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慈祥地笑了笑:“孩子,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江水甜道:“若你所说为真,你从二十几岁,到如今六七十岁,三四十年的时间都扑在棋局上,不管你用何种方法,哪怕如我一般,用最笨的穷举法,也该将整个棋局吃透了。可是,你却还是败在了我手中,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可能。”

    婆婆笑道:“你倒是个聪明孩子。我乃微郦仙尊座下长老关不语。我确实没有在此一坐就是三十年,但的确干过类似的事。倒是你,竟然比我还要执着。”

    江水甜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阴差阳错,被信息差摆了一道而已。”

    秋月白道:“我师妹为破婆婆的局,耗上了三十三年的时光。前辈既是香许宗中人,能否告知破解之方?”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关不语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棋局已破,师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为何只是一瞬间,你便被抽走了三十三年的时光?”秋月白问江水甜。

    江水甜如实交代:“我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只能容我一人,旁人无法进入。那里的时间无论过了多久,在外界看来,都只是一瞬之间。我以为,我可以在里面拥有无限的时间。于是,我进入里面,演算了棋局的上万种路径。可我没想到,那些时间只是不在外界流逝,但能够在我身上流逝,将衰老降临到了我身上。”

    秋月白眼中悲伤不已:“所以,你才会突然那么了解这场棋局,对于每种可能都无比熟悉。”

    江水甜得意了起来:“正是,虽然代价是惨了些,但总算是通过了。”

    许笺笺抬头看了看山顶,消沉道:“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道像这样的关卡。这次可以转换回来,下一次却并不一定。甜姐姐,不如,我们直接回去吧。”

    江水甜道:“若是走了,你要如何再见到你的路姐姐?”

    许笺笺黯然地低下了头:“再参加下一次的弟子招新便是。”

    “傻孩子,我们都已经送你到这儿了,再走一步,又有何妨?今后不许说这种话了。我们且往上走,那破解时间迷局之法,说不定就在不远处。”

    江水甜先行出发,向着山顶而去。许笺笺与秋月白也跟了上来。不知是有意无意,比起先前来,二人的脚步放缓了很多。

    “怎么,师兄,嫌我老了,爬不动了,是不是?”江水甜先拿秋月白开刀。

    “没有。”秋月白似是心情郁结,没有心情多与江水甜开玩笑。

    江水甜转而对许笺笺道:“笺笺,给我镜子。”

    许笺笺有些犹豫:“甜姐姐,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

    江水甜好笑道:“既然好看,给个镜子还需要犹豫吗?放心,我一个搞特效的,什么鬼样子没见过,没那么脆弱。”

    许笺笺只得将镜子递给了江水甜。

    江水甜对着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她原本的年龄,加上在系统里的三十三年,现在正好五十岁,但镜子里的她,看起来远不到这个年岁。许是因为,这三十多年来,她一直在系统里,见不到阳光,她的肤色并没有变深,又因为她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思考,脸上的皱纹也不算太多。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一直思考的缘故,脑细胞死得太多,她的头发白了不少,发量好像也少了些。

    还好。江水甜安慰自己,若是在现代社会,五十岁她还在007,肯定比现在老上不少,这幅样子还算赚了呢。

    她满意地合上小镜子:“谢啦,笺笺。”

    许笺笺收起镜子,担忧地看着江水甜:“甜姐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说出来。”

    “没有啊。”江水甜笑着说道,“五十岁了还这么显年轻,我很高兴的。”

    “好,你开心就好。”许笺笺被江水甜的反应唬得一愣一愣的。

    江水甜心情愉悦,连带着脚步也快了起来,带动原本想要照顾老人而放缓脚步的另外两人也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三人没有再遇任何阻拦,却也没有遇见找回时光之法。连着爬了十多天,山上只见寻常草木,不见任何古怪。直到他们穿越云层,来到云上的峰段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棵奇怪的大树。

    树干粗壮,占地宽广,可是,其上的叶子,无一例外,全是白色,一派纯真,却又一派衰败。

    说它纯真,是因为,它的白色极为纯粹,像是褪去了世间一切杂色。说它衰败,则是因为,这番景象,有些像是人老去之时的满头白发。

    “孩子们,你们是否在找寻一样事物?”半空中,一句苍老的声音无端而起。

    “谁?”江水甜被这道声音吓得一哆嗦,脚不小心踢到了大树裸露在地面上的一块树根。

    她警惕地望向四方,不见一人。

    “你们已经触碰到了我,怎么还问我是谁呢?”不同于刚刚那个苍老的声音,这次,是个青年男子音。

    江水甜脚尖猛地弹开,抬头看向树冠:“你是这棵树吗?”

    “如假包换。”这下声音又变了,成了童声。

    仔细一听,三句话虽然变换了三道声音,但从音色中可以分辨出,三道声音属于同一个人,且都是自树干中央传来的。

    “看来,这便是关前辈暗示的破解之方。”秋月白低声说道。

    “别轻信。”江水甜低声回复秋月白,随即警惕地大声问老树,“你方才说,我们在寻找一种事物,是指何物?”

    “年轮。”声音又回归了老态龙钟。

    “错啦,”江水甜毫不留情地拆穿,“是时光。”

    “年轮何尝不是一种时光呢?”老树道。

    江水甜一愣。

    秋月白道:“求问树前辈,我要如何获取年轮,让我的朋友重新回到她原本的年岁?”

    “我可以告诉你,可是,需要你付出代价,同等的,或者更甚的代价。你愿意吗?”

    “喂,别打哑谜,你得先说清楚,代价是什么。”江水甜说道。

    “愿意。”没等江水甜说完,秋月白抢先回答了树妖的问题。

    随即,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师兄!”江水甜甚至连秋月白的衣角都没有抓住。

    秋月白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型宫殿。几百道宫墙层层环绕,组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同心圆,使得整座宫殿呈天坛式样,如同一座规律的迷宫。每层宫墙之间,都有着石梯相互连接。每道宫墙之上,从石梯处开始,都刻着一棵向右生长的树,刻纹很深。

    秋月白观察完四周,并不见人影。他试探着问道:“树前辈,你在吗?”

    “你站立的地方,就是我所在之处。”童声响起。

    秋月白望向那一环环的宫殿:“难道,那便是年轮,而我在你体内?”

    树妖缓缓地说道:“猜得不错。每一道宫墙便是一圈年轮,上面的纹路,是某一个正身处山林中的人活过的年岁。与时光有关的一切,都藏在这年轮里,得你自己去找。”

    此时,秋月白旁边的一堵宫墙上,所有的纹路瞬间消失,随即,宫墙轰然倒塌,断壁残垣溶入到了地底之中。

    “消失了?”秋月白微微一惊。

    “此人刚刚放弃了通关,他的年岁,也就此消失在了山上。”树妖道。

    “既是你自己的年轮,为什么,刻的却是他人的年岁?”秋月白狐疑地问道。

    树妖道:“一棵树活的年岁长了,年轮与年轮之间的距离就会越发宽广,诞生了许多空间,能够用来存放许多东西。你现在所处之地,只是我两片年轮之间的一块空地。”

    秋月白望向远方,尽头只能见到一层厚重的白雾,望不到清晰的边界。而在所有宫墙共同环绕的中心,同样是这样一幅白雾蒙蒙的景象。

    “这些宫墙,只是山上人的年轮。两片白雾,才是前辈的年轮。”秋月白道。

    “正是。我会将每年新入香许宗的弟子,刻在我这一年的两道年轮之间。”树妖说道。

    “这么说来,前辈一定也如同关不语前辈一般,是香许宗的长老了。”

    树妖笑道:“我名为钟云深,与不语同为微鹂仙尊效力。从我的名字,你应该也能听出,我既是香许宗长老,也是微鹂仙尊座下弟子。”

    秋月白点点头:“关长老曾说,破解水甜迷局之法,‘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我曾以为,这是一句玄机,需要历经波折,才可找到。没想到,这句话里,其实直白地说出了前辈的名字,更没想到,无需寻找,前辈自己来到了我们面前。”

    “哪里是我来到你们面前的呢?我一棵树,可不会走路。”

    “前辈说笑了。您这样的修为,早已足够化形成人了。”

    钟云深不语,只留下了一句轻微的笑意。

    “还请钟前辈赐教,水甜师妹的年轮在何处?”

    钟云深道:“这得你自己去找寻了。”

    八百多人的年轮,要从中找出江水甜的,并非易事。秋月白先从离他最近的一道年轮墙开始找了起来。

    此道墙上,树干在石阶处扎根,向右生长。一开始,它生长的环境十分恶劣,风雨交加,使得树枝长得稀疏可怜,只能在风吹雨打之中瑟缩着延伸。

    随即,风渐大,但雨却没有落到树上了。因为,有一阵风撑在在树干上面,吹走了外界的一切风雨,让树枝身上终于照耀上了阳光。

    秋月白用手抚了抚这阵风,不知怎的,眼中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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