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旧相识,我怎么会知道嘛?而且小青日日跟在您身边,并未觉得有谁是与您久别啊,若说最久的,可能就是追风少爷了。”

    “他?小青你还说我脑子有问题,我看你才有问题呢!那是我师兄,从小和我一块玩到大的,我们可是兄弟啊!”郭芙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小青,心道这丫头不是傻了就是疯了,况且若师兄真的喜欢她,那她怎么会全无半分觉察?

    “小姐我是认真的!您想想看,自打您及笄之后,您和追风少爷见过面吗?眨眼一年的功夫快过去了,要说久别,当属他和您离别最久了。”

    “难不成,师兄是我的命定之人?就我那大舌头师兄?”提及此处,郭芙蓉一张小脸儿都皱得缩了起来,这也太别扭了吧!

    “小姐您……没看上追风少爷?不会吧?我听说他可是很抢手的!幽默风趣又铁面无私,武功高强不说,人长得也不错啊!最重要的是他对您好,这您还不满意?”眼见小青越说越激动,话说到一半竟拍起了手,“依我看您和他啊,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加上你们两个从小儿一处长大,是青梅竹马,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好登对啊!”

    小青今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的吐出来了,她是真心觉得她家小姐和追风少爷在一起会幸福。而且她也记得小姐几年前问她的奇怪问题,那时她就觉得小姐和追风少爷是难得的良配,这下可被她逮住撮合两人的机会了。

    见小青笑得一副目不能视的模样,郭芙蓉打了个寒战,什么命定之人,想想就别扭。

    “可是小青,我现在还没什么想法,我……我有自己想做的事。”说到这里,郭芙蓉的目光忽然坚定了许多,这让小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小姐您想做啥事儿啊?让小青陪您一起去吧。”

    “这个嘛~不能告诉你!过两日你自然知道啦。”

    ……

    两日之后,郭府生辰宴。

    “我的儿啊,你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丁点儿大,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如今是大姑娘了,我家芙儿长大了。”郭夫人眼含热泪的看着自家女儿,拉着她的手道。

    “诶呀娘,您哭什么嘛?这话您每年都要说一遍,我都能背下来了。”

    “你这孩子!娘就是一年说上三百六十遍你也得听着,怎么?这就嫌娘唠叨啦?”

    “芙儿不敢,芙儿宁愿娘每天说一遍,您别再提旁的就好……”郭芙蓉垂眼暗暗道,她可不想再让娘提起什么命定之人的事儿。

    “我的乖女儿你说什么?娘没听清。”

    “啊?没,没说什么……对了娘,您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郭芙蓉亲昵的抱着娘的手臂,一边撒着娇,一边将话题岔开。

    “这要看你想要什么啦,依娘看你什么都不缺,就缺一门好姻缘。”郭夫人宠溺的用手指点在自家女儿的额头上,惹得郭夫人好一阵脸红。

    “诶呀娘!您怎么老提这事儿……”

    “母女俩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说话间郭康走了过来,他站到夫人身边,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芙儿啊,今天是你十六岁生辰,跟爹说说想要什么生辰礼啊?”

    “女儿给爹请安,祝您福寿安康。”郭芙蓉福了个礼,一双杏眼眨了眨看着爹和娘,她想要的其实早就想好了,“女儿今年的生辰礼不要别的,希望爹和娘能许我出去走走,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还望爹娘成全。”话毕,郭芙蓉伏在地上磕了个头。

    委婉点儿说是出去走走,言下之意其实就是闯荡江湖。这是她打小儿就有的梦想,她想和爹一样做个女侠,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可是从来没人支持过她。况且没有她爹的允许,她自己也出不去这个门。现在就不一样了,娘也说了,她长大了。她不想像其他女孩一样,二八年华待字闺中,一辈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却做不得半点主。长大不仅仅是意味着要嫁人,还意味着她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现在她有想做的事情,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到,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莽撞了。

    “芙儿,你先起来。”郭康思索片刻,而后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儿。他知道女儿性子执拗,这点随他,但是这件事,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她。

    “爹,您还没回答我呢。”郭芙蓉站起身,用殷切的目光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爹和娘,今天是她的生辰,爹和娘一定会同意的,她想。

    “芙儿啊,你才刚十六,还太小了,再过两年,娘一定同意让你出去走走,好不好?”郭夫人率先发话了,她明白女儿的心思,可这节骨眼上要是放她出去了,这终身大事不就更难解决了嘛。

    “娘,爹当年行走江湖时,还不到十六呢!您也说了,我长大了,我可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的。”

    “你爹跟你能一样吗?你没受过一天苦,这到了外面没人照应,你自己可怎么活啊?”

    “夫人莫急,我们先听听芙儿是怎么想的。”郭康面带笑意看着女儿,眼底波澜不惊,其实郭芙蓉的这个心愿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他想听听看女儿会怎么说。

    “爹,娘,您们放心,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件事在女儿心中藏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从小就想行走江湖,这几年我一直努力的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爹一样,行侠仗义。”

    “芙儿啊!你可知你爹当年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你不要把闯荡江湖想的太简单了!”

    “娘,我知道,您和爹都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在您心里我还是个孩子,但是孩子也总会有真正长大那一天,我也希望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也希望能够保护您!没吃过苦头,没经过历练,我又如何能真的长大呢?”

    “芙儿,你……”郭芙蓉这几句话把郭夫人听得热泪盈眶,她从来不知道女儿的想法。

    “还请爹娘放心,这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不管吃多少苦女儿都会自己承受。我是爹的女儿,爹是当世英雄,我也不愿做个一文不名的小喽啰永远躲在您背后!”

    “哈哈哈哈哈哈!好!有志气!我女儿真是长大了啊!”郭康大笑道。

    “爹,娘,希望您们能给女儿一个机会,这是我唯一想要的生辰礼,求爹娘成全!”刚才的这番话是郭芙蓉多年以来的心里话,是肺腑之言,今日她也是借着生辰宴爹和娘高兴才敢一吐为快,她自己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次,万一爹和娘就这么同意了呢?

    郭芙蓉又磕了个头,她端详着爹和娘的表情,娘还是皱着眉,可爹看着却是很开心的,许是被她刚刚的那番话触动了。

    “也罢,今日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你心中所求之事,爹准许了。”郭康微笑着看着郭芙蓉,女儿刚才那番话是他完全没想到的,这番志气,又略带些稚气,倒有几分像初出茅庐时的他,没准儿当年,他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虽不知天高地厚,但却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

    “啊?”郭芙蓉双目发直,愣在原地,她使劲摇了摇脑袋,又用双手拍了拍脸,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她适才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爹答应的那么干脆,“爹您……您,同意了?我,我没听错吧?”

    “你如今虽羽翼未丰,但此番勇气可嘉,爹又怎好做那折翼之人啊?”郭康笑着扶起女儿。

    郭芙蓉十年心愿,一夕成真,她有些飘飘然,不自觉地便喜极而泣,趴在父亲的肩头,双眼含泪拥抱着父亲。

    “谢谢爹,女儿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啦,你爹答应了你的请求,你该高兴才是啊我的宝贝女儿?”郭夫人握着郭芙蓉的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娘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娘希望你能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明白吗芙儿?”

    “娘您放心,女儿这些年没干别的,光顾着练功习武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我的!谢谢娘!”

    “芙儿啊,你打算何时启程?”

    “嗯……自然是越快越好啊,娘您有什么建议吗?”

    “不急,眼看年关将近,好歹在家过了年再走吧。”

    “夫人这样安排甚好,”郭康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心情大好,“依我看,就暂定上元节启程吧!哈哈哈哈!”

    “女儿遵命!”

    郭夫人抚过女儿的脸,心中想到女儿即将远行不禁阵阵不舍,但她知道这才是女儿真正想要的,就像郭康方才所说,她又怎么忍心做那折翼之人?

    郭芙蓉回握住娘的手,她想告诉娘不要为她担心,可是她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是徒劳,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古以来人之常情。她拥住了母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抬眼间便看到追风正从门外走进来。

    ……

    追风离老远就看到了郭芙蓉,她今日穿的颜色与她格外相称,他想。

    “三师兄!三师兄!”郭芙蓉举起双手向追风挥舞着,笑着向他跑去。

    “芙鹅!”

    “三师兄!好久不见!你那么忙,今日怎么有空来啊?”

    二人在厅中相遇,郭芙蓉真的好久没见过追风了,她一面端详他心道,嗯,师兄又长高了,还是高我一个头,那这么一想,我也长高了诶,哈哈!

    “今日系你的生辰,你哪年生辰偶缺席过啊?”追风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看着她,女孩的脸因着刚才跑得急隐隐有些泛红。直到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追风才发觉,不过一年的时间,他的小师妹竟变了这么多,眼前的女孩眸光流转,回想着小时候她的模样,追风心道还好他来了,都说这女大十八变,看来所言非虚啊。

    追风知道,自己的小师妹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这美人坯子如今长大了,长开了,明艳的就像盛放的芙蓉花。他注视着她的双眼,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快乐,眉眼弯弯的样子叫人看的好生欢喜。

    她介么开心,会不会系因为见到了偶啊?

    “师兄,你这一年都忙什么呐?芙儿都想你了。”郭芙蓉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这一年师兄不在,她想出去撒野都找不到人做伴儿。

    追风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从来不惮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她所说的想念就是纯粹的想念,与她平日里想念师父和其他师兄是一样的,可当他听到郭芙蓉如是说时,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唉,一言难尽啊,还不系因为那些贼,介一年来,偶可系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啊,所以也没来找过你,西兄给你赔个礼,”说着,他提起手中的一柄长剑,“呐,介个送给你,祝偶的小师妹芙鹅生辰快乐。”

    “这是!这是给我的吗?好漂亮的剑!一定很贵重吧!”郭芙蓉双手接过宝剑,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视线黏在那柄宝剑上,眼睛里仿佛有无数颗小星星,一闪一闪的,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再过一会儿,怕是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哈哈撒丫头,当盐系给你的啦!你十六岁生辰嘛,自盐要隆重些。”追风看着郭芙蓉痴痴的样子笑得宠溺,那日看到这把剑时,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感兴趣,所以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芙鹅喜欢介份生辰礼吗?”

    “喜欢喜欢!多谢师兄!”郭芙蓉收起宝剑,结结实实的给了追风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系大姑凉了,还介么不管不顾的!男女授受不亲啊,难不成……你想嫁给偶啊?”

    “啊?我……师兄!你说什么呢?”一听这话,郭芙蓉立刻放开了追风,一下子退后到两步之外。速度之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电打着了呢。方才她拿到那把剑时不由得有些兴奋过度,就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娘还在为她相看好姻缘,想到此处,郭芙蓉便更加后悔方才的举动,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可千万别被娘看到了。

    “介也就系偶,要系换了别的男几,你可千万别像刚刚那样了,机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八嗦……”郭芙蓉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时刻警惕娘的耳目,“那个……咳咳,要是一会,我娘找你说些什么,你就当作听不懂不知道,知道吗?”

    “啊?森么意西啊?我该机道森么吗?”

    “你应该知道……额……啊不对不对,你不应该知道……”见追风面上的困惑之感越来越重,郭芙蓉只好认命,她翻了个白眼,“罢了,你就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却说郭夫人那头,她见女儿跑过去跟追风打招呼,琢磨着追风已入六扇门,近年来一直忙于查案,算一算这俩孩子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她知道俩孩子从小感情就好,此番定是要好好叙叙旧了,本想着不打扰他们俩,可谁知却让她看到了女儿主动的拥抱。

    难不成,那日女儿签文上的好姻缘,是指风儿那孩子?

    这个想法一下子涌入郭夫人的脑中,细细想来,倒合情合理,女儿自小便和追风格外亲密,而追风对女儿也是百般照顾,那宠着惯着的劲儿,有时还真和她爹有一拼。那孩子自小在郭家长大,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儿,这么多年自家女儿和他的感情算是最好的了,便是长大了,二人也不甚忌讳男女大防。

    而且这追风也算是一表人才,在众多的弟子中不仅武功出众,论心智也称得上是上乘之人,年纪轻轻便入了六扇门,这一两年也办了一些大案,想来,让他做女婿也不算委屈了自家女儿。

    郭夫人有如醍醐灌顶,方才的悲伤和不舍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她心中又惊又喜,追风那孩子是个可靠之人,自家女儿的幸福终于有着落了。她远远看着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想着总要问问他们的想法,便带着心中的这个念头缓缓向二人走去。

    “我娘过来了,你说话小心点啊听到没有。”郭芙蓉皮笑肉不笑的小声对追风叮嘱道,她就知道她逃不过娘的一双法眼,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师兄了。

    “芙鹅你怎么了?说话怪怪的。”追风皱着眉头,他搞不懂小师妹这是唱的哪一出。

    “芙儿,风儿,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额啊?娘,我们,我们没聊什么哈哈哈哈,没聊什么……”

    “没有吗?娘刚才分明看到你们聊得正欢,还……了一下。”郭夫人双臂围拢,摆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哦,西母您不要误会,刚刚系因为偶送的生辰礼,芙鹅她很喜欢,所以一袭间就没有顾忌辣么多。”

    “对对对!就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师兄果然靠谱。郭芙蓉将手背在身后,暗暗竖起大拇指给师兄点了个赞。

    “哦,原来是这样吗?”郭夫人笑着,她的表情告诉郭芙蓉,刚刚追风的话她并不相信,只见郭夫人挽起女儿的手,“风儿啊,芙儿她马上就要去闯荡江湖了,今次你们就好好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啦。”话毕,她对女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转身去准备宴席的事情了。

    “闯荡江湖?芙鹅你要去哪里啊?”

    “我还没想好,这也不着急嘛,走到哪儿算哪儿罢~对了,你方才的表现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师兄,六扇门的追风大人哈!”郭芙蓉笑着用肩膀撞了追风一下。

    “偶咖喱共啊芙鹅,最近京城来了两个大贼,你还系不要粗去乱跑啦。”

    “大贼?什么大贼?”

    “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京城许多高官家中都发生过西窃案?”

    “记得啊,那时候你忙得很,每日都要进出我爹的书房十几趟,那门槛儿都差点儿被你踩破了。”

    “就系那两个贼,又回来了。一个盗神,一个盗圣。”

    “啊?又回来啦……嗯不是,你怎么知道又是他们啊?当年他们将京城搅得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他们的通缉令,眼下又是年关,他们居然还敢来啊?”

    “从作案手法上看,一定系他们没错,偷了东西过几天又还回去,几有盗圣白玉汤才会介么做,而盗神和他几乎系形影不离,所以偶断定一定系他们。”

    “说来也奇了,师兄啊,我只见过贼偷东西,还从未见过还回去的呢……怪道人家都说这白玉汤是盗中之圣,贼还是贼,却是有点良心的贼,难不成这盗圣的意思是贼中的圣人吗?”

    “芙鹅,你等一下……你怎么会机道盗圣的细情?”

    “盗圣嘛,贼头儿!江湖中人都知道啊!师兄,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几年,郭芙蓉虽说不曾出过京城,但对盗圣还是有所耳闻,这盗圣白玉汤不仅武功了得,时而还会做些劫富济贫的好事儿。在郭芙蓉眼中,此人阴晴不定的,像好人又不像好人。而且他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怎么取个菜名儿啊?白玉汤,传说□□皇帝早年间曾吃过,因为觉得好吃便念念不忘,这才赐名珍珠翡翠白玉汤。

    白玉汤,白玉汤……这名字,怎的越念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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