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王邱明跟前,李铃兰佯装无意间看见,停住脚步,故作惊讶地提高声音,招呼了句:“呀,王邱明,是你啊,好巧!”

    王邱明起初以为是熟人同学,回头一看是李铃兰,吓一大跳,条件反射般问道:“李知月,你怎么在这里?”

    “吃饭啊,还能干嘛?”

    李铃兰说着将视线移到他旁边的周美玉身上,“怎么,当着女朋友的面,怕见到老同学?”

    王邱明清楚地记得上次和李铃兰在家具城门口的冲突,那时,她恨不得杀了他,这会儿竟主动和他到招呼,事出反常必有妖,王邱明立刻警觉:“大老远跑到我们学校这儿来吃饭?你该不会是又想搞什么鬼?”

    李铃兰抬起两只手,向王邱明比了两个赞许的大拇指:“你猜对了,我就是专程为你过来的,看看你被家具城开除后过得怎么样,没想到过得挺好的嘛?吃香喝辣美人在侧。”

    “开除?”

    周美玉反应激烈,也是实在被李铃兰盯得很不自在,蹬她一眼:“哎,你谁啊你?别胡说八道,我男朋友是自己辞职的。”

    “啊?哈哈哈哈!”

    李铃兰故作夸张地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店内外客人纷纷看过来。

    见时机成熟,一字一句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王邱明他?他骗你的,不是辞职,他是被家具城开除的,盗窃罪,全公司都发处罚通报了。”

    王邱明和周美玉,一个是自己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一个是自己学院的组织部部长,店里不少人都认识他们,遇到这么劲爆的八卦,各个竖起耳朵。

    李铃兰有备而来,不疾不徐从包里掏出相机:“哦对了,我刚好拍了通报内容,你要不要看下?”

    周美玉瞅了眼相机中的图片,白纸黑字末尾还盖着红章,不可能有假,气得揪住王邱明的袖子质问:“王邱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邱明不敢直接回答,赶紧转移话题,为自己开脱:“宝宝,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她,都是她设计害我,她还想让学校出通报批评我,我回来后跟学校领导解释了,你看,校领导都相信我,怎么可能出通报?她肯定觉得自己的诡计没得逞,今天才又来这一出,宝宝,你别被她骗了。”

    周美玉半信半疑,盯向李铃兰:“你到底谁啊?”

    李铃兰朝周美玉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李知月,你男朋友王邱明的——”李铃兰有意停顿,片刻后继续道,“前任女朋友。”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都不禁往前任闹事上联想,周美玉这会儿对王邱明的疑虑也消减下去不少:“你就是他高中时候那个——”

    周美玉知道她,那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王邱明是怎么跟女朋友声讨她的。

    李铃兰帮周美玉补充完未说出口的话:“高中时候那个爱王邱明爱到不行,对他死缠烂打,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女的?最后求爱不成精神崩溃,还把他妈妈摁在操场打,变成神经病的女的?”

    周美玉没有吱声,这些王邱明都跟她说过,小情侣嘛,彼此间问问谈过几段恋爱,有过几个前任都是司空见惯的。只是,作为旁人都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一个当事人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周美玉眼中满是震惊。

    “王邱明,你就是这样骗到女朋友的啊?”

    李铃兰拉开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下,“美女,抱歉啊,刚才骗你了,我其实不是王邱明的前任。还有我刚说的话,应该也是王邱明和你说过的关于高中那番话,也不是真的,真实的,应该把主宾语换个顺序。是他缠着我,死皮赖脸地追我,想跟我在一起?”

    “放什么狗屁!”

    王邱明当即慌了,拍桌子蹭得站起来,冲餐馆柜台方向喊道,“老板,还不快把闹事的人赶出去。”

    李铃兰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了口笑道:“别紧张嘛,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就只是陈述下事实而已。”

    令李铃兰惊喜的是,周美玉似乎并非傻白甜千金小姐,此时,她已然起了疑心,没和王邱明一样,有要赶走她的意思,相反,想听李铃兰继续说。

    王邱明就更着急了:“这个李知月就是个神经病,之前还被关进精神病院很久,我怎么会喜欢她追她?宝宝,不理这种神经病,我们走?”

    这时,老板和几个服务员已经赶到跟前,加上店里店外那多双眼睛盯着,菜都上桌了,没吃没付钱就想走,多少有点心虚逃走的趋势。

    周美玉不走,王邱明自然也不敢一走了之,硬着头皮,让老板“还不把人赶出去”。

    林溯始终像个保镖似的,一言不发护在李铃兰身旁,李铃兰不主动走,谁也别想动她一下。

    李铃兰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再逗留的心思,意有所指地瞥了周美玉一眼,示意林溯让开,然后,两人就顺从地被服务员和老板“请出”餐厅。

    走出来好一段距离,外面排队的人群还不舍地看他们,总觉得八卦听得意犹未尽。

    忽然,背后传来声音:“李知月——”

    李铃兰回头,是周美玉。

    周美玉追上李铃兰,不死心地问:“有没有时间找个地方聊聊?你放心,王邱明不会追来的。”

    近距离地面对着周美玉,李铃兰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上一世两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一个在A市一个在H市,怎么可能见过。

    李铃兰看了下手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现在还不是告诉周美玉的时候,抱歉,美女得再忍受垃圾几天了。

    *

    隔周周三,校招日。

    李铃兰脚蹬细高跟,上身长款大风衣、内搭打底连衣裙,知性温婉中带着几分干练,从家具城正门出来,她右肩挎某高奢品牌皮包,左手拎一只白色帆布包,帆布包里装了不少东西,重量使她走路的速度比较慢,哒哒哒哒好半天到马路边,刚一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玻璃摇下,是徐特,徐特往她这边侧过半身:“我们也去H大,顺路捎你。”

    副驾驶没人,后车窗的玻璃遮挡严实,反光中隐约能看出后排钟时逸的身影。

    他的私车,徐特敢这么问,必然是钟时逸应允的,李铃兰赶忙冲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挥了挥手。

    然后,稍稍倾身往副驾驶的窗户探过去:“谢谢啊,不过不用了,同事开了车,我在等他。”

    话音刚落,黑色小轿车后面停住一辆银色面包车,没熄火,用急切的“滴滴”两声叫人。

    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从挡风玻璃看到副驾驶上坐着林溯。

    李铃兰拎好帆布包,跟二人道别:“来了,那我先走了,招聘会见。”

    目送李铃兰上了小面包车,面包车拐出停车位扬长而去,徐特对自己有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挫败感。

    经过这段时间老板的反常行为或反应,他大概咂摸出几丝大胆的猜测,于是,今天远远看见李铃兰拎着重包,想着都是去H大,就斗胆对钟时逸提起:“老板,那边李知月好像是在等车,我们要不要顺路捎她一程。”

    钟时逸嗯了一声,没反对。

    徐特那几丝猜测陡然间蹭蹭上涨,万分期待地对李铃兰展开邀请,然后,就被拒绝了,后者还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徐特通过车内后视镜瞟了眼钟时逸的脸,很沉很寒。

    他试图弥补下:“知月家私今天去不少人,他们可能一车……”

    钟时逸打断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开车。”

    徐特瞬间觉得,车内的凉意似乎更重了。

    *

    实则,面包车上的确不止林溯一个,还有另一个男人,是他们车队的司机,和林溯是高中同学,大家都叫他大磊子,一米九的大高个,大头方圆脸,不笑的时候社会不安分子,一笑憨厚老实,就很极端诡异的反差。

    大磊子坐在后排,一反常态换上一身高档西装,头发油光蹭亮,往前长伸双腿,露出新皮鞋,又抚着袖口的扣子,乐呵呵问李铃兰:“知月姐,怎么样,像领导不?”

    李铃兰把刚放在旁边的帆布包抱到怀里,抬眼认真端详一番:“像,笑就像,你是人事部的,得笑脸对人,知道不?”

    “知道知道,知月姐放心,林溯都监督我演练好几遍了。”

    李铃兰在包里摸索一番,掏出一小盒名片,打算给他,又不放心地停手:“背一遍。”

    大磊子立马入戏:“是王邱明同学吗?王同学你好,我是‘风秦贸易’人事部专员张盛科,我们领导特别欣赏你,想请你去休息室聊聊。”

    风秦贸易是本地知名度不低的一家外贸公司,九十年代外贸正值风口,许多专业对口的学生削减了脑袋想进去,这家公司今天也来H大校招,招的还是会计,王邱明肯定眼馋。

    李铃兰从徐助理那里看过关于校招的资料,知道风秦贸易校招来的人都是谁,便找来王邱明从没见过的大磊子,给大磊子编个假身份,做了假名片。

    看到大磊子装得有模有样,李铃兰放下心来,把假名片递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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