比他们便宜一点,摆明就是抄袭他们家具的设计,又拿到他们所有商品的内部价格。

    “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巧合,就偷偷去看了下,好家伙,他们店规模本来就小,里面竟然有四分之一的东西都和我们很像,真的是每一样,每一样都刚好比我们便宜一点点,太下作了,这摆明是又偷价格又抄款式。”

    “有多像?”李铃兰倒很平静,别说是现在,就是二十多年后,家具抄袭借鉴、同质化都泛滥成灾了,她早有心理准备。

    “不是完全一样,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一看就是照着咱家款式改的。”

    “确定那些相似家具的价格都比我们低一些?”

    “我和店里其他人偷偷去观察了下,只了解到一部分,就赶紧先跟你打电话,看这事怎么办?”

    “先别自己乱了阵脚,你们是家具城的熟脸,总去别人店附近不方便,这几天多找些生脸去他们店里看看,把所有相似家具的底价全部拿到,能有图片最好,都摸清后整理成图文给我。”

    交代好,李铃兰一如既往接兰兰下课,之后带兰兰在附近餐厅吃饭,饭后又去公园逛了逛,优哉游哉,基本没怎么把抄袭泄密一事放在心上。

    周二早上,李铃兰一到店里,唐晓丽立刻给她递上一个文件夹。

    李铃兰翻开文件,员工做的很细心,里面不仅有图文并茂的表格,还收集了十余张收据小票,整整齐齐做成简报的形式粘贴在文件最后几页,收据小票均来自那家抄袭他们的店铺,名叫“洪雅生活”。

    “这是我们找他家顾客要的收据复印的,照片也是找人假装顾客偷偷拍的,这下有理有据,他们赖不了账。”

    唐晓丽和其他店员骂声载道,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他们算账。

    “真卑鄙,每样都抄一点点最好看的精华,不知道能不能算抄袭?”

    李铃兰端详着那些图片:“很难算。”

    哪怕是二十多年后,更大程度的抄袭都不好界定。

    “那就拿他们没办法了?老板,我们还能便宜不?”

    “他们店以卖皮质家具为主,这些布艺啊木质家具啊都是搭配着少量卖的,就这少量的还抄袭,我们种类多,如果把被他们抄的稍微降些价,反正也不多,不会有太大损失,就能让他们的家具烂到手里。”

    “好像可以。”

    “亏你们能想到这么烂的办法!”

    李铃兰还没来得及回应,唐晓丽厉声斥责,“打价格战没有尽头的,自己也跟着吃亏。”

    店员们被唐晓丽训斥,僵着脸不敢再说话。

    唐晓丽转而对李铃兰说,“我查了,他们这属于恶性竞争,家具城的准则里面明令禁止恶性竞争,就算不能告抄袭,我们去五楼投诉,也够罚他们的。”

    其他店员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支持唐晓丽的话。

    “老板,丽姐说的对,我们去五楼告状。”

    李铃兰却像是屏蔽了外界干扰似的,来来回回翻看文件的纸页,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寻找确定着什么。

    “知月?”

    唐晓丽轻轻碰了下李铃兰的胳膊,“你在听我说话没?”

    李铃兰忽地抬眸,看向唐晓丽时,嘴角漾起笑意,像是发现什么宝藏似的,轻快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啊?”唐晓丽一头雾水。

    “丽姐,辛苦你帮我找份家具城的准则须知,小丁,帮我拿张新盘。”李铃兰一边吩咐其他人帮忙,一边快步往电脑所在位置走。

    唐晓丽和其他人以为李铃兰备齐“证据”要去五楼讨公道,都麻溜地行动起来。

    十分钟后,所有证据准备齐全,李铃兰站起来,冲唐晓丽招招手:“走。”

    “好嘞。”

    唐晓丽摩拳擦掌,帮李铃兰拿过文件袋。

    李铃兰:“上三楼。”

    唐晓丽一愣:“三楼?不是去五楼?”

    李铃兰点头。

    “去找洪雅生活算账吗?那咱们得多找点人。”跟李铃兰久了,对于干架这种事,唐晓丽现在已经非常能接受,更没在怕的。

    李铃兰噗地笑出声:“不是去打架,去收买他们,找出罪魁祸首。”

    李铃兰告诉唐晓丽,她此番的真正目的。

    知月家私是钟时逸个人投资的品牌店铺,和他投资的其他店铺一样,李铃兰需要按阶段向钟时逸汇报最新产品款式和价格等,他们一般都是提报到财务部,再由财务部汇总后整体呈报给钟时逸看。

    刚刚,在看唐晓丽他们做的表格时,李铃兰惊喜地发现,洪雅生活抄袭她家的款式中有两款竟是她一个多月前才推出的最新款,再仔细一看,抄袭或借鉴的家具价格,全部参照的刚好也是一个多月前她上报给财务部的价格表。

    毋庸置疑,是财务部泄露了她上报的内容。

    而王邱明正是财务部员工,李铃兰有理由怀疑,这个泄露的人就是他。

    比起让“洪雅生活”受到商场处罚,她更愿意借此惩治王邱明,姑姑的事虽没有直接证据能将他怎样,但李铃兰偏执地认定,王邱明绝对有问题,所以,她近乎极端地要抓住一切能惩治他的机会。

    两个月前,唐晓丽和李铃兰一起去的财务部,亲耳听到王邱明和“知月”的过往,此刻听李铃兰说完后,嫉恶如仇的性子顿时压抑不住,长臂一挥:“好,你说干啥就干啥,我听你的。”

    两人来到三楼的洪雅生活,店铺位置说不上好,店内面积说不上大,店内确实以皮具为主,借鉴知月家私的家具放在店内靠里的位置,不敢大张旗鼓地被人看见。

    看到李铃兰和唐晓丽进来,正在招待顾客的女导购当即一惊,赶紧把顾客托给其他人,自己则走到李铃兰跟前。

    “你们,有什么事吗?”

    李铃兰和唐晓丽都穿着家具城的统一服装,导购当然知道他们必然不是来买家具。

    “你好,辛苦找下你们老板。”

    李铃兰单刀直入,说完不给导购推辞的机会,自顾自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哦对了,跟你们老板说,我是二楼知月家私的老板,他就知道怎么回事。”

    李铃兰语气轻飘飘,看起来满不在乎,导购却明显心虚,或许是怕自己说错话,让李铃兰稍等,自己则快步走进里间,差人赶紧去找老板来。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店老板急匆匆赶回店里,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中等个子身形偏瘦,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文质彬彬,笑呵呵地向李铃兰伸出右手:“李老板,你找我?”

    “贵姓?”李铃兰双臂环胸,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男人尴尬地收回手:“姓洪。”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李铃兰将店员整理的那份文件递给洪老板。

    洪老板翻开纸张,只堪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但理智使他还想挣扎:“这,什么意思——”

    李铃兰冷哼了声,拿出印有自家家具照片的册子,不疾不徐地在店内游走,找到那些或抄袭或借鉴的家具,一一对应册子上的照片:“这个是抄的我们这款吧,那个是抄的这张吧……”

    洪老板紧张:“不能你说抄就抄啊。”

    “我们都有版权登记的。”唐晓丽不服气地抢白,说着就要拿登记证明。

    “再把家具城禁止恶性竞争的规则拿出来给洪老板瞧瞧。”

    唐晓丽得令,将准则摊到洪老板面前,关于恶性竞争的条款下面用红颜色的笔标注了出来,醒目刺眼。

    李铃兰:“洪老板,不用我说,你们存在压低价格的恶性竞争对吧,家具城要是认定严重的话,你这边可能会被撤店哦。”

    “啊!我——”

    洪老板放弃抵抗,“其实,我是之后才发现的,那时候家具已经摆到店里,又卖得还不错,我就抱着侥幸心理……”

    “洪老板,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是想找你帮忙。”李铃兰全程未真正动怒,此时更是摆出一副协商的样子。

    “帮忙?”

    “我知道,借鉴几件设计很容易,我要告你也轻轻松松的事。但这次,我更生气的是,我的底价被泄露。这很严重,如果泄露的是我自家店的员工,我肯定得清除内鬼。如果泄露的是五楼的人,那还叫我怎么放心跟老板们汇报?所以,我的目的很简单:揪出从中作梗的罪魁祸首。”

    洪老板听出弦外之音:“你是说,你不会告我?”

    李铃兰点头:“只要你能帮我揪出这个人。”

    “稍等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洪老板说着走到收银台处,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几张纸。

    “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个顾客说是在我们店外面捡到的,当时我刚好在店里,他就给我了。上面也没写你店的名字,我觉得家具是真设计得好,一时鬼迷心窍……后来都开始卖了,是听顾客说和你们店的家具很像,我才知道这纸上的内容是你的。我知道你是家具城大老板投资的店,就想着赶紧把做好的家具处理完,之后再也不赚这亏心钱了。”

    洪老板言辞恳切,倒不像骗人的。

    “我刚从我爸手里把生意接过来,第一年,有点心急了,对不起。”

    李铃兰只关心那个给他纸张的顾客:“那个顾客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

    “男的,二十来岁,跟我差不多高,应该有一米七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听到此处,李铃兰和唐晓丽不约而同相视一眼,两人都想到同一个人。

    “家具城里监控也不齐全,就这几张纸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洪老板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询问。

    “有用。”

    李铃兰目光坚定。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非常有用,再加上洪老板对顾客的描述,此刻,她猜那人十有八九就是王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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