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恐怖的答案。

    袭音对战虚明而言,是一种日久的精神侵蚀,即便潜意识非常排斥,也会努力告诉自己全身上下每处有知觉的地方,不要因她情不知所起的甜言蜜语动摇,不要被她的主动投怀送抱丧失分寸,更不要让她各种苦肉计在自己这里得逞。

    然,事实是。

    从两人自崖低同时失忆的那刻起,早已注定他们需要死死捆绑。

    除非恢复记忆,看清现实,否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被称为宿命的东西,越会倾尽所能,来实现它原本注定的事情。

    战虚明承认,袭音的行事作风,很合他的口味。

    他飞转崎岖的思绪,极度挑剔的讲究。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丁点懈怠,寸步不离的跟上,且还能出其不意的先一步替他周全解难之人。

    与此同时,她的性情与模样自然也是不错的。

    虽然潜意识中,他更注重心灵的契合,而非样貌。

    能遇上与自己并肩而立,又能合拍的姑娘,他知道且相信,很难。

    可因一个未知不确定的坎儿,宁肯一边纠结,一边清醒相负对方感情,也要孑然一身。

    如此反复,他真的很累。

    时至今日,身心俱疲。

    但既然,除了根本无法时时刻刻,保持及拒绝心理或身体上的距离,更不会因恢复记忆后,两人哪怕是敌对关系,自己能对她拔剑相向,只要相互间没有世仇,那尝试着向她走一步又如何?

    面对还在等自己答案的袭音,战虚明需要急着去做个决定。

    “你且好好休息,别乱动,我去趟温城主那里,看看温公子为何还不回来。”

    等来等去,袭音没想到战虚明深思熟虑后,竟选择了逃避。

    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纠葛生死,每每面对她的示爱,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各种理由的搪塞。

    无比失落的松开他手,将脸埋入自己臂弯中,控制即将奔腾的情绪,咽下即将升起的哽咽,声色语态与往日无二:“好,早去早回。”

    第一次,想给袭音个确切交代的战虚明,不自觉的焦灼让他没注意她微妙变化。

    待战虚明出门后,几滴泪湿了枕头,袭音说不清自己有多难过,说不清多少根刺在心脏上扎,这是一种沉重的压抑,极其可怕,耳边不断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告诉她,要理智,要仔细认真辨别两人的关系究竟是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大力的将她往深渊中拉,用他绝世风华,他芝兰玉树,他清贵高傲,他博学多识,他纯一不杂,他凛然正气,他寡言内敛,但凡能修饰他美好的词语,来诱//惑她,质问她,这不就是你心目中夫君的样子?

    于是,她沦陷了,她愿意为这份得来不易,天赐般的美好,而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她太需要了这个男人了,或许是因为心脏孤独空虚太久。

    她需要一个能依靠,能纯粹的爱她,能永世不弃不离待在自己身边的人,与这个人组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家。

    所以,在睁眼看到战虚明的那一刻,她发现眼前人能瞬间将自己的心脏填满。

    真是神奇又可笑。

    其实,袭音琢磨过战虚明一而再,再而三的顾虑。

    可那一切都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猜想。

    若两人一直不恢复记忆,难道就因为两人或许是敌对关系,蹉跎到老吗?

    与战虚明做事总先瞻前顾后,千思万虑不同。

    袭音认为,两人干脆利落的能过一天就过一天,珍惜眼下,不好吗?

    想着想着,觉的事情已经逼到这份上了,战虚明也并非对自己无动于衷,面对面彻底把话说清楚,总比绕来绕去,掏心挠肺,独自难受的强。

    往后,自己伤心,他也别想轻松。

    下了决定,急性子的她沉不住气了,挣扎着,强忍非人的剧痛从床上爬了起来。

    纵使七尺大汉见了袭音伤成这副模样,还能起身走路,都应惊掉下巴,要知道,除了背后的刀伤,体内的五脏六腑重创,也绝是不容许她做任何肢体动作,更何况是行走。

    可见,袭音硬起来,相当可怕。

    守门的下人,先是被袭音吓了一跳后,知道她要去哪里后,拗不过,便小心翼翼扶她去了。

    温城主的正厅。

    温城主,名为温酎,年纪与宋雍差不多,已过而立之年。

    人如其名,若不是提前见识过不由分说残忍的手段,与温玉一样,温文尔雅,怜悯众生的表象还真能骗人。

    温玉不知为何正与温酎吵了起来,战虚明也难能可贵的见向来慢斯条理的人,竟也会发火。

    见有人来,都不约而同憋了大气的,向孩子般,谁也不搭理谁了。

    战虚明若不是碍于眼前的人是温玉的哥哥,留有薄面,否则,温酎早就陪那六位山主去了。

    他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瞥了眼温玉脸上新鲜的伤痕,也不客套,开门见山:“温城主,说说吧,你的目的。”

    温玉气的上一边喝茶去了。

    温酎倒是比温玉调整的情绪快,脸上挂笑的坐在战虚明对面,又瞧了瞧温玉:“战公子,久仰大名,不过,有一件事,你想多了。我没什么目的,就是听说自己弟弟喜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给他把把关而已。”

    “你闭嘴!”温玉能不顾长幼的呵斥温酎,似是非常厌烦哥哥的自作主张。

    兄弟二人的关系如何,战虚明自然不可能以表面揣度。

    至于温玉喜爱谁,他早就看出苗头,平日只是没挑破罢了。

    “所以,那晚在流云谷的黑影,是温城主派去的人?”

    战虚明站在屋顶,听着袭音与温玉笑了整晚的那夜。

    黑影?

    温玉诧异瞪向温酎。

    温酎灿而一笑,算是默认了:“我弟弟为人简单,初入江湖,又不会武功,悄悄派人跟着保护,没错吧!”

    温玉看起来气的更厉害了。

    “自然可以,不过喜爱有夫之妇,道德沦丧应错在你弟弟身上,为何不仅要找我与音姐姐的麻烦,还连累了六位山主性命?”战虚明没心情跟他绕弯子,因为他一想起温玉给袭音把过脉,在她腹部周围各处轻按,说出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后,外伤加内伤的重创,让他太阳穴里的神经被噌噌狂跳。

    作为始作俑者。

    温酎没有任何愧疚:“擅自修路,更改三城地势布局,目的不管如何。倘若上报朝廷,你们可知已犯了死罪,于公,我替天行道而已。至于那七绝山的六个山主,对你们的所作所为虽谈不上配合,但也不是极力反对,职责上算是助纣为虐,我就作为你们同党处理了。怎样,战公子,可有话说?”

    “温城主怕是打错了算盘,我与音姐姐就想做生点意挣点小钱而已,不花朝廷一分,还帮朝廷修了路,解决百姓摆脱食不果腹,无医无药,民穷财匮的问题,算起来各个都是大功德,请问何错之有,你又替天行什么道呢?至于七绝山的山主,温城主最该抓的是宋雍才对,毕竟他是唯一支持我们修路的人。”战虚明的言辞很是犀利。

    温酎早就有心理准备,没被战虚明的话牵着走,笑意炎炎道:“战公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据我所知,你与音姑娘并非我国中人,来自与我国素无来往的孤月国与龙源国,来苪国建立功绩,取得民心,难道不是别有他意,罪不容诛吗?”

    连两人的来历都摸得如此透彻,要么是温玉私下与温酎有联系,不过看他神情不像,要么就是自两人失忆起,就一直跟着。

    毕竟战服,两人只穿了一日,为掩人耳目身份,便收起来再也没穿过。

    与战虚明先前想的没错:“温城主果然知道我与音姐姐身份。”

    温酎猝不及防的哈哈笑起来,他就喜欢掌控全局,玩弄聪明的人的感觉,换了个得逞,在战虚明眼里却过于嚣张的姿势:“说的不错,我,与你,还有那位音姑娘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战虚明哪怕再迫切,表面上仍旧显的心如止水:“请温城主告知,我们究竟是何种身份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呢?”

    温酎用一服谁也看不透的语气告知他:“身份上,我确实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夫妇二人,在来我苪国时,也就是失忆前,的的确确是敌对关系。当时,孤月国与龙渊国,同时相中了苪国颇有灵性的地盘,你们前后脚跟来与我国国君谈合作。所以,当我见你们以夫妻相称,除了惊讶试探是否有真感情之外,更想知道你们两国是打算联手与我国为敌吗?作为皇城中的一城之主,有这些顾虑,没错吧!”

    敌人。

    敌人。

    最不期望,却也是最合理的逻辑,印证了战虚明迟迟不敢乱下确定的想法。

    除了温玉的骇然外。

    比起已有心理准备的战虚明,受冲击最大的刚刚蹒跚而至,驻足于门外的袭音。

    敌人?

    敌人!

    敌人……。

    战虚明揣测多少次,袭音都能将他说服,同时也总有办法将说自己说服,可这两个字从他人的口中说出来,犹如试题中最标准的答案,听起来除了刺耳,还有无法承受的重量。

    这就是战虚明最想知道的答案。

    好,当下已知,他打算怎么办,怎么面对直视两人关系。

    经历了这么多,纠葛相处一年多,难不成一拍两散,又或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吗?

    “音姑娘,我们不进去吗?”扶着袭音的下人见她突然转身要下楼梯。

    袭音攥了攥荷包中的一个小瓶子,等过屋内长久的沉默后,木然僵硬的动了动唇齿:“晚膳辛苦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送到我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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