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东宫与西宫两位娘娘都是成婚半年,却没有任何喜讯。

    秦渺听着那些蔓延子嗣的话语,在政务上找不出毛病,他们也只能在子嗣上趁机做文章了,看今日这熟练的话术,平日早朝说过许多次了吧。

    下方上来说话的大臣差不多了,再没有人上前了,顾瑄右手指尖摩梭着酒杯,今晚秦渺都没和他说话,甚至看了顾彦好几次,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顾瑄眉间闪过不悦,冷着脸开了口:“既然众位大臣觉得子嗣关乎国运,不妨选出一位子嗣兴旺的官员,来坐孤的位置,定能保我朝千秋万代,盛久不衰,你们觉得如何?”

    下方大臣噤声不语,瞬间没了声音,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秦渺还在等着那些大臣据理力争,这就没了?胆子也太小了吧,平日里上朝也是这么不经吓吗?

    沉默片刻,下方大臣哗啦跪倒一片,开始诉说自己的衷心,绝无篡位之心,秦渺心里有些想笑,想知道顾瑄平日里上朝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吓得那些大臣大气都不敢出。

    一段插曲就这样结束,三个人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傅梁月也不说话,静静喝着酒水,秦渺手中默默握着茶杯,却是无心再喝,此时的氛围太过古怪,不过好在宴席快结束了。

    白羽婉起身要出去走走,临走前看了秦渺一眼,摸了摸发间珠钗,秦渺立马接受到了暗示,悄悄捏了捏顾瑄胳膊,起身朝外走去,看来上次说的话白羽婉查到了什么。

    顾瑄被冷落一晚上,终于收到了回应,心中宽慰了几分。

    秦渺跟着白羽婉朝外走去,一路来到了御花园,今晚园中没什么人,大多数宫人都在殿内伺候。

    “羽婉,如何?”

    外间有些冷,白羽婉拉紧衣袍,身侧丫鬟替她掌着灯:“你上次说过后,我便派人探查了,我身边除了齐王妃和府里其他妃子,就没有别人了,上次梵音寺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白羽婉犹豫了几分,上前靠近秦渺,压低了声音:“我发现齐王妃也有孕在身,比我晚月余。”

    齐妃暄有身孕了?秦渺今日看向那边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在看白羽婉,完全没注意到另一边的齐妃暄啊!

    “皇家与各世家,对于继承人的确立都是立长立嫡,先前王妃并未有身孕,王爷会替我解决这些事情,

    如今我的孩子若是在齐王妃之前出生,可是犯了大忌,即便齐王妃没有动作,齐家也会未未来的世子筹谋。”

    “上次在梵音寺,齐妃暄便动过手,如今你怀有身孕,且在她前面,她定会找机会再次对你下手,你要多加小心。”

    她记得齐妃暄的帝妃之位意外落在了自己头上,齐妃暄为此几次刁难,甚至连后宫中的齐太妃都出动了,如今齐妃暄必定会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三王妃正妃之位。

    白羽婉神色恹恹:“我并不想与她争什么,王爷对我很好,我只希望我与王爷的孩子能平安长大,我能安安心心陪在王爷身边即可,

    今日坐的久,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了,多谢姐姐提醒了。”

    “好,你多注意身子,安心修养。”

    秦渺看着白羽婉离开的背影,没想到时至今日白羽婉对顾彦的心丝毫没有改变,只想安心陪在顾彦身边。

    她想起了之前对顾彦的判断,他对白羽婉很好,好到挑不出任何毛病,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位合格的夫君。

    但前提是忽略已经有身孕的齐妃暄,以及王府里其他女人,还有宫里那个被追杀艰难长大的顾晗。

    若是顾瑄身边有这么多人,不用许多,就一个,自己也会选择离开,爱一个人真的会愿意同别人分享吗?秦渺自问做不到。

    “啊!”

    完了完了,想得太入神,又撞到人了,秦渺抬头,心中一惊,又是顾彦!她抓紧往后退了几步。

    “皇嫂没事吧!”顾彦伸手准备搀扶。

    秦渺觉得顾彦一定和自己有仇,自己次次都能撞到他身上,每次和顾瑄在一起就没有这样的意外。

    就不能崴个脚或者意外绊倒顺势倒在顾瑄怀里,让顾瑄一路抱着自己回寝殿。

    “没事。”秦渺僵着脸,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彦不死心,接着问道:“宫宴已经结束了,皇嫂为何在此处,这里可是出宫的必经之路,皇嫂要去何处,皇弟可护送一程。”

    “无事。”秦渺并不想搭理他,准备转身离去。

    天色暗沉,四周又冷了几分,一阵寒风吹过,顾彦胸前露出一角青色,随风飘落在远处。

    一位丫鬟见到脚下的东西,随手捡起,却惊呼出声:“这不是帝妃娘娘的帕子吗,怎么会......会在三王爷身上?”

    周围是宴席散后经过此处的大臣和家眷,听到这话顿住了脚步,一个个掌着灯朝此处看过来。

    御花园里原本就挂着数盏宫灯,如今在被那些光芒一照,明明秦渺在御花园一角,此刻却觉得自己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央,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成婚半年并未怀有子嗣,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传出与皇弟有染,这在皇室是要被诛九族的吧。

    她撇了一眼那张手帕,确实是自己的,上面还绣着秦字,这样的帕子自己在练绣工时还有许多。

    秦渺不想解释什么,三王爷这一出,算的时间刚刚好啊,恰好宴席结束,恰好与自己撞上,恰好自己的手帕在他怀里掉出,又恰好那些讨论顾瑄子嗣的大臣在一边看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声音:“帝妃娘娘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可能吧,帝妃娘娘不可能坐这样的事情。”

    “今晚帝妃娘娘看了好几次三王爷呢,当着殿下的面,殿下脸色可阴沉了。”

    “刚刚他们两个人可是抱在一起的!”

    ....................................

    秦渺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四周话语越说越夸张,就差直接明说自己已经和顾彦......三人成虎,说的有模有样的。

    秦渺语气很轻:“是本宫的手帕。”

    正要继续开口,却看到了人群后朝这边走过来的齐炎,齐炎来了,说明顾瑄也来了。

    “参见帝君。”周围人群停下了讨论,换了整齐话语。

    在场之人都知道暄帝独宠帝妃,不顾礼制在立后之日同娶帝妃,大婚后帝妃日日住在帝君的梧桐殿,不守宫中礼节。

    后宫不得干政,秦渺却日日出入天禄阁,再加上大婚之日秦渺所说的那些,得罪了朝中许多重臣,待到瘟疫之事处理完毕,便是那些官员的死期。

    此时那些官员一个个恭敬地站在一边,心里却等着顾瑄因发现两人的奸情,一怒之下废了帝妃。

    即便今日只是误会,顾瑄见到这一幕,以后与帝妃也会有了隔阂,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废,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

    齐妃暄已经做了三王妃,众位大臣已经开始重新打算着帝妃之位,谋划着落在哪家比较合适。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秦渺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一直望着顾瑄的身影,从远处的暗夜中走来。

    淡淡夜色光芒和灯影慢慢将他照亮,顾瑄的眉眼和身形越来越清晰,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熟练的为自己披着衣袍,秦渺都呆呆站在原地。

    低低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听不出喜悦:“秦渺,他们欺负你了吗?”

    “我...”刚才想好的对话在顾瑄到来后显得有些苍白,秦渺想说什么,却又将后面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

    “皇兄...不是你看到的...”

    此刻顾彦想要再添一把火,装作急切的样子上前解释,一边又忙着捡起地上的手帕,慌乱的塞进自己胸前的衣襟里,却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手帕恰好落在了顾瑄脚边,顾瑄垂眸,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绣着的“秦”字,还是秦渺亲手所绣。

    他的内心有些烦躁,夜色如墨,渐渐飘下了些许白色,带来些许凉意,今夜的雪景本来是很好看的,是今年的初雪。

    砰的一声,顾彦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落在远处,重重的落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口中鲜血溢出,右腿挣扎了两下后再就没了动静。

    那些满怀心思的大臣和家眷此时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暄帝竟然一脚踹飞了自己的亲弟弟。

    一个个一改常态,此时都噤了声,乖乖低着头,不敢再说半个字,否则下一个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动弹不得的就是自己了。

    顾瑄撇了一眼远处地上,抬脚踩在了手帕上,鞋尖轻轻一捻,手帕便化为灰烬。

    “你也配?”

    他的眼眸暗沉,话语中的冷意如寒霜一般,落在四周,比冬夜此时落着的雪花还要冷。

    那三个字明明是对着顾彦说的,却清清楚楚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在场之人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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