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决心将摇摇欲坠的你留在身边,尽管他已然足够忙碌,大脑在最疲累的时刻甚至麻木到连苍和赫的发动都已经形成了自身的肌肉记忆,但他的这个思想却从诞生之初就无所动摇,一直坚定地矗立在他的心尖上。

    在清理好残局后,他牵着失魂落魄的你从任务现场出来,为你在就近的甜品店买了可丽饼,你却摆出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刚吃下去没几口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出神。

    五条悟很体贴地没有进行任何催促。他的手肘上挂着你沾满灰尘又溅着血的外套,此时正默默地注视着因仅身着一件衬衫而显得身形更加单薄的你,凝视你因沾染了血迹而颜色稍深的发梢。

    “我现在要打电话给夜蛾,告诉他你这几天先和我在一起。”

    你迟钝地抬了下头,后又很快低首垂眸,仿佛对五条悟的这个决定并不关心一般。后者追问道:“需要我给杰打通电话为你报个平安吗?”

    “杰会知道我身处哪里、现在是否安全的。我身上还带着他的咒灵呢。”

    这样的回复不可谓是不冷淡,尽管五条悟在任务之中堪称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此刻亦被你的话语而惊到。

    不过他更加在意的显然是你话语之中的后半句,还未等他向你发问,你就已然先一步用行动证实了他的想法——你低下头去,猛地咳嗽了两声,这副模样会让人以为你是呛着了,可只有五条悟和你知道,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被夏油杰收服的丑宝赫然出现在你的掌心。

    “浮云晷也在我这里。”

    你紧接着做了下一句补充。

    五条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很小心地没有让你察觉到他的异样,在你将丑宝用与伏黑甚尔相同的方法收好时,面色可谓是精彩纷呈。饶是一年前的他也不会想到,一年后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与一个与伏黑甚尔高度相似的少女会面,且对方还和他拥有着相同的血缘。

    “所以,有研究出什么门道吗?”

    你摇摇头:“这里可不是个适合交谈这种事情的好时机。”旋即便站起身来,在确认五条悟也跟着你一同起身后,你率先走出了店门。

    “接下来还有任务安排吗?”

    “今天和明天都没有,但明天要将灰原火化后的遗体交还给他的家人——这件事被我揽了过来。”

    听了这话,你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五条悟接着自己的话茬,说出了你的真实想法:“我想这件事由我们两个出面会比较好。”

    你不太想深究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到了躯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疲劳的极限,在五条悟叫来计程车载你们去就近的旅店落脚后,你一进屋就瘫坐在地上,在厚重的窗帘所围绕出的一片昏暗之中尽可能地放空自己。

    五条悟作为后进来的那个,在进门之前和旅店老板费了许久的口舌。他怎么都想不到这间旅店竟会只剩下一间房间。可旅店老板也有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在他纠结于是让你再强打起精神、努力撑到新的落脚点,还是就这样将就着住一晚时,他苦口婆心地道——

    “好不容易来了就住下吧?兄妹在一起挤一挤总能住的嘛!”

    五条悟很难形容自己在听到旅店老板这话时内心传达而出的感觉。仿佛有人在他天灵盖上猛地敲了一闷棍似的,明明很想反驳对方的话,却头晕到无可复加,最后只好领了钥匙,将其交到你的手中,用忧郁的目光目送你率先上楼去了,自己则是向夜蛾打电话报完平安后才上楼。

    在进门之前,他努力做到很小心地旋开了门把手,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尽可能地小一些——这足以证明他有多么忧心自己会惊扰到你。

    你正瘫坐在电灯的开关之下,这无疑是阻止五条悟让这里重获光明的有力的证据,已经剪短三月有余的雪色发丝丝毫没有长长,垂在眼前遮盖住你的眼帘。

    五条悟想,现在的他好似一个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然于河边沉睡过去的情人,他想要看一看她美丽的脸,手头的动作却不至于将她惊醒。他伸手过去,想要掀起遮罩住她的面庞、宛若不透明的面纱的发,他简直要疑心自己听不到她过分安静的呼吸声,就好像瘫坐于此的并非她本人、而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无生命的人偶一般,而当他终于完成自己这番大胆的决定后,却悲哀地发现,他所以为的酣睡着的她的的确确是她本人没错,可她已经死去,灵魂向上帝的所在归去,留给他的唯有这具于凡尘间无法舍弃的肉身。

    你就这样靠着墙壁静静地坐着,尽管他已然坐到你的对面,出于担忧而摇晃着你瘦弱的肩膀,你无法聚焦的双眸依然无法像以往那般,给出哪怕眼皮轻眨一下的回应。

    “别这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灰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包括我也是。”

    时间在黑暗中总要使人疑心它会流逝得更加慢些,五条悟扶住你肩膀的手没有放下,一直用以支撑你无法挺直的上半身。或许是过了十分钟,也或许是过了半小时,你这才对忧心忡忡的他开了口——

    “我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这般无厘头的话落在五条悟耳畔如同惊雷一般。不可置信的震惊的情感自他的双眸中下意识地流出,偏生你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还再次在他面前放出了丑宝,那枚破碎的浮云晷顷刻之间就被你握在了掌心——你注意到它的指针又向一侧偏移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第一个驱使它的人,但我的确利用它来到了这个时间轴。同样的,我也付出了相等的代价,用我的咒力、我健康的身体与我的记忆和特级咒物进行交换,只为了抢下一个足以令我在这个时间段停留的机会。

    “但可惜的是,我忘记了我此行的目的。”

    你总算愿意抬头看上五条悟一眼,尽管你已经在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了,眼眶却还是诚实地泛着红,眼睑也因你曾多次拭去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而微微发肿。

    “这两个月以来我经常会做梦,总能梦到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杰君,和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我自己。

    “我总在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但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拥有着全部记忆的我会怎么想现在的我呢?我真的有改变‘我’想要改变的一切吗?还是说我在这时间的洪流之中只能成为一名无助的旁观者,看着令我感到悲哀的事实注定要在我身边如此发生?”

    五条悟完全被你的连番叩问问到怔住了,他也知晓你这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你更像是在剖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一样。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你选中了其中一条路,就一定要一路走到黑,尽管它并非世俗意义上的正确,你也要将其扭转成为自我世界之中的真理。

    “无论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肯定都不希望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症结或许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所以……”

    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如同过境的蝗虫般侵蚀着你的大脑,你感到眼角和鼻腔均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却并非眼泪与涕液所应有的触感。从喉咙深处蔓延而上的痒意使得你张了张口,下一秒却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溅落于雪白的制服裙上,形成格外鲜明的对比。

    你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去,可你的身后即是墙壁,你退无可退。你十分担忧自己是否有弄脏五条悟身上的制服,对方却完全不在意,就像数个小时之前那样,用手帕再度为你擦去横陈于你面上的鲜血。

    “别让杰变成……那个样子……”

    你艰难地将自己方才的话补充完整,你也确认五条悟的确是将你所说的话都听了进去,在这方面你对他拥有着极大的信任感。

    然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冷凝成冰,在用手帕尽数拭去血迹、并确认你的七窍不再继续流血后,将因过度使用大脑与这双残破双眼的虚弱的你扣在怀中,听着你宛如濒死的小兽一般艰难的呼吸声。

    “明明自己都成了这样了,却还要提起他的名字吗?”

    自你在他面前使出与伏黑甚尔别无二致的做派时,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就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将其从面上表现出来。

    他知道的,他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过去,他也不会再惧怕任何天与咒缚。可最令他恐慌惧怕的根源此时此刻正在他的怀中低喘,并低低地喊着她恋人的名字。

    他好像知道了自从与你相遇后的那股违和感源于何处。

    他想他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尽管你已经毅然决然地牵过了他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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