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风殿主胸前染上暗色痕迹,秦渺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自己还在清月阁,自己降生于清月阁祭台,天生神力,仙骨天成。

    自小便被寄予厚望,日日刻苦修行,自己也向往成为云苍那样心怀天下的神君。

    可自己那位离师兄在时,总是带自己去爬树摘果子,下河摸鱼,在春日的草地里放着纸鸢,在冬日的大雪里堆着一个个雪人,他说这是自己那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那也是秦渺最快乐的时光,和普通的小姑娘一样,日日穿着漂亮裙子,首饰多到挑不过来,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离师兄也会摘给自己。

    秦渺那时最喜欢的,便是离师兄下河带她摸鱼,离师兄烤鱼的手艺很好.

    自己那时总是在一侧吃着果子,等着离师兄将香喷喷的烤鱼送到自己面前,夜晚天黑时看着漫天的星河,由离师兄背回家。

    后来离师兄开始频繁去东海,不在清月阁,自己便跟着云苍修习,自己第一次在魔窟受了伤,还骗离师兄是自己调皮跑进去的,时至今日秦渺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那时也是秦渺第一次见到离师兄生气的样子,才知道离师兄并不是表面那样,一向脾气温润的人也会大发雷霆,近乎屠了自己所去的魔窟。

    自那以后,自己受了伤都是提前用灵药,不留任何痕迹,再也没有让离师兄知道过。

    那日离师兄抱着自己,秦渺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襟,他明明怒极,却又一遍一遍低低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像现在一样。

    秦渺话语含糊,于梦中呢喃:“离师兄......”

    风殿主顿了下脚步,看向秦渺,还想再听她说什么时,便看到了眼前熟悉的身影。

    顾瑄接过秦渺,朝殿内走去,风殿主收敛思绪,急忙跟了上去。

    接到风殿主的传音时,顾瑄便立刻朝这里赶来,没想到看到的确实秦渺满身鲜血的模样。

    血色染红了秦渺胸前的蓝色衣襟,纵使她昏迷着,也难掩眉间痛苦。

    “怎么回事?”顾瑄探向秦渺脉间,面色暗沉,话语中带着森森寒意:“为何会中毒?”

    “脉象确为中毒。”风殿主来得路上已经替秦渺看过。

    “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

    顾瑄用衣袖擦着秦渺脸颊的血迹:“不知道?”

    “秦渺......”顾瑄低低叫了几声秦渺都没什么反应。

    一大群太医涌入,顾瑄看着他们为秦渺诊脉,直至最后一位起身,也摇了摇头。

    不知因何中毒,也不知解法,顾瑄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内心的杀意:“果然不该寄希望于你们这帮庸医身上。”

    “殿下,息怒。”周围太医跪倒一大片,一个个颤颤巍巍的。

    如今不知秦渺中的是什么?因此也不敢擅自用药,只能再观察观察秦渺的症状,风殿主抬手,不断为秦渺输送着灵力,试图让秦渺好受一些。

    “今日盛京来了一些东西,和宁安的怨鬼很像,但比他们厉害许多,他们离去后,秦渺......秦渺就成了这样。”

    风殿主有些愧疚:“是我没有照顾好秦渺,若是秦渺有事,你杀了我吧!”

    “杀你?”顾瑄看了一眼风殿主,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求死,帷帐落下,他换了秦渺身上染血的衣裙。

    “是我没有照看好她。”顾瑄话语停顿了一瞬,前世秦渺被害中毒,大约是清明之后。

    今世竟然提前了数日,若不是因为自己,秦渺也不会两次受此痛苦。

    “该死的是我才对。”

    “你看好秦渺,我很快回来。”

    “你去何处?”风殿主话还没说完,顾瑄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此处。

    东宫,一道紫色的身影坐在铜镜之前,指尖抚摸着发间的珠钗,面前的乌鸦叫了两声,傅梁月回头看向殿门,一双手瞬间掐上了自己的脖间。

    看着眼前之人难以压抑的怒火,傅梁月笑起,带着丝丝媚意,明明被掐住了脖子,却还伸出手,指尖在他胸前点着。

    “许久未见,帝君殿下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怜香惜玉?”

    顾瑄冷冷看着她,眸中泛着怒火,周身魔气四溢,带着十足的威亚,让人喘不过气:“解药?”

    手上力度加大,能瞬间拧断她的脖子,傅梁月却依旧笑得妖媚。

    “殿下可冤枉妾身了,梁月的毒药还没下呢?”

    “不是你?你觉得孤会信?”

    “若是妾身做的,早就昭告天下了,帝君殿下又怎会不知?”

    顾瑄松手,甩开了傅梁月,朝外走去。

    傅梁月重新坐回铜镜之前,看着自己脖间的道道黑紫印记。

    虚空中,一道黑影凝聚在自己身后,暗黑的指尖抚过那些痕迹,傅梁月的颈间瞬间恢复如初。

    透过镜面,她娇嗔地看了一眼身后那人:“殿下,他刚刚可是要杀我呢!”

    黑影重回傅梁月体内,傅梁月继续摸着发间的珠花:“殿下,很快你就能回来了。”

    瘆人的笑意飘荡在整个大殿,如幽灵一般,寒意四起。

    从东宫那里得到的答案让顾瑄有些意外,竟然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京都又有谁敢当着自己的面给秦渺下毒。

    “如何?”风殿主见顾瑄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顾瑄坐在一侧,秦渺睡梦中也难掩痛苦,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不是怨鬼所为,也不是傅梁月。”

    回来时顾瑄顺便抓了几只怨鬼,不是他们所为,他们若要秦渺的命格,会一击毙命,不会用这种蠢办法留下把柄,等着顾瑄去杀他们。

    “傅梁月?”风殿主早就知道傅梁月是顾瑄帝后,但顾瑄从未留宿东宫,似乎和那位帝后不怎么熟,不过这也是第一次在顾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从妖枂楼第一次见她时,风殿主便知道此人不简单,能进最后一层许愿之处,随意更改神殿神迹。

    或许秦渺莫名其妙到了大婚现场,也与这位帝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渺?”顾瑄将她扶起,她似乎要醒了。

    秦渺迷迷糊糊睁眼,为什么身上会这么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身体,秦渺想和顾瑄说话,开口却吐出大片鲜血。

    “秦渺!你怎么样!”顾瑄有些慌乱,揽着她的身子,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疼......”秦渺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再次没了意识。

    两人皆变了脸色:“噬心之毒!”

    咔嚓一声,风殿主手边的桌子化为灰烬:“万蛊噬心,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噬心之毒,乃是从苍南的噬心蛊提炼而来,比噬心蛊更加恶毒,无需蛊虫操控。

    此种毒药,沾染分毫,便会让人痛不欲生,日日承受噬心之痛,却又不会立刻取人性命。

    解药不难制,只是需要的东西繁多,分布在苍南,北临,云京各处,寻药时间漫长,中毒之人,每每等不来解药,便会难以忍受痛意自我了结。

    顾瑄擦着秦渺唇间的血迹,语气冷然:“所以秦渺时时承受着的,是噬心之痛。”

    “我记得你们修仙之人,有一种符咒,叫做转生。”

    转生之术,可调换自己想要调换的一切,可以将他人的修为调换给自己,也可调转他人的欢愉与苦痛。

    不过世人大多偏爱欢愉,愿意为别人承受苦痛的少之又少。

    风殿主讶然,明明知道答案,还是问他:“你要做什么?”

    顾瑄指尖翻转结阵,望着秦渺时,眉间温软了几分:“她现在身子并未恢复,承受不住任何一点的痛意。”

    风殿主在世间千年,还是第一次见人逆转痛苦:“那你呢,你便能承受的住吗?”

    顾瑄回眸,笑了笑:“比起看着她痛苦,我更愿意这痛意在我身上。”

    这已经是第几次,风殿主对自己流露出关心之意,先前顾瑄一直以为他是看在和秦渺的交情上。

    一直不计得失的帮着自己,他之前一直护着秦渺自己是知道的,如今又为何也要护着自己呢?

    来不及多想,一道黑色气息从秦渺体内飞出,进入到顾瑄体内。

    片刻后,法阵散去,转生之术已经完成,秦渺脸色好了许多,顾瑄抬手给秦渺喂了一颗丹药,帮她盖好被子,接下来吃几日好生养着便无事了。

    一声闷痛传来,风殿主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顾瑄捂住心口,唇角血迹溢出,身上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不断啃噬,这便是噬心之痛吗?

    “司玉去苍南求药,最迟七日便会回来,这几日又要麻烦你了。”

    风殿主施法试图缓解他身上的痛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顾瑄抬手,抹去了唇角血痕,腥甜被自己咽入喉间,抬眸看向外面时,带了几分嗜血气息,开口尽是寒意:“噬心之毒,多用来操控他人。”

    “接下来,就看谁先来我这梧桐殿了?”

    自己并没有封锁秦渺中毒的消息,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便极有可能是给秦渺下毒的凶手,是谁想要对秦渺下手,控制她或者自己来达到目的呢?

    香炉中飘散着缕缕檀香香气,顾瑄换掉染血的朝服,噬心之毒,一日会比一日痛苦。

    目前的苦痛自己还能忍受,他闭眼坐在一侧的软榻,静静打坐调息。

    风殿主将桌子搬到一侧,为两人配着药,时不时抬头观察一下两人的症状,秦渺倒是无事了,和以前一样。

    顾瑄体内的毒自己暂时解不了,若是真去几处寻药,几个月过去顾瑄早没命了,只能制些丹药缓解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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