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8第十七章

    作为真武堂士兵阶总负责人,唐正的回归,并不仅仅代/表“角斗/士们多了一个天人合一大圆/满级别的战斗力”这么简单。

    作为首领,不论从实力还是能力来看,唐正都是真武堂本等阶毋庸置疑的王;作为管理层,唐正不仅自身能力出众,更是深受真武堂栽培,更兼之他风度翩翩、手腕灵活,故而被诸多大人物寄予厚望。这意味着唐正享有真武堂本等阶第一位的资源,比如他个人承受范围内最强的功/法、装备和道具,以及……一些超出他个人能力范围的力量,用于应付那些超出他个人能力范围的敌人。

    换而言之,正常的天人合一大圆/满遇到法相,哪怕不至于被直接秒,也最多顶个三五秒,然而唐正哪怕是遇到法相级的敌人,也并不会无计可施。他有许多手段,比如由真武堂法相乃至于神魔级炼器师打造的一次性护身法宝,比如由真武堂法相乃至于神魔级大能给予的一次性攻击道具,比如由真武堂法相乃至于神魔级人/士赠送的一缕气息,便于对方隔空出手或直接降临。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并非等阶总负责人或圣座组/织内团成员的标配,主要还是看各人的人际关系,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这人身怀重要组/织任务。只不过嘛,徐道林之死显然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而以唐正的组/织内人缘风评,理所当然是属于前者就是了……

    而句芒身为高级法相,正常来讲,打唐正以及这批最高也就天人合一的家伙,可以说是绝绝对对的碾压,极有可能在唐正使用道具、靳一梦变身魔龙之前将所有人一巴掌拍死。然而不巧的是,句芒失去了肉/身,对于尚且不能做到神与道合、化身“存在”的法相而言,肉/身作为其神魂于物质现实的凭依,其重要性虽不如低阶修行者,但也是至关重要。法相失去了肉/身,一般来说是不会死的,只不过也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句芒如今与扶木融为一体,成为真正的“木神”,这使他拥有了无尽的恢复能力与通彻万界之能,然而与此同时,失去肉/身令他的绝大多数功/法或无法使用,或威力大减。简单来讲,就是唐正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他们能够同句芒周旋,只不过对方掌控了扶木,他们不仅跑不掉,还必须额外应付各种空间系攻击,比如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蛮荒凶兽、洪水岩流之类;如果用上真武堂高层赐予的道具,击败句芒也不算很难,但对方一旦受创严重,当即往祭天台里一缩,不过多时便气息攀升,卷土重来。

    诸人对敌经验何其丰富?句芒只如此施为一次,他们便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祭天台上。然而那祭天台虽是人工建筑,实际却是扶木“树心”,规则交汇,法/理凝聚,近乎天地本源,当真是坚/不/可/摧,光阴不染,水火难侵,岂是小小天人合一能够扰动?恐怕高阶法相都差点火候。若非句芒乃是天帝亲封的少昊国主,受命司掌汤谷与扶木,且身死之后柄暂时未遭褫夺,那烛阴也绝无可能将其神魂融入祭天台之中。

    道具总有穷尽时,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耗死,唐正心想。他知道张天然来过这里,但他没有条件复刻张天然的操作——需知张天然乃是正儿八经的完全体高阶法相,击败句芒十分轻/松不说,后者若是休养生息完又想冒头,那直接一巴掌拍回去就是了。“这样下去不行。”他在自家团队频道里说道,“等句芒出来,我会再击退他一次,不离你现在准备一下,抓紧时间开坛做法,上告天帝。如你所说,句芒乃是万界宇宙幽魔裂隙的源头,这事就该让天庭来处理。”

    王不离稍一犹豫,还是说道:“恐怕人皇不会管。”这纯属以及度人,假如祭天台里封的是徐道林或唐正,他也无法在背弃对方于绝境、摧毁对方肉/身、屠/杀对方国/民之后,又下手将对方彻底诛杀。更何况……“扶木是天地基础法则的具现,以人皇如今的身份,维持宇宙运行和法则流转是第一要务,绝无攻击祭天台与扶木的可能。他最多也就是派个神将下来,使句芒再度入睡罢了。”

    唐正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还是开个坛。”他微微眯起眼,话语转冷,锋利如剑刃,“小徐和他们团队的事,句芒总得给个交代。既然人皇指望不上,那就换个人来解决吧。”

    王不离点点头:“你打算召谁来,江楚神上么?”这位是跟唐正关系最为融洽的真武堂大能。

    唐正摇摇头:“如果来的是霸王,扶木恐怕要毁了,届时难免万界动/荡,危害远胜于幽魔裂隙。双成仙子近期有暇,又长于精神秘法,这次就麻烦她略施援手……嗯?!”

    就在此时,李/明夜发出一声尖/叫,漆黑双眸里流露/出惊惧之色,抬手抓/住靳一梦的手臂。她嘴唇翕动,似乎在吟唱法咒,然而淡淡星辉刚刚亮起,二人就一同在原地消失,好似被虚空吞没,再出现时已经在远处的祭天台上。一只漆黑焦枯,遍生眼状脓疮的十三指巨手从祭天台里伸出,巨手过处生出紊乱不堪的气流漩涡,充塞二人的四面八方,杂乱无章的烈风凌厉如刀,俨然已经绝了所有生路。

    “句芒!”唐正惊怒交加。那句芒正躲在祭天台之中,忽然来这一手,当真是把空间系法术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完全救之不及。

    法相的盛怒委实太过恐怖,就好像天灾,威严强横,且防不胜防。李/明夜感到自身精神力护盾就如蛋壳般脆弱,而后鲜血四溅……炽/热鲜红,溅了她满脸,是靳一梦的血。他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后,并因此失去了右手的三根手指,然而他哼都没哼一声。

    “小心!”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尖/叫道。她的装备乃是A/级历/史剧情装备,堂堂八卦紫绶仙衣,自然能为她提/供远更好的防护。她勉力撑起护盾,星光陡然大盛,冰冷、美丽……然而脆弱,像寒冷坚/硬的玻璃。她收缩护盾的防御,一把抱住靳一梦的脖子,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好使他笼罩于星辉普照之下,“我可以带我们离开,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靳一梦回头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忽然一怔,那双原本熟悉至极的琥珀色/眼睛……

    “闭上眼,别看。”他在团队频道里说道。

    李/明夜下意识闭上眼,然而又迅速睁开。我要亲眼看到你的最终,她心想,然后是我的。一念至此,她居然感到一丝平静的释然。

    然后她看到一双漆黑的龙爪。

    虽说是龙爪,其实多半是人手的形状,只是比寻常人手大了一倍不止,其表面覆盖有坚/硬光亮的漆黑鳞片,细密坚韧,闪闪发亮,末端生出尖锐内钩的指甲。这两只龙爪灵活而有力,右边那只少了三指,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握住一把黑黝黝的短斧,斧柄末端打有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卢恩魔文徽记。

    在她身前——那个她十分熟悉的人身上,传出了一丝诡谲隐秘的精神波动,勾连着祭天台的中心。从祭天台里抓出的那只巨手顿时为之一滞,继而好似疾风吹入阴云,产生了些许逸散紊乱。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祭天台黑白交界、形如太极的中心同时呈现在两双眼眸里。一双漆黑幽邃如同宇宙最深处,另一双则是金黄璀璨,生有竖瞳。这两双眼眸是如此的不同,却又是如此的相似,那样高高在上的平静,近乎于冷酷,一如俯瞰混沌海众生的神佛。

    一只属于女子的纤纤素手握上了覆满鳞片的手臂。漆黑与洁白交错,娇柔与强壮融合,无比突兀却又无比融洽,好似本来就是一体。一道青白蓝紫的电光突然迸发,缭绕于短斧之上,继而骤转蓬勃,汹涌闪耀。

    “干掉这个阴魂不散的狗杂/种。”李/明夜说道。

    脾气还是这样坏。靳一梦不由微笑:“好。”

    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电光、风团与虹影狂/暴地爆发,好像有太阳在这里陨落。周围——准确的说,是整个汤谷、甚至整个扶木——忽然传出凄厉至极的哭声,说不尽的悲凉哀伤,如同哀悼。“公孙轩辕……”一声低语响起,萦绕不止,怨恨不息,好像腐而不朽的干枯毒藤,困锁住过往里的徘徊幽魂。

    阵阵哀哭与隆隆巨响之中,破/坏向外不断延伸,犹如末/世降临——然而那恐怖与动/乱的中心,反而颇为平静。靳一梦手中的噬魂短斧生出道道皲裂,继而砰然破碎。然而祭天台正中的黑白交界之处,亦落下一道深彻伤痕。沿着斧凿之痕,裂隙开始蔓延,“喀”的一声裂成两半,微微崩开。至此黑白分明,就像生死的分界。

    活人就该活着,死人原应死去,双方各有其行,各有其报。生死轮回,天/道有常。

    龙爪又变回人手,右边那只少了三根手指,鲜血流/出,潺/潺滴落。靳一梦这才吸了一口气,皱眉捂住伤处,为自己使用了一支驱散药剂,以驱散自己的肢/体残缺状态。

    忽然间,一双洁白如玉的女子纤手伸了过来,捧起他残缺的右手。他抬头看去,发现她身上也有多处伤痕,应该是方才使用了原力·闪电,护盾便支撑不力,以至于被风刃所伤。她装备更好,所伤多是皮肉,然而粗略一数竟有三四十道,剐得她遍身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骇然可怖。

    “你……”

    “我没事。”她凝视他的眼睛,团队频道里的声音平静轻柔,一如往常。“你不告诉我,是因为对我都不能说吗?”

    “……是。”

    “行。”她点点头,手上星光升起,加速他的肢/体再生与她的血肉愈合,“那我就不问了。”

    .

    一切平息之后,唐正等人火速赶到祭天台,发现二人竟然活着,且句芒神魂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一时之间,唐正也不知自己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倒是王不离也就“哦”了一声,虽有惊讶,却也没太意外,他已经习惯了。

    在听完王不离的完整汇报之后,唐正也是忍不住对靳一梦生出浓浓的探究之意,只是以唐正的老于世故,自然不会直接开口相询,仅表露/出欣慰之态,另外私下嘱咐王不离联络外界,查看万界(尤其是人间界)受影响情况,后者立刻领命离去。不过多时又一票人赶来,勘探汤谷古城与扶木的受损情况。这些人修养不如唐正,特别是谢修远,素来不善掩饰情绪,此刻看靳李(尤其是靳一梦)简直像是在看妖怪。

    此时此刻,李/明夜正在靳一梦身旁跪坐调息,平复释放原力·闪电后随之沸腾的心魔,对外界一无所觉。靳一梦虽然知道这次肯定引人瞩目,但多少也想着要往回找补,正思考间一看谢修远,当场判断出对方肯定是个大嘴巴,遂抬手一招,后者立刻就满怀好奇地蹦了过来。

    “哎你们王/道长干嘛去了?”靳一梦随口起了个头。

    “老王回船上了。”谢修远回道。他眼珠滴溜溜地转,不住地打量靳一梦,一肚子好奇憋得直冒泡,“句芒元神和祭天台融为一体,你们刚才强行渡句芒往生,必定会使扶木受损,引起万界动/荡。他现在要去问问外头的受损情况,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就得开坛禀告天庭,让天庭来平息混乱/了。”

    “什么,句芒还能往生?”靳一梦奇道。爷那主宇宙级别的神兵利器就这么白碎啦?

    “哦不是,那只是我习惯的说法。句芒神魂俱灭,往生不了了。”

    靳一梦暗自松一口气,“照我看你们也用不着怕那什么万界动/荡,不是说这宇宙有三木吗?像扶木这样的东西这世界还有俩,少一根应该也没多大事。”他撇撇嘴,抬头打量上空,“而且这不是没少吗?我看扶木挺好的也没倒。我杀的是句芒,又不是祭天台,这二者是不一样的。”

    “说得轻巧……影响肯定会有,只是不知道多大就是了。”谢修远拧起眉,到底还是有些挂心,然而他想了想,又道:“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总比幽魔裂隙隔一段时间就爆发一次要好。”

    “嗬,难道老/子不动手,你们就由着那鸟人搁这儿堵着啊?区域探索不搞啦?”

    “不可能。哪怕与区域探索和幽魔裂隙无关,句芒也杀了道林他们,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谢修远断然说道。

    “哦哦,那你们得好好谢谢我。”靳一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仇给你们报了,我琢磨一下,你们得谢点我什么好呢……”

    谢修远“切”了一声,“哪怕没有你,唐哥也肯定是有办法的。大不了他开个坛请霸王降临——”

    “修远,你先去找思游他们,评估一下梧桐苑受损情况,找出可以暂时居住的地方,准备布置营地。”唐正的声音传来,温润平和。谢修远看起来还挺不乐意,但仍然听话地离去了。待谢修远走后,唐正转向靳一梦,开口时语气颇为无奈:“不要欺负我的人。”

    “我也没干什么呀。”靳一梦露/出了无辜的、懒洋洋的微笑,“你有办法就早说嘛,有办法不用,害得老/子……”他顿了顿,忽然伸出手,“赔钱。”

    唐正莫名其妙:“什么钱?”

    “句芒这鸟人硬得要命,把我一备用武/器搞崩了。那玩意儿金贵啊,灵魂攻击加成巨高,鉴定费就大几十万,我都一直没舍得去鉴定。”靳一梦半为解释,半是实话,此时顺口言之,倒打一耙。那把短斧的鉴定费用确实极其昂贵,高达37.5万,他也确实没舍得鉴定——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斧头是友人所赠,其它灵魂攻击武/器(阿斯加德战士标配)他也不是没有,故而本来打算留个纪/念束之高阁,压根就不认为自己会用上。谁知道居然会碰上法相呢……

    唐正微微一笑,不动如山:“如果你愿意用句芒的箱子来换,我就出钱买下你那把武/器,任你开价,如何?”

    靳一梦立刻收回手,“你想得美。”句芒的箱子他还没开,但那个箱子金光灿灿法/理交织,一看就是绝无仅有的极品,里头恐怕除了装备道具之类,更有与扶木相关的本宇宙权/柄。扶木与彩虹桥颇有渊源,这个他肯定是要拿去给李/明夜的。

    唐正虽然遗憾,却也并不勉强,“看来这次区域探索,要多仰仗尊夫人了。”以他的见识阅历,对句芒的掉落大致心中有数,“但那是明天的事。你们今日颇多辛苦,一会儿营地布置好之后尽早休息吧。”

    “呦,放假啦。”靳一梦笑了一下,“对了,扶木这儿闹出这么大事,天庭那边……”别的倒也罢了,对本宇宙土著神而言,权/柄缺失才是真要命。

    “这一点你无需多虑,自人皇绝地天通之后,各/界通道断绝,三木早已形同虚设,甚至如果无人开坛请神,他们想下来也并不容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虽是凡间谬传,但两界时间流速不同却是事实,只是比例没有那么夸张罢了。我们只有三个月的逗留时间,万界宇宙何其广阔?未必会和他们撞上。”

    靳一梦点点头,忽然又问:“对了,唐主/任,你认识穆萨么?至高荣耀的那位。”

    整个斗兽场都知道穆萨正致力于狩猎土著神,以获取权/柄、体悟法/理,为冲击法相蓄势。靳一梦此时提起他,精明如唐正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跟穆萨走的是不同的路。”他顿了顿,温和说道:“但我敬佩敢于走那条路的人,也愿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唐主/任大气。”靳一梦拱了拱手,对方的回答倒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那这段时间……”他正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侧头看向李/明夜。恰在此时,李/明夜睁开双眼,眼眸漆黑幽邃,澄澈空明,冷定一如无月无星的寒夜。“感觉怎么样啊,小宝贝儿?”他赶紧倾身询问,瞬间把唐正抛诸脑后。

    “我很好。”李/明夜露/出微笑,“如果能洗个澡就更好了,看我这满身的血……嗯?”她冷夜一般幽深的目光投向祭天台,“这地上怎么有字?”

    黑白交错之处,一行狂放不羁的狂草赫然在目,笔势凌厉,刻痕深彻,有呼之欲出的飞扬之态。“张鼓到此一游,败木神句芒于此,快哉快哉。”靳一梦念了一遍。方才地上没有这行字,想来是被句芒用幻术遮掩住了,毕竟这行字若是被他人瞧见,堂堂木神所感受之尴尬,又岂是社死所能形容?“这张鼓是谁啊?挺嚣张的。”

    唐正叹了口气:“是张天然。”他显然并不是很赞同对方的行/事作风,在他看来,敌人击败便击败了,之后要么杀了,要么放了,要么施加控/制,加以利/用,无非就是三种选择,何必如此刻意折辱?只是他毕竟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即便是死人也是一样,“都说字如其人,张真人行/事也是一贯潇洒恣/意。”

    “这字儿写的确实挺好。”靳一梦微微眯起眼,尤其是刻在句芒所栖身之祭天台上的时候。

    唐正又同二人略微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他此刻有一大堆事务亟待处理。靳一梦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手臂,打算起身:“走了走了,先回船上洗澡去,等会儿让冈恩过来看看哪间屋子最好,让他赶紧占个位。这还老/子第一次住皇宫……怎么?”他发现李/明夜没动。

    李/明夜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行字上。她漆黑眼瞳澄如夜空,深如渊海,没有关闭先兆之眼的打算。“你看到的字,”她在团队频道里问,话语轻柔却无比慎重,“是‘张鼓到此一游,败木神句芒于此,快哉快哉’?”

    “是。怎么了?”靳一梦声色不动,只是目光一凝,锐利森冷的杀意骤然出现,好似闪电划破长空。他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那行字,“句芒那鸟人没死干净?”他下意识微侧过身,如果异变突发,能第一时间将她掩在身后。

    “应该不是。”李/明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多有安抚之意,“只是我看到的字与你不同,多了几个字,只有开启知微之眼才能看到。”“知微之眼”是她为自己那能看到细微粒子以及粒子运行规律的眼部能力所取的名字,因这项能力并未法则化,而且也没多少实用性,故而她不过自己叫叫罢了。“多的那几个字是‘致三十六年后的你’。”

    靳一梦多少有些莫名其妙:“‘致三十六年后的你:张鼓到此一游,败木神句芒于此,快哉快哉’?”

    “嗯。”李/明夜忽然又“咦”了一声,“而且这几个字是用法/力写的,是一个……小型阵法,粒子有固定的、循环往复的魔法回路。非常高明的阵法,至少能再撑个几百年。这个回路……”她仔细打量片刻,终于作出判断,“这是一道演算题。”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能算吗?”

    “非常难,步骤……会很复杂,结果也十分庞大。如果用计算的方式求解,太过消耗时间,而且未必能得出正确答/案。但是我不用算。”李/明夜皱起眉,虽然说的是“不用算”,但她的语气却并没有轻/松多少,“我不用算,我一看就知道……就像我看到一个沙漏时,能‘看到’所有的沙子,并知道每一粒沙子的具体状态,以及它们的总数量一样。我看到它们,它们就在那里……我看见,所以我知道。”

    “双保险,这个字是留给你看的。”靳一梦不由放轻声音,莫名的他感到一丝颤栗,近乎毛/骨/悚/然。斗兽场时间几百年/前、早已死去的张天然,某一任觉者之座的被选中者,给今天的李/明夜留了一行字?

    算尽鬼神,名不虚传。

    但“三十六年后”又是什么意思?

    “字消失了。”李/明夜忽然说道。

    “嗯?”

    “因为我看懂了。”她站起身,眨了眨眼,双眸恢复成凡人模样,“这是一个时空坐标。”

    .

    营地尚未准备完毕,因二人都是一身狼狈,故决定先回船上沐浴更/衣再说。

    有李/明夜在,二人出入扶木自然是轻/松无比,靳一梦只觉她刚刚拉住自己的手,也未察觉法术发动的能量波动,忽然之间,身边空间就此改变。海洋浩瀚广阔,空中大日普照,天空湛蓝,晴朗旷远。如此轻/松自然,就连/坐电梯亦不足以形容。

    二人听到一声惊叫。原来是李想正在甲板上,身旁是一/贯/道的赵清玄,身后则飘着两只体态庞大、青面獠牙、似虚似实的妖鬼,各扛着一台巨大的发电机,看来是打算带进汤谷城里,另一边则是文森特,他笑嘻嘻的甚是慵懒,一手托着小山也似的另一台,姿态霸气而又不失潇洒。他们出现得过于突然,把李想吓着了。赵清玄也是一惊,继而不住地打量李/明夜,目光先是惊异,又转惊叹——这人精通一/贯/道渡法。

    李/明夜对李想和赵清玄点了点头,然后……跟靳一梦一起,用极其无语的目光盯着文森特。后者若无其事,“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逛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目光一凝,“不是说不危险吗?”正因为此,作为又一名天人合一,他才听李/明夜的话留在船上以防万一,使得即便前往扶木之人通通意外回归,留守船上的团体所做出的决策也不至于对命运团队太过不利。

    “我记得,我当时说的似乎是‘为防万一,你还是不要跟来,以免占满复活道具的名额’?”李/明夜似笑非笑地在团队里说道。他们那“智能基因胎/盘”想要升级可以说是轻/松简单,升级后能为他们保留更多装备,但若是想加复活名额,光有钱竟然不行,还需要指定零件(或完成特殊道具任务),是以增加复活名额之事才拖延至今。

    “换成你来就危险了。”靳一梦撇撇嘴,直接开口呛了他一句,“你这天人合一看起来很水嘛,不然怎么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文森特翻了一个傲慢的白眼,“你这话对‘欺诈师’说去。”

    靳一梦挑挑眉,正欲开口,李/明夜在团队频道里笑道:“外人面前,你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随后又私/聊叮嘱文森特:“你泡妞可以,但这个是天生的读心者,身怀‘他心通’之能,或许一时因境界压/制看不透你,但你若当真生出好感,被看透是迟早的事。不要把这事告诉境界不如她的自己人,也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已经知道此事。还有,你女朋友那么多,自己看着办吧。”

    “他心通?”文森特脸色一变,“喂,不是真的吧!”

    靳李二人相视一笑,相携离去,优哉游哉,晃往舱房。沿途遇上其他人,多是面露惊异景仰之色,亦有人胆子大或地位高,遂十分热情地上前与二人搭话……看来随着王不离的回归,汤谷事/件的始末已经传开了。

    好不容易打发掉一批,靳一梦又听见脚步与心跳,“快跑快跑!”当即抱起李/明夜直接飞了起来,转瞬间从阳台遁入舱室。舱室墙壁与沙发上水渍犹存,但床单、被罩、地毯等能够换洗的都已经处理得干净清爽。藤编茶几上黑壶温润,杯盏胜雪,黑白分明,温润如玉。

    靳一梦将李/明夜放下,“我看看有热水没有……”衣领上忽然传来大力。他挑了挑眉,眼里掠过一丝笑意,顺应她的力道低下头。

    “原来是这样……”双/唇相触之前,一声低语从她唇隙逸出,乍一听仍然是低柔平静的,然而内里却蕴藏有难以形容、无穷无尽的激烈情绪,像深海里盘旋紊乱的洋流。“黄昏里的事情,我全明白了。”她说。然后他吻住了她。

    ……

    (挥刀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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