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招共分两个区域:

    一个是设置在教学楼里的现场招聘,每个公司占用一间教室,负责收学生简历、分发公司资料、回答学生咨询问题等。教室空间大,知月家私借用家具城所在教室一隅,李铃兰派了办公室两个宣传人员和唐晓丽去坐镇。

    另一个是设置在学校大礼堂的企业代表演讲会,每家前来校招的企业代表都会在大礼堂做演讲,学校给这些即将步入社会的毕业生,起引导、鼓舞的作用。

    李铃兰提前来踩过点,摸清了大礼堂区域构造和学校的安排。

    大礼堂在学校“活动楼”,是一栋只有两层的建筑,其中有大礼堂、小礼堂、报告厅、排练室、广播室等等,鉴于校招当天来的公司比较多,其中不乏大小领导,学校物尽其用,将大礼堂外的“房间”都稍加修改,当成休息室用。

    钟时逸所在的休息室是大礼堂原本就配备的贵宾室,共有两扇门,一扇通向活动楼走廊,另一扇正对着大礼堂后台。

    这里即将成为李铃兰报复王邱明的关键场地,因为,这间休息室离礼堂的舞台最近,她带的设备在这里才能连接到礼堂的舞台。

    李铃兰的计划是:演讲会开始后,钟时逸和徐特会从里面那扇门走进礼堂,到时候,休息室空无一人,她立刻带着设备进去,先锁上里面那扇门,等大磊子把王邱明骗进来,林溯再进来关上通向走廊的门。

    密闭空间,林溯、大磊子、和她,三人怎么着都能摁着王邱明,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为避免暴露身份,大磊子在学校外就提前下了车。

    李铃兰和林溯一起来到活动楼,两人熟门熟路走到休息室附近,停到一处广播下面。

    李铃兰往休息室方向瞟了一眼,忽然发现不太对劲,休息室门外竟站着两个穿着同样服装的人,她碰了碰林溯,示意他看过去:“那两人不会是安保吧?”

    林溯也不确定,在活动楼转了一圈,回来时神色严峻:“是学生志愿者,负责安保,每个休息室门外都有两个人守着。”

    怎么还有这一茬?

    就校招而已,又不是来什么大人物,怎么还给配备上保全了?

    李铃兰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辈子也不能理解。

    本来想趁着没人溜进休息室的计划,现在看来有些难度,她捏了捏眉心,半晌,下定决心,对林溯说:“我去搞定钟时逸。”

    只有让门外安保知道她和钟时逸是一起的,她才好顺利带其他人进去。

    这无疑是利用钟时逸,林溯担心钟时逸事后会找李铃兰麻烦,想拦她,但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铃兰看出他的纠结,反倒没压力似地开解他:“别担心,我有办法。”

    这句当然是假话,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

    *

    李铃兰特意买了几瓶饮料,装进袋子里,来到休息室外面时,跟两个安保微笑示意,徐特刚好从里面出来。

    看到李铃兰,徐特喜出望外。

    还未等徐特开口,李铃兰扬了扬袋子:“给你们带了点喝的。”

    徐特接过她手中的饮料:“进来吧。”

    刚想推门,徐特手上动作微滞,回头有意问了句,像是设定好标准答案似的反问句:“你从家居城来的路上是有东西给同事?”

    李铃兰着急进去,没怎么多想,随意嗯了声。

    休息室里,钟时逸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看演讲稿,徐特从塑料袋中拿出一瓶咖啡,拧松盖子,放到他手边,低声说:“老板,李知月给您带的。”

    钟时逸抬头,李铃兰正站在不远处。

    徐特又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遍,在门外问她的问题:“你刚说,从家居城来的路上是有东西给同事?”接着自问自答地补充,“才没坐我们的车。”

    再问一遍就着实奇怪,李铃兰不得不多想:怎么?没坐他们的车,让老板觉得拂了面子。

    李铃兰特有眼力价地接住徐特的话:“是,面包车上坐好几个同事,我着急把东西给他们,再叮嘱些事。”

    “解释清楚”后,李铃兰晏晏一笑:“钟总,我能在这里待会儿不?”

    李铃兰指了指通向大礼堂后台的那扇门:“我第一次来这种校招现场,想多见见世面,说不定以后也有机会发言呢,提前学习学习,理想总是要的嘛。”

    钟时逸原先紧绷的下颌线轻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句:“挺有志气。”

    李铃兰嘿嘿笑了两声,顺手将帆布包、皮包放到桌子上,又将大大的风衣脱下来放到桌上,不偏不倚,刚好盖住帆布包中的话筒等。

    放好东西,李铃兰若无其事地打开通往大礼堂后台的门,探出半个身子望过去,故作夸张地轻声哇了下,见休息室内另外两人没起疑,索性从门里出来,往前走了四五步,便将礼堂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距离演讲正式开始还有好几分钟,场内灯火通明,台下观众席不仅座位上坐满人,连窄窄的走道、观众席前后的空间也满是人。白色射灯照亮每个人的面孔,他们或半蹲或席地而坐,生怕错过好的就业机会。

    李铃兰站在暗处,位置相对隐蔽,朝台下扫视一圈,视线从那些年轻的面孔上划过,最后落到第五排的中间位置:王邱明和周美玉就坐在那里。

    周美玉似乎已经被王邱明哄得差不多了,脸上虽还带着娇嗔的不悦,但并不排斥王邱明靠近自己,总之就是,快和好,又没有完全和好。

    李铃兰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这种关系最岌岌可危,最会令王邱明不安。

    这时,身后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通知钟时逸演讲会即将开始:“钟总,还有两分钟开始,您是第一位,请您到后台候场。”

    李铃兰闻声赶忙退回来,和钟时逸打了个照面,重回到休息室,确认钟时逸和徐特已然站到后台候场,立刻把那扇通向后台的门从里面关上、插上插销。

    然后,快速打开通向走廊的门,探出半个身子对安保说:“同学你好,待会儿还会有三个人进来,都是男生,两个大高个,另一个应该是你们师哥。”

    林溯在远处等候多时,看到李铃兰现身后,他飞也似地跑向走廊另一头。

    和安保打完招呼,李铃兰阖上门,在休息室专心等待。

    一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说话声,人声渐近,李铃兰听到是王邱明和大磊子。

    王邱明受宠若惊地询问:“哥,你们老板怎么知道我的?”

    大磊子回答得极其专业:“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嘛?我们一般都会优先关注学校里的学生干部,企业招聘,肯定希望能找到经验丰富的应届生。”

    王邱明在一声声夸奖中渐渐迷失,毫无防备地跟在大磊子身后,进了休息室的门。

    李铃兰背对着那扇门,今日的风格又与往日大不同,王邱明没起疑,待大磊子介绍后,恭恭敬敬地朝李铃兰鞠了一躬。

    “老板好,我是H大商学院的王邱明。”

    李铃兰鼻腔中嗤笑一声,转身:“你好呀,王邱明同学。”

    王邱明登时脸色大变,瞅瞅旁边人高马大的大磊子,意识到形势不对,立马想逃,不料,被大磊子擒住,门外的林溯走进来,在里面给门上锁,然后,大喇喇往门上一靠,谁也别想进出。

    王邱明拼命挣扎,却无力解脱,急得怒吼:“李知月,你想干什么?”

    李铃兰喝了口水,将瓶盖扣在瓶口,信步走到放置包和外套的桌旁,把水瓶也放了上去,期间,不露声色地从帆布包里拿出话筒,隔着风衣薄薄的布料,推上话筒的开关。

    代表工作状态的小灯闪烁红色微光,昨天他们来现场调试过,这只话筒,可以直接连接大礼堂的音响,而大礼堂的音响,在今天可以通过广播站设备响彻在H大校园的角角落落。

    李铃兰再从包中拿出几个信封,靠在离话筒比较近的桌檐,从最上面的信封中抽出信纸:“王邱明,高中被保送到H大,目前是H大商学院大四学生,还担任院学生会主席,好优秀哦。”

    首先,必然得清清楚楚地让大家知道,即将被“凌迟”的人是谁。

    李铃兰虚情假意地拍拍手:“作为高中老同学,好为你自豪啊。”

    为听众们能尽快进入故事,自报家门必不可少。

    王邱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铃兰话锋一转,连脸沉了下去:“我想干什么?王邱明,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想知道个真相而已。”

    王邱明翻了个白眼:“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你高中时候对我死缠烂打爱而不得,把自己搞成神经病,退了学,你问多少遍,这也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李铃兰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摆手:“看来,我之前生病,失去记忆,让你胡编乱造的技术提高不少嘛!更娴熟了。不好意思啊,我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什么你给我写情书啦、全校只有一个保送名额啦……”

    听到情书、保送两个关键词,王邱明脸上僵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铃兰翻开信纸,照着上面的内容字正腔圆地念起来:“李知月同学,你好,我是高三二班的王邱明,我对你钦慕已久。犹记得动员会那天,你站在主席台上迷人的身影……”

    王邱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自己当年写的,于是像炸了毛似的想要跳过来抢:“你在念什么,住口!”

    “高三的时候,你给我写的情书啊!我这里还有几封,多着呢。”

    王邱明一脸震惊:“不是,张淼淼不是说你都扔掉了?”

    “抱歉,没扔,你说我追求你,对你死缠烂打爱而不得,可是,你怎么会给我写这么多情书呢?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嘛。”

    王邱无言反驳。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给你的那厂长家千金的女朋友,她会不会跟你分手啊,我上周见人家姑娘挺明事理的,知道你骗他,还和你妈干过那么龌龊的事,肯定甩了你。或者,我干脆把你和你妈当年干的事,告诉你未来的岳父母,会不会你嫁入豪门的梦就破碎了啊?”

    王邱明暴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李铃兰轻飘飘地回了句,语气一转,“不过,对我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真相,如果你能把我没记全的真相补全,我就把这些信全还给你,你在这里就可以全撕毁。”

    “真的?”

    李铃兰诚恳地点头:“真的,补全记忆,兴许我的失忆症就好了,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王邱明踌躇片刻,接受了这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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