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再遇见你!”

    此时,郭芙蓉正饥寒交迫的走在路上,心中不停的咒骂着那个偷她钱包还留下奇怪字条的贼。她曾与那人交过手,从他的一招一式和绝顶的轻功来看,此人十有八九就是盗圣白玉汤。

    “不是都说盗圣拿了人家东西会还的吗?!什么盗圣!我呸!!贼就是贼!哪会有那么好心!”

    她气坏了,一边骂一边走着,不出片刻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克制不住的发抖,手中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会晕倒在城门口。

    她停下脚步,抬手拔下了头上的碧玉发簪。她紧紧的握着那发簪,转身便向城中的当铺走去。

    “掌柜的,您能不能再多给点儿,十两真的太少了~”郭芙蓉趴在典当柜台前,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对当铺掌柜道。

    “这位小公子,我看您跟这儿站半天了才给您这个价儿,十两不少了!您上别处打听打听去,哪还有这个价儿了?”

    “那个,您看,我这簪子可是采蝶轩定做的啊,能不能……二十两?”

    “……十五两,不能再多了!不然就请您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行,行吧。”

    郭芙蓉走出当铺的门,心道这掌柜的也太黑了点,真要算起来,她这发簪怕是五十两都打不住。可她也没办法,实在是太饿了。她想尽快填饱肚子,便拿着这十五两银子就近找了个买包子的小摊,随意拿了几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着就出城了。出门在外就是要吃苦的,她早有这个心理准备,说不定之后要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了,这些钱一定要省着花才好。

    出了城后,她便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最近的驿馆,准备在这里先过一晚。夜里,她将地图摊开在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亮细细查看。

    她心中清楚,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自己出门,还是不要走得离京城太远了,她初步的设想是从京城向西走,直到山西。之后走河南到南直隶,最后北上途经山东返回京师。这样刚好围着京城绕了一个小圈,范围嘛不至于太大让她吃不消,也不至于太小让她失了兴致。她觉得自己这样安排甚好,虽说大明朝的江山幅员辽阔,可来日方长,她也不急于一时,剩下的地方就等下次吧!

    次日一大早,郭芙蓉便打点好了行装,早早的动身前往她计划好的目的地。从京城到关中地区一带多发盗贼,单这一路上,她看到的由当地官府签发的通缉令便不在少数。估计是许多小毛贼见盗神盗圣两位大盗出动了,以为官府没空理会他们,便越发猖獗了起来。这倒正好成全了郭芙蓉,原本她还在为这一路要怎么生活而发愁,这下可好,她从京师一路向西到大同府的路上靠着抓通缉令上的贼赚了不少官府的赏银。为此,她得罪了不少□□上的人。可她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很是满意,虽说日子过的还是很艰苦,但是起码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去典当铺了。

    一日,她路过一酒家,心道自己出门这个把月,多是风餐露宿,人都瘦了许多。况且她也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好好放松一下了,想来自己这一身男装打扮,也不会太招人眼,便走了进去。

    她刚一进门,就被店小二热情的迎到座位上。点好了酒菜之后,她便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向四周望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酒家里的其他客人。她发现,这酒家并不简单。这里来的大都是如她一般的途中人,而且大部分人的身边都配着剑,看来应该都是江湖人士。除此之外,她还看到几个丐帮的弟子,身上有几个袋,极有可能是丐帮中有身份的人,他们都在互相交谈着。想来此地多是江湖中人,鱼龙混杂,消息定是十分灵通。

    在此地看见了丐帮弟子,这让郭芙蓉心情不悦,她立马蹙起了眉头将目光转向别处。自打上次她被一个乞丐打了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喜欢丐帮中人,上次遇见的那几个丐帮弟子不仅打晕了她,而且还抢走了她全部的钱。回忆起几年前的事,郭芙蓉心中依旧气愤不已,那几个丐帮的人简直比前两天遇见的那个贼还可恶!你抢钱就抢钱嘛,干嘛下手那么狠啊?搞得她现在落下了病根,但逢阴天下雨或者是大风天她定会头疼发作。而且她知道,自己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隐雾山葵花派,这六个字她记得清清楚楚,可关于此事的记忆,她只要一想就会头疼。

    更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只要她看见红豆或者红豆花就会自感悲从中来。她不止一次的猜测自己可能是忘记了什么人,但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会觉得头痛欲裂。就算是在睡梦中稍稍梦到与那些过往有关的事物,她也会从梦中疼醒,所以只好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无论如何,她都不甘心,她想找回被遗忘的回忆,因为她知道,那一定对她十分重要。试问,谁会想带着残缺的记忆活下去呢?

    不一会的功夫,酒菜就都上齐了,店小二笑呵呵的说了句“您慢用”便不再打扰,她心中称赞道这酒家上菜速度还真是快,怪不得生意如此红火。还未动筷,她便先将适才店小二为她斟满的一杯酒提至鼻前,轻轻嗅了一下,心下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动,这酒还是热过的!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酒香了,都是拜那无耻淫贼所赐……

    没做它想,她抬手便将那杯酒送入口中。带着辛辣的液体顺着她的喉管一涌而进,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这酒辛辣中间夹杂着微甜和一缕香气,让她觉得身心舒畅。她甚至能感觉到这酒顺着她的喉咙流进胃里,在胃中散开后,便全身都暖洋洋的,很是令人受用。

    她满意的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入口中,恰逢隔壁桌来了两位客人。郭芙蓉抬眼看去,这二人也是一副侠客打扮,他们落座点好酒菜后便一直在说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只听得其中一人道:“诶,你听说了吗?那刑部大牢被轰穿的事儿?”

    “听说了啊,这事儿在京师人尽皆知啊?怎么了?”

    “这事儿绝不简单,我听人说这兵部并不是操作失误才炸了刑部大牢,而是有意为之!”

    “这话……从何说起啊?”

    “兄弟,你是没看那刑部大牢被炸的现场,啧啧啧那叫一惨烈……都说这大牢固若金汤,可你猜怎么着?当天有许多人都亲眼看到这大牢墙体竟是空心儿的!肯定是早有人知道刑部大牢有问题,所以才被人摆了一道。”

    “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要整刑部的头头儿啊?”

    “嗯,我看差不离儿,另外我还听道上的弟兄说了,刑部大牢被轰穿的那天,有葵花派的人过去劫狱!”

    “葵花派都来了?他们不是一向神神秘秘的不甚掺和江湖事吗?”

    “会使点穴功夫,还能不是葵花派?”

    “我看不见得吧……”

    “害,管它是不是呢?不说这事儿了,这回牢塌了,你那几个弟兄也都从牢里出来了吧?”

    ……

    葵花派?点穴功夫?

    听见这两个词儿,郭芙蓉便立马提起了精神,只是那二人接下去的对话便与此无关了。她想起上元节那晚在河边与那人的一番打斗,当时他的手势二指并拢,很明显就是要点向她锁骨处,被她侥幸挡住了,那会不会就是点穴?师兄也说过,盗圣精通点穴打穴功夫,如果那人真是盗圣的话,那么他当时必定是想对她使出这点穴一招的。

    这个葵花派应该就是我三年前要找的那个地方,难道说……这贼和葵花派有关系?

    郭芙蓉心中带着疑问喝完了一壶酒,便匆匆离开了这酒家。她听得那人说是在道上的弟兄那里得到的这些消息,这道上的弟兄定是指□□的贼了。她本就对葵花派的事情莫名的感兴趣,这下又牵扯到了之前得罪她的那位盗圣,她更是来了兴致。她想知道更多的事,虽然这事和她其实关系并不大,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那就是下次再遇见那人,她便可以更加的知己知彼。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是夜,她便坐在这酒家的屋顶上。白天她就发现了,这酒家坐落的位置十分不错,四通八达,屋顶视线极好,虽说不算太高,但是也能将许多动向尽收眼底了。这么好的地形条件,不利用一番多可惜啊?故而今夜,她打算在这里落脚,试试看能不能逮着一两个“道上的弟兄”,好把他们“请”来问问葵花派和盗圣的事,顺便将他们扭送官府。郭芙蓉这厢打好了如意算盘,便悠哉的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许是养成了习惯,一看见月亮她就开始犯困,不出片刻她便哈欠连天。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刚打完一个哈欠就听得北边有些异动。她立刻飞身落地循声赶去,发现是一个小贼正在米铺偷米,叫她撞见时那小贼正拖着赃物翻窗户呢。好巧不巧,因为这贼太贪婪,偷的粮食太多,此刻他便被牢牢的卡在窗户缝隙动弹不得。郭芙蓉心道天助我也,便上前一把揪住那小贼的领子伸手一提,将那贼拽了下来。这贼也是倒霉,谁知米铺的窗框刚好卡到了他的要害,被郭芙蓉拖出来的时候,他呲牙咧嘴,疼得直在地上打滚喊娘。见此情形,郭芙蓉一边忍着笑意,一边在心中骂他活该。

    不一会儿,这米铺的掌柜和伙计闻声赶来,见是有贼前来偷盗,吓得立刻叫喊起来。郭芙蓉先安抚了一下受惊的两人,向他们稍作解释之后便开始料理这小贼。她一脚踩在那贼的胸口,接着便眼疾手快的将他手中的赃物顺着窗子丢了进去,那掌柜和伙计急忙道了谢后立刻合上了窗子。那小毛贼见此情形便一挥手臂,甩开了郭芙蓉踩在他身上的脚,紧接着便要起身提腿开溜。可还未等他跑出两步,便听得身后金属摩擦的冷冽声响,紧接着只觉一股寒气横在后颈间,他瞬间软了腿,半步都不敢动弹。

    多亏了师兄送我的剑哈哈哈!

    郭芙蓉手中的长剑抵在那小毛贼的颈边,她绕到那人面前,剑锋也随着她的步伐在这贼的颈间绕了一圈。郭芙蓉拿捏着分寸,剑锋虽还未染血,但也是紧紧贴着那贼的皮肤。

    不出半刻,那小贼双腿便开始发抖,就连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只是偷点儿米,罪不致死啊!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

    “住口!好歹也是个男人!怎的出口便求饶?大爷我现下有话问你!你定要如实讲来!知道吗?”郭芙蓉嫌弃道。

    “诶,您问您问!小人定是知无不言。”

    郭芙蓉一把扯下这小毛贼的面罩,只见他此时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笑的比哭还难看。郭芙蓉嫌恶的皱了皱眉,便没好气儿道:“这儿不好说话,你跟我走。”说罢,便拽着这小贼飞身跃上了那酒家的屋顶。

    刚一落定,郭芙蓉便换了个姿态,她用剑尖处抵着那贼的喉咙,而后轻声质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道葵花派吗?”

    “葵,葵花派,有,有所耳,耳闻。”

    “你给我好好说话!别磕磕巴巴的!”

    “葵花派中人武功高强特别神秘绝招是葵花点穴手前几天葵花派四大长老起了争执北长老被篡权武功最高的西长老被东南两位长老打伤了现在是南长老一家独大呜呜呜呜呜大爷我就知道这么多您别杀我啊啊啊啊!”话还没说完,这贼便涕泗横流,哭得那叫一个惨。

    这小贼知道的还挺多啊,就是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不过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你是葵花派的?”

    “回大爷的话,小人同乡现在葵花派做厨子……”

    这小毛贼哭哭啼啼的,听得郭芙蓉好生心烦,叫她有些没了耐性,“你你你别哭了!我再问你,这盗圣和葵花派有什么关系?”

    “啊?盗,盗圣……这是大人物,小的不知道啊……”

    “盗圣会使一门点穴功夫,你可知道?”

    “这我知道!道上弟兄都知道!”

    “那点穴功夫,可是葵花点穴手?”

    “……小,小人不敢确定……”

    “那你知道什么?!盗圣和葵花派到底有什么关系?统统给我说了!”郭芙蓉抬手向前一顶,那剑尖几乎快要刺进这贼的肉中。此时,她已彻底失去了耐性,便越发觉得跟这个贼对话费劲得很?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说我说您别杀我!小人曾听得同乡说三年多之前葵花派西长老门下弟子曾经有一个夜里跑了而盗圣白玉汤是三年前才被道上兄弟熟知的您要说有啥关系估计也就是这了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您放了我吧呜呜呜呜呜!”

    “哼,算你识相!只是放不放你我说了可不算,明儿一早我会将你扭送官府,到时候你是什么罪名,自有官府定夺!”

    听此人的说法,盗圣可能出身葵花派,看来上元节那天夜里的人定是盗圣没错了。只是三年前……三年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葵花派的,那时候是师兄替我办了。

    那白玉汤,一见我便问记得他吗,难道说……我三年前一定要做的那件事和他有关??

    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郭芙蓉的所有思绪,她的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疼过了,只是这一次的程度似乎要比之前还严重。她用力揉着双鬓,连手中的长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那贼见有机可乘便立刻向后一退,紧接着一把打掉了郭芙蓉手中的长剑,转身就要往下跳,看样子也是个会轻功的。

    郭芙蓉未曾防备到那贼竟会打掉她手中的剑,她迅速回过神来,一招“排山倒海”推了过去,那贼应声被打了下去。郭芙蓉见状便立马向下望去,但却不见人影。方才自己心神不宁,虽说出掌力度不大但也足够伤了那小贼。只是方才那贼被自己的掌力所伤,还能快速逃脱,可见此人的武功也不一般,再加上他又知道那么多旁人不知道的,定不是普通小贼了。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很幸运的,成功的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还阻止了那贼偷盗米铺,只不过最后被他跑了,下次见到这小贼定要将他扭送官府!

    ……

    却说那白展堂离开隐雾山后,便立刻回到落脚处与姬无命汇合。

    “啥?你娘的下落这么快就找到了?”姬无命吃惊道。

    “你啥意思啊?听你这语气,怎么还有点嫌快了??”

    “不是不是,我这不一直是一高兴就口不择言嘛,那你娘现在在哪啊?”

    “西长老说,娘去了关中地界,我打算即刻启程,你一起来吗?”

    “一起呗,我还没去过那呢,听说那的土财主富得流油啊!!”

    “诶诶,你想的咋这么美呢?人还没到贼心先到了……先跟你说好了啊,我找着我娘就撤伙了。”

    “……哥哥,您没开玩笑吧?”

    姬无命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展堂。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居然说要撤伙??

    “我没开玩笑。”白展堂直视姬无命的双眼认真道。

    “不是!你咋想的啊哥?您都盗圣了,多少业界同仁看着你呢!你咋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我当年干这行是逼不得已,你也不是不知道……行了你别墨迹了,快走快点儿的!”

    “行行行,这事儿再说,先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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