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冲差点没赶上战虚明的跳跃,忙叫来附近伺候的婢女问了问。

    婢女上前答道:“回炎光国主,陛下素来厌恶蜂虫,园中各色花又极易招引此类,所以钟军师就特令整个宫城只许栽培绿叶的植株,往后不允有花的存在。”

    “整个宫城都不能有花?”齐冲不可思议,悱恻:“好大的权利,天锦国主呢,也准许了?”

    “回将军,陛下虽是女子,但因常年领兵打仗,对赏花吟诗、风花雪月浪费时辰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钟军师的法子能杜绝蜂虫大部分侵扰,陛下不仅准了,还大加赏赐了军师。”

    齐冲长呵,见战虚明不说话,替主子冷嘲热讽:“你们国主对钟军师当真是宠爱啊!”

    说起钟北尧,婢女们私下都因战虚明与南栀年共度五夜四日,背叛袭音的事打抱不平,听出怪调也捻酸道:“那是自然,陛下与钟军师青梅竹马,陛下喜好什么,厌恶什么,陛下只需说上半句,钟军师就能猜出下半句。特别是钟军师为将后,领兵打仗无论生病受伤,艰难万险,从未让陛下有过任何后顾之忧,凡事皆以陛下为先。就连公事之外的闲暇都会教陛下医术、观星术、举炊、驭海术、农学、雕技……。”

    噼里啪啦终于说完,得意看战虚明、齐冲主仆二人的变化。

    战虚明平静如死水,情绪不外漏向来是一绝。

    而齐冲自小就随战虚明,不怒自威,就算内心再惊涛骇浪,表面自然也能掩盖的无波无澜,恶心回击:“听你的意思,钟军师不像是天锦国主的青梅竹马,怎么更像是老父亲啊!”

    “你……!”奴婢敢怒不敢言。

    齐冲不屑一挑眉。

    碰巧,袭音宫中的人过来传旨,说饯别宴将要开始,邀请战虚明与皇后南栀年、齐冲一同参加。

    碧霄宫。

    袭音少有的穿了身素色薄裙,细密的珍珠点缀其间,在烛光印衬下泛着点点光泽,将本就小巧的脸显的格外耀眼清新动人。

    战虚明带着南栀年来,可以不难看出这位龙渊未来的皇后,为了今晚相当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带着团绒与步摇的垂云发髻,点翠的耳饰,水绿色的云丝高领长裙,从手腕到手指,再从束腰的荷包玉坠到鞋尖,处处透着近乎苛刻的完美。

    随着浅浅的微步,将本就斯斯文文的气质显得比猫儿般还要乖顺。

    她带着无比崇拜又娇羞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跟在战虚明身后,时不时调整自己应该身为皇后,不能让孤月国任何人,特别是袭音给看低的威严。

    有那么瞬间,袭音真心觉得,南栀年倒是挺配战虚明好讲究、强迫症的毛病。

    同样的位置,仍旧是袭音手边,仍旧是两张桌子,只是战虚明所做位置的桌子变宽敞了些,并贴心放了两把椅子。

    齐冲仍是坐在不远处的下方,与看一眼都嫌弃不行的钟北尧坐对面。

    只是,待君臣坐下后,余两张桌子的人暂时未来。

    能让两国皇帝等待的人,战虚明自然能猜到是谁。

    寒暄几句后。袭音沉不住气了:“这个袭柠,一见到漂亮男人就拔不动腿。”立刻吩咐手边的青苒:“再去催!陪和尚做个晚课就不能糊弄糊弄吗?”

    青苒刚要领命去,下面的人禀报说是人来了。

    袭音稀奇:“她何时那么讲规矩,直接进来不就是了。”要知平日她的书房都敢硬闯。

    下面的人脸色十分难堪,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不敢说的速速退出去。

    很快。

    轻如风的两个人走来进来。

    浩然正气的宁知和尚袭音当然熟悉,不过后面跟着鬼鬼祟祟的陌生僧尼是谁?

    没记得最近有此号人物进宫啊?

    诈尸般反应过来。

    阴森森道:“袭柠,你给孤抬起头来。”

    不错,穿着素色佛服,头戴僧帽低着头的僧尼,正是袭柠。

    这恐怕就是钟北尧临到嘴边又临阵脱逃的第二件事。

    袭柠努力收住表情,镇定的对袭音双手合十深深一拜:“阿弥陀佛,回天锦国主,贫尼不叫袭柠,法号宁安。”

    一个茶盏,以人控制不住的速度,精准砸到袭柠头上,瓷碎一地。

    坐在大殿之上的都是心知肚明之人,因为姐妹俩极端的行为吸了口冷气,毕竟一国公主追求和尚还出家为尼,实在比各种海枯石烂的情话更要荒唐。

    “宁安?”两个字在袭音的嘴里嚼了个稀巴烂后,有种准备送对方上刑场的危险:“你与宁知成亲了?”

    在场人:“.……?”这理解偏哪儿去了?

    秒知何意的战虚明眼眉闪烁了下。

    看见战虚明的神情,迟一拍的钟北尧似乎也领悟到袭音话锋。

    袭柠沉浸在表面意思中,反常淡定的擦去被茶盏砸出眉间血痕,不疾不徐解释道:“天锦国主误会,贫尼已拜宁知为师,法号自然要随师父。”

    “是吗?孤还以为几日不见,你俩已生米煮成熟饭,私自冠了夫姓,还改了名呢!”

    “贫尼与师父都是出家人,请天锦国主尊重佛家弟子,切勿开过分的玩笑。”

    “孤只闻和尚能收俗家女子做徒弟,从未听说可收僧尼做徒弟。袭柠,追男人的路子,是不是搞错了?”

    稀奇的,袭柠果真一个愣怔,竟然没有立刻反驳袭音。

    幸而,她不知先前做过多少次心理提防,提防袭音的为难挖苦:“佛法无边,男女有别皆是世俗红尘之中的污泥只见。贫尼随师父研修佛法,澄明之心佛祖可见,别无其他。”

    袭音转着手中的筷子,揶揄调侃:“噢?之前学堂的诗都没背下几篇,如今都能看懂高深的佛法了?”

    袭柠被讽刺的稍有些不自在,幸而平时脸皮厚惯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多说无益的低头转着佛珠。

    “来人,把公主带下去,沐浴更衣还俗!”

    还俗?

    袭柠:“.…..!”

    她恐怕是古往今来历史上还俗最快的公主了。

    当即跪下去,刚要开口。

    “再敢多说一句,孤就让你这儿脱!”

    声音越来越温和,语气越来越不留余地,在袭音手边的战虚明凭借多年的了解,她现在表面是愠怒,内心早就燃起熊熊烈火。

    袭柠绷不住了,直呼名讳:“袭音,凭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公主就不行!”人的本性是很难在短短的时间改变的,强忍的急脾气终于爆发出来。

    “这么多年,想不到孤给你惯出了狂妄骄躁,目无尊长的性子。来人,就在此处给公主更衣!”

    “大庭广众,你竟敢让本公主……。”

    袭音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袭柠骂:“做僧尼都不嫌丢人了,脱衣又何惧?佛法不在乎男女有别,孤在战场,更没有在乎过男女之分!脱!”

    “战场!战场!战场!你心里的只有领兵打仗,之前没有在意过我,现在装什么关心?”一句哭腔在安静中说的异常刺耳。

    噌的,袭音站起来强调声声转低:“整个孤月国除了孤,谁人不知你袭柠最尊贵,你还要孤怎么关心?难道要时时刻刻别在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吗?”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不想做笼中鸟,金丝雀。”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领兵打仗,我要上朝堂,不要做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乌云就那么没有征兆的在殿外聚拢了起来,带着电闪跟雷鸣,震耳欲聋的把殿内死寂压抑烘托起来。

    领兵打仗,上朝堂,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袭音慢慢攥起了拳头。

    眼看一场践行宴要坏。

    几乎同时。

    战虚明自知不该插手袭音的家事,可眼看她的暴躁脾气要收不住,生怕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深思熟虑后,轻轻摁住了袭音的手,示意冷静。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知半挡在了袭柠跟前。

    南栀年落在了刺目交叠的双手上。

    清亮的嗓音在大殿回响:“阿弥陀佛,天锦国主,长欢公主小孩心性,切勿怪罪。今夜此宴是为炎光国主而设,莫让贫僧思虑不周的事,坏了各位雅意。”

    袭柠封号长欢公主。

    她又仗义的挡在宁知身前:“你少怪罪我师父,拜师私自出家一事,全是我一意孤行。况且,师父并未答应收下我这个徒弟。”

    一出师徒患难与共,倒是情深初见。

    战虚明把怒不可歇的袭音硬拽坐下,小声耳语:“朕知天锦国主想要撮合两人,但实在不必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既然他都看出来了,袭音也不藏着掖着,敛下眼皮藏匿真实得逞情绪:“对待心眼儿多的人,大道理说不过,小算计废精神,直来直去的粗暴最管用。”

    一番指桑骂槐,让战虚明清秀的眉一蹙,这法子怎么觉的好熟悉。

    “又出家又拜师的法子是…….?”

    “孤点拨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

    战虚明早该想到,袭音的手段从来就不怎么地道,如今为拉宁知做妹夫,随手把妹妹给坑了。这种事难道不需要提前商量好,然后配合,难道姐妹二人的相处模式,全靠临场自由发挥?

    只不过,方才有句话他听着特别扭曲:“方才她说想要上战……。”

    身边的南栀年给他盛了碗缕肉羹递过来:“圣上,这汤不错,尝一下。”

    袭音刚要好奇战虚明憋回去的半句话,接着被故意秀恩爱举动给脏到眼睛把头扭了回去,见事被自己烘托的差不多了,用容后再议的话,敷衍了师徒二人后,正式开席。

    刚吃了两口耳边开始喋喋不休:“圣上,这个味道不错;圣上,试试雪山梅可解腻;圣上,吃金丝荔枝膏吗?”

    袭音被扰的耳朵疼,嚼完口中的食物,对从方才殷切就没停下的南栀年说:“南姑娘,大热天穿那么严实,不嫌热吗?”

    南姑娘,男姑娘。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碰巧能在偌大的宫殿传开来。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都听懂了谐音之意,眼神看过来带了异样。

    小小年纪,倒是能端的稳,南栀年轻轻放下碗筷,举止得当的冲袭音算是行礼:“回天锦国主,臣女身上有些痕迹来不及消退,唯恐今日赴宴失仪态,故此衣着庄重了些,还请天锦国主见谅。”说完,呢唸的看了下战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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