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来有往地打了几个来回后,你极不情愿地承认了你对上夏油杰实在是没有胜算的事实。

    这怪和尚虽是将大部分咒灵都投放到了新宿和京都,但还是放出许多诅咒与你相纠缠。你指尖散出的荧蓝色光辉虽是一次比一次灿烂,但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一定会率先因为力不从心而败下阵来。

    在身形闪动之间,有蛇形的漆黑咒灵紧紧地缠住了你的脚踝,好在你的警惕心一直在线,就没有取消过周身的无限,故而它无法将獠牙刺入你的血肉。

    你于咒力暴涨之时,直将它绞碎成星星点点的咒力残秽,同时飞快地眨了眨眼以饰疲态,在一瞬之间,又险险躲过夏油杰的一拳。

    真该死,早知有这么一天,你就不应该扬长避短,从小就苦练体术!

    “五条小姐,你这么难缠让我很苦恼啊,我很赶时间的。”

    你冷笑一声,并不同气定神闲的夏油杰搭话。这不是你的傲气所至,而是你所有的注意力与精力都必须高度集中,这样才能够躲避他的攻击。

    你才不会输给区区一个诅咒师,你要亲手击碎你最深重的恐惧!

    然而事实往往都是十分可惜地不能与你的所思所想挂钩。

    无形的时间在拳脚相交间飞速地流逝,你几乎要失去时间的概念,一个不慎,就被异形的咒灵以尖锐的足刃钉在墙上,肩胛骨登时就鲜血横流。

    这倒不是你取消了无限,而是你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于躲避攻击,致使咒灵攻向你周身无限的最薄弱之处时,你没能立即做出最完美的应对措施,让它得了逞。

    痛倒并不是很痛,高热让你的手脚都趋向麻木,你只在须臾之间挣扎片刻,便安然接受了现状。

    “呀,乙骨君,你终于来了。”

    隐隐约约听见夏油杰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你讶异地抬眼,待到烟尘散尽,一眼就望见不远处少年的身影。染湿了你光洁下巴和胸前衣襟的黏稠鲜血是种温度滚烫且味道刺鼻的妨碍,盯着它的时间稍久些,你的视线便无法聚焦。

    “其实啊,我希望你也能活下去,乙骨……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咒术界的未来。”

    好标准的反派发言,扭曲的、冠冕堂皇的、理直气壮的。

    你本不想发出声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风中的沙尘呛得咳嗽起来,乙骨的视线立刻就转向了你。

    他的瞳孔和双唇都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为了让他安心,你勉勉强强抬起手冲他打了个招呼,向他示意你并无大碍,同时又比出另一种手势,示意他先不要动你,也不管他是否接收到了你的信号,自顾自靠着墙恢复体力。

    你还没到体力亏空、毫无胜算可言的地步,但现在乙骨已然前来,有他帮你牵扯着局势,你便不必非得凑这个热闹。

    而且,你的确有一些疑问,需要自己慢慢去观察、慢慢去消化。

    如今的事态已经演变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乙骨将五条悟告诉过他的召唤出里香便会被高层们杀头的嘱咐全然忘记,他毫无顾忌地叫出了里香,霎那间地砖碎裂,砂石横飞。

    瓦砾的碎片在四散飞溅时划伤了你的脸,除此之外你没有受到其他任何伤害,这当然要归功于明明刚才是把你限制在这里、现在又做出保护姿态的夏油杰的咒灵。

    你没什么表情地抬手抹了一把脸。血液干涸的速度不快,一片绯红纠结在你指间,虽然是你自己的血,你却依旧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再去碰了。

    “你的主人,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对着眼前的咒灵淡声道:“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要让他死。”

    它是故意的,夏油杰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一下就要了你的命,毁了你这双被人视若珍宝的六眼,但是他没有,只是让他的咒灵将你彻底钳制在这里,只要你配合它不乱动,它便不会进一步伤害你,甚至还会成为你的保护伞。

    包括真希、熊猫和狗卷也是,在你的百般确认下,你只能承认这个事实——他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下死手,即使是他最为讨厌的真希,这副鲜血横流的情景只是看着骇人罢了。

    你做不到平静地装作无事发生,所以关于这点,你是一定要向他问清楚的。

    所求得的不仅是一个正确的答案,在确认手刃夏油杰的机会在自己手中的同时,你还想要窥见夏油杰这个人的本质。

    >>>

    五条悟现在格外烦躁。

    他匆匆地结束了与米格尔的战斗,现在正在前往高专的路上。刚刚的战况虽然激烈,他也用米格尔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然而后者这样和他讲道——

    “你正寻找的那位六眼现在安然无恙。”

    这无疑是最好的一针镇心剂,也因着它是从夏油杰一派的诅咒师口中说出来的,所以格外地使人信服。

    前段时间,五条悟自伊地知口中得知你失踪后,简直要把全东京都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灌入过你咒力的浮云晷一直在果冻体内稳定地发出微弱的光亮,昭示着你如今仍安然无虞,他简直都要直接去到盘星教,把你强硬地抢回来。

    而让他按兵不动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是相信着的——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掳走。你多半是心甘情愿跟着对方离开的,故而你这样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他本想着,只要你未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他在得知你具体身处何处后,就不会插手你的计划,这是你们各自都心照不宣的小小默契。

    但现在他在归途当中能够看到,你正身处于高专的一处院墙下,虽是被咒灵所擒,却在有意地积蓄着自己的咒力,这让你看上去像一颗苍蓝色的、明亮的恒星。

    是受伤了吧,杰做得太过火了啊。

    他颇为不爽地哼了一声,注意力却尽数被乙骨在瞬息之间所爆发出的咒力量夺去。

    紫红色的天光晕染在天际,他沉默良久,加快了用苍行进的速度。

    也不是没有预想过现在的情况……一直被压制的里香的能力本就是特级咒灵的水平,而乙骨直接解放了里香的咒力限制,会造成这种恐怖的局面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还是被那家伙逃了啊。

    五条悟简单地判断了一下,立即就向着夏油杰逃离的方向赶去,却在堪堪落地后止住脚步。

    在他前方的巷子中,是断臂重伤的夏油杰,他正靠在砖墙之上,面对着的是身着蔷薇色和服但其上沾染大半血色的你。他很清楚地从他挚友的脸上看出了百般的无奈,这表情于往日里总是戴着一副面具的dk和教祖大人而言都太过生动了,他难得愣了愣神。

    “为什么?”

    被注视着的你知道五条悟就在身后,不过比起向无比担忧的大家长报平安,你更在意的果然还是从面前这个邪//教教祖口中得知你想要的真相。

    夏油杰想必也知道你想要问他的是什么,他眯着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来。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细长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迎着晨曦的光辉,连面上少时便有的泪沟都淡了些。你和他置气时也曾在心中骂过他那副嘴脸宛如狐狸一般狡黠,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颜平和而温柔。

    怎么不回答你呢?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呢?他也要和森山院长一样,带着心中未能倾诉的秘密孤独地死去吗?

    说起森山院长……你在被困于他的领域中时,也没有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你体内可是还有他的咒力呢,他要启动构筑术式引爆你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想必这也是夏油杰的授意。

    你仿若在一片死寂之中听到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动的声音,以及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

    “悟,你要杀了他吗?”

    “嗯。”

    对于你的提问,向来善言的五条悟答得很简略。

    他面上似是有一缕抹不开的愁雾,他的神情更像是一记敲在你心头的重锤,然而他在行至你面前,用指腹轻揩你面上残留的干涸的血迹时,还是像往常一般微笑起来,像是想让你安下心似的。

    “让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吧。”

    “我可以帮你……”

    “这是我和杰的恩怨,别让你的手上沾上与你无关的人的血。”

    这是体贴但残忍的、明晃晃的拒绝。

    你想去拉住他的袖子,伸出的左手却顿在原地——被你自己捏到碎裂的骨节显然无法支持这一动作,就连你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都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悟说得对,他们之间的恩怨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夏油杰虽是无恶不作的最恶诅咒师,可他终究是悟放不下的挚友,他们之间的羁绊和连结是你无法参与的。

    你膝盖一软,险些就这么摔到地上,还好提前用无限稍作支撑,没有真的丢人到双膝跪地就此萎靡。

    五条悟已经走向了夏油杰,现在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十年未见的两人在终局来临前自是有话要说。

    你无心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脑浆像是被搅得混混沌沌,双眼也很难正常视物了,但它们六眼的功能还存在着,故而你能很清晰地看到正明亮闪烁着的五条悟,与逐渐衰弱下去的夏油杰。

    以咒力的丝线与你连接的浮云晷在清晨的映照下发出眩目的光亮,它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仿佛有着独特的生命一般,在确认它的主人有没有事。

    ……对啊,你都快忘了,你手里还有着浮云晷。你还有两次改变过去的机会。

    你从和服的暗袋中扯出中村哲也寄存在你这里的怀表,沉默而持续地通过那条连结灌入咒力。

    你是发了狠的,几乎将自己体内剩余的所有咒力都一股脑地往内输入,注意到异象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纷纷侧目,你只捕捉到离你更近一些的五条悟双眸中满盈着惊异。

    这的的确确是件充满危险的疯狂的事,你不求回报,你只希望五条悟不要再露出那般强忍悲伤的表情。

    “浮云晷可以启动三次,我还有两次机会。”

    你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便被浮云晷的反噬压得呛上一口腥甜的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级别的咒物一旦在不规范的场合下使用,就必定会产生反噬,它可是拥有足以使风云变幻的能力。

    “快停下!你受伤太重,不可能……”

    “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的!”

    你所说的是确切的实话,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止,相比起回到过去赌一把,反而是强行停止仪式的危险系数更高。

    但是,你想你不会后悔。

    对于你而言,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亲手杀死他的挚友,仅仅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即将发生你都感到痛彻心扉;而关于夏油杰,你也很想回到过去探寻有关这个人的一切,这个疑问依旧盘旋在你心头——他明明就知道这是个几乎必死的终局,为什么还要固执地执行他的计划?

    湖水蓝的咒力倏地暴涨,你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正在脱离这条时间线,身体轻飘飘的,有如置身于云端,又像是被人硬生生抛上高空又悬停,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

    你在目光彻底涣散前,将头侧向了五条悟的那一方,六眼最后捕捉到的,是停留在他身上的、明亮的苍蓝光芒。

    你想你会记住这道光芒,回到过去后会不惜一切地找到他。

    >>>

    -2007年1月7日,晚5:30分-

    “……夏油君,小镇上受波及的居民们已经都送往距离较近的医院,目前报告的伤者生命体征都已平稳,‘窗’的人员们在处理接下来的琐事,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圆满完成。”

    “嗯,也辛苦中村先生了,特地跑一趟来接我。”

    刚刚结束一桩棘手任务的夏油杰颇为谦逊地向面前的辅助监督说着客套话。

    他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此次任务所前往的海滨小镇太过于偏远,他都已经做好在附近环境较差的旅馆再住一夜的准备了,还好他这边缺失的辅助监督的空位有人及时地补上,还是位优秀可靠的前辈。

    然而见这位中村前辈实在是“业务繁忙”,才刚和他汇报上这么几句,手机铃声就响个不停,像是有打不完的电话和回不完的邮件,他立刻就委婉地提出这样的邀请。

    “既然都来这边一趟了,不如去散散步,看看海?这边退潮的景色很出名。”

    虽然才从高专毕业没有多久、但早已在咒术总监会活成人精的中村哲也知道夏油杰的用意,在心中暗赞了他一句后,自是欣然应允,两人便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顺着沙滩平缓的坡度一路向下走去。

    现在他们正好迎上了最适宜观赏退潮景色的时候。海浪褪去之时,沙滩上那些细碎的贝壳碎片与被海水冲刷得光滑透亮的石头便显现出来,泛着凉意的海风轻拂着海岸线,扬起一阵阵优美的波浪,不远处回荡着海鸥的啼鸣声,在斜阳的衬托下,很有些空旷而孤单的意味。

    但在这幅赏心悦目的海景中,唯一违和的,便是海浪的一角竟因不知反复冲刷着何物,而显现出骇人的血红色。

    他凑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位正卧在沙滩上的体态单薄、身着和服的少女。

    她雪色的长发与身上的蔷薇色和服大半都被血色所浸染,它们在海水中不断飘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第一部分我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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