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右相,醒醒……”

    雀奴公公拿着一沓银票,在戚无良面前摇了半天,那人依旧没个反应,嘴角的口水还流了出来。

    跪在地上红泪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恭恭敬敬地朝梁惠帝拜了一拜,然后冷着脸站起来身,掀开衣摆,一脚踹在戚无良的椅背上!

    砰——

    轮椅上白衣卿相猛地一哆嗦,骤然惊醒,急道:“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满屋的人包括梁惠帝都目带震惊地看向那一袭红裳俏丽侍女,只听那俏丽侍女冷冷对自家主子道:“公子,没有地龙,是奴婢踹了您一脚。”

    戚无良:“……”

    场面沉寂了几息,众人想象中的奸臣暴怒、怒斥侍女并没有发生!

    堂堂大梁右相对上红裳侍女的眼睛,竟脖子一缩,怂包道:“不是,咋滴了?你咋又生气了?本公子昨晚挺卖力的呀!”

    红泪:“……”

    这王八蛋还好意思说?大半夜饿了跑去厨房找吃的,顺手就打翻了她酿制了好久的甜蒜,然后……

    堂堂大梁右相大晚上不睡觉,被自家侍女责罚在厨房里剥蒜,什么时候剥够一缸蒜,什么时候再去睡觉,导致右相大人不仅一夜没睡,早上匆匆出门时满手大蒜味洗都洗不掉。

    但这番对话在其余人听来就变了味,尤其戚无良最后那句“本公子昨晚挺卖力的呀”,在场的大儒学者纷纷变了脸色,有的甚至低骂了一声“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咳咳……”

    梁惠帝假咳两声,“爱卿啊,你既然醒了,就说说正事,莫胡闹了!”

    戚无良拱手朝帝王行礼,十分狗腿地笑道:“那是那是,只是臣在说正事之前,还有点小事要处理,还望陛下允许。”

    梁惠帝笑看着她未言,算是默许了。

    只见戚无良眸色忽尔一厉,一声呵道:“红泪!”

    话音落,红泪腰间软剑出鞘!

    与此同时,护在谢恒身边的花锦城和护在天子身边的杨丰年也纷纷剑身微微出鞘,只是红泪的剑气并不是冲着摄政王和天子而去,而是身影一闪,一剑架在之前那名嘴碎骂戚无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的大儒脖子上,剑气凛冽,浅浅割破了大儒的脖子,微微见血,算是小惩大诫。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那名大儒还没反应过来,红泪已经软剑回鞘,足尖轻点,又如鬼魅般回到了戚无良身边。

    待大儒“嗷”的一声吼出,捂着渗血的脖子,踉跄后退,戚无良冷窒的目光扫向他,嗤鼻道:“你娘生下你,没教过你不要随便骂人吗?若骂的是个忍气吞声的孬种也就罢了,骂本相?活腻歪了?不知道本相是盛京城中的心如蛇蝎、睚眦必报吗?”

    “荒唐!”

    那大儒浑身气得发颤,也吓得发颤,硬撑着尊严怒斥道:“分明是你这奸臣公然把闺房之乐拿到台面上说,污了朗朗清明!!”

    白衣卿相冷笑道:“本相何时把闺房之乐拿到台面上说了?你自己心里龌龊阴暗,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便也理所应当觉得别人也似你这般龌龊阴暗,还一代大儒呢!连坨狗屎都不如!!”

    “戚!无!良!你莫要忘了,我等学士都是被你威胁绑来的!”

    “哦,那你怎么还不去死?怎么不以死明志,誓死不被我这奸臣威胁绑架?来都来了,装什么逼?怂就是怂,怕就是怕,刀架在脖子上就恨不得跪地求饶、涕泗横流,便少装什么文人气节。你们以为自己是本相吗?本相宁折不弯、刚正不屈的气节可不是你们能学的!”

    “你……你……戚狗你好生不要脸……”

    说完,便气晕了过去。

    大抵是昨夜没睡好,右相大人今日“战斗力超群”,就这会儿功夫已经气晕了两个人。

    白衣卿相瞥了一眼晕过去的人,鄙夷道:“啧,心灵脆弱的弱鸡!还敢骂本相是狗?!温寻,将人拖下去交给盛京府尹,说此人侮辱朝廷命官。”

    温寻不禁头皮发硬,他顶着一群大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听自家公子的话,毕竟论可怕程度,这群读书人加起来的战斗力还不如他家公子一个人。

    “戚无良尔敢!”一直黑着脸、横着眉的法家圣贤韩渊之突然开口,这人面相极凶,眉宇间有深深的沟纹,一身墨紫衣袍称得其人气势越发逼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戚无良却白眼一翻,“韩老先生竟然还有脸开口?您上次就没说过本相,何必自取其辱?”

    刚欲开口的法家圣贤韩渊之闻言老脸一红,怒道:“戚无良你好生狂妄!”

    又一名大儒跳出来说话,“竖子你什么地位身份,著过几本典籍,对大梁文坛做出过什么贡献,居然敢如此和韩老说话?”

    “哼,何止是狂妄,简直是胆大包天!”又有人附和道。

    有了带头的人,一群憋了满肚子火的大儒开始对戚无良指指点点。

    右相大人对此不屑一顾,琉璃眸高傲地睨了一眼众儒者,冷笑道:“胆大包天便胆大包天,陛下都没说本相什么,你们这群‘太监’急什么?本相今日找你们过来是选官的,一个个都少说点屁话,真想和本相辩理,行啊!就定在明日城门口,公开透明!只要你们不怕颜面扫地,本相奉陪到底……反正连韩老先生都是本相的手下败将,本相倒要看看,你们之中有没有能胜过韩老先生的?”

    此话一出,不仅韩渊之一脸五颜六色,众大儒也是一脸精彩,尤其是他们发现韩老竟然默认了戚无良那句“手下败将”,韩老可是法家人物里出了名的唇如锋、舌似剑,若是连韩老都辩不过戚无良,他们更是无望。

    这奸诈小人真有这等才学本事?

    梁惠帝环视了一眼众儒吃瘪的模样,不禁笑了,“原来爱卿‘请’来这些名宿大家是为了选官。”

    “回禀陛下,正是。”

    方才还唇枪舌剑讨众儒的戚无良顿时换了一副谄媚笑脸,夸张地表忠心道:“陛下,臣今日卖官鬻爵,正是为了帮陛下选出一批贤官能臣!您别看臣今日净收了银子,实则每一位学子臣都是认真观察过的,心中摆着一杆评定天下学子的秤。臣身为本届科举的主考官,私心里认为这选官用人,才华还是其次,人品方是第一!”

    此语一出,不仅正饮茶的梁惠帝噎了一下,就连满屋的考生、大儒,还有红泪和温寻都眼角抽搐地看着戚无良。

    这话……街上的狗都不信。

    白衣卿相摆出一副忧国忧民、愁思辗转的模样,悲戚道:“陛下,百姓苦啊!臣实在不希望替百姓选出下一个贪官污吏来,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凡是贿赂过臣的且面相不好的,臣都让他们进贡院去了,剩下面相好的可造之才悉数带到了陛下面前,请陛下和各位大儒出题考评。”

    梁惠帝眉心直突突,“面相?”

    戚无良:“是啊陛下,臣曾和高人学过相面之术,这面相一看一个准,从未出过错。若是不信,陛下可以亲自出题考一考这群学子,臣打包票,论才学,这群学子绝对担得起金榜前百名的位置。”

    梁惠帝笑了,“好,孤今日便御前选官,看看右相的本事。”

    “那个……陛下,臣肚子不舒服,便先回府歇息了,选官的事便交给钟太师和韩老先生主持。臣先行告退!”

    说完,戚无良像个甩手掌柜般示意红泪赶紧推着她跑。

    选个屁的官,这等破烂事谁愿意干谁干,右相大人此刻更愿意回去抱着今日新“抢”的银子睡觉,尤其是她根本不愿意和谢恒在同一屋檐下多待一刻,厌恶得紧!

    偏偏——

    “等等。”

    开口的正是右相大人最膈应的摄政王殿下,谢恒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掺着雷霆万钧、不容违背的威严。

    他深暗如长夜的墨眸看向戚无良的背影,“本王见右相今日精神不错,想必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知右相何时入府为本王洒扫、倒夜香?”

    戚无良没回头,声音殷勤含笑道:“摄政王殿下希望是何日,贱臣便何日入府。”

    “那便今夜吧。”谢恒淡淡道。

    “是是是。”戚无良伏小做低地说道。

    话音落,红泪就推着戚无良离开了包厢。

    出茶楼后,红泪皱眉问道:“公子,你真的要去摄政王府给谢恒当倒夜香的奴才?”

    这里没有外人,之前茶楼中或谄媚、或尖酸的右相大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了,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目光深邃幽暗地坐在轮椅上,“去,为什么去?我安插了那么多美人潜入摄政王府,却一个都没有成功,如今送上门的机会干嘛不去?”

    红泪不赞成道:“可是……”

    “没有可是,”戚无良一口打断,挑眉看向一脸担忧的红泪,“你担心什么?本公子就算要去也不是今天去,老子困得要死,鬼才去伺候谢恒!”

    红泪:“……”

    红泪:“那您方才还说……”

    戚无良满眼震惊道:“老天爷啊!没想到盛京城中,居然还有人相信本相嘴里说出来的屁话?”

    红泪:“……”

    向来只听说这有人用一诺千金来形容自己出口的话,头次听说有人用“屁”来形容自己嘴里吐出的话,不得不说,右相大人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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