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疫区百姓暴动,有歹徒袭击疫区!”

    一个御林军将士连滚带爬地跑来禀告道。

    戚无良眉头一皱,还真是巧,她前脚刚离开疫区,后脚疫区就出事了,冷冽的目光射向乌善尔。

    乌善尔周身一寒,急忙开口辩解道:“右相,此事绝对与小王无关。”

    戚无良念及尚在疫区的徐叔和司徒纯,也懒得和乌善尔废话,当即调转马头,策马向疫区奔去。

    路上,听将士回禀情况,应该是暗中有人教唆疫区的百姓闹事,说什么官府已经不再打算管得了瘟疫的百姓,准备将他们和疫区付之一炬,以防止瘟疫蔓延。

    百姓们刚聚众闹起事情来,紧接着就有一伙暴徒冲进了疫区,似是在找什么人。

    戚无良心急如焚,策马而奔快如疾风,生怕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误伤了徐叔和他家公主殿下。

    疫区围栏门口,几个刺头正带着百姓和官兵对抗,猛地一抬头就见到一袭快马进跨栏而入,还一鞭抽在其中一个刺头脸上,抽得那人掀翻在地。

    马上的白衣勒紧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一副要将几个刺头踏于马下的架势,几个刺头都是越州城的地痞流氓,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尤其对上戚无良银面具下那双淬寒阴鸷的眸子。

    千钧一发之际,白衣卿相游刃有余地操控缰绳,让马蹄调转,踩在一旁的空地上,冷冷扫向一旁带着官兵与百姓对峙的徐昌平,“徐将军,麻利点,难道还要本相教你怎么惩治散布谣言、煽动民心的刁民吗?”

    徐昌平被右相那双眸子看得心头一寒,赶紧俯首抱拳道:“右相放心,卑职马上处理好。”

    戚无良未再看他一眼,急匆匆策马朝疫区西南方奔去,红泪等人落后了一步,驱马赶到时老远就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就看见……

    一处房屋的墙壁轰然塌陷,从里面被打飞出一个身高九尺、体格雄壮的大汉,狼狈倒在地上哀嚎。

    眨眼间,一袭雪白僧袍的少年缓步走出,神情冷淡地弯腰俯身,一手拎起大汉的衣领,一手成拳,看似轻飘飘落下,却砸出了大汉的一口血牙。

    “摩可多!”

    一声带着怒吼的蛮语响起。

    又从墙洞中冲出两个大汉的同伙,小山般的体格,肌肉虬结几乎要撑破身上的衣裳,抡着开山斧朝少年背后袭来,但少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未回头,一个侧身回踢就将其中一个蛮族踹飞,重重砸在一处石磨上,石磨应声碎裂,接着又一个阴影落下……

    少年和蛮人的身形相差甚远,蛮族巨人站在少年面前,身影雄壮得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蛮族巨人低头看着眼前豆芽菜般的少年,露出一抹猖獗扭曲的笑容,挥动开山斧就要将人剁成肉泥。

    肚子上落了一拳,蛮族巨人不以为意,轻蔑地瞧着少年白皙的拳头,暗嘲少年的不自量力,他和摩可多、素英科两个废物不一样,他可是蛮族中万里挑一的真战士,隶属苍伽罗部队,“苍伽罗”在蛮族是战无不胜之意,部队里的战士身体都是经过淬炼的,一般的刀剑都无法在他们强悍的□□上留下伤痕。

    但下一刹,自傲的蛮族巨人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惊惧地瞧着面前的少年,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五脏破裂、筋骨寸断的声音。

    少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比莽地雪山还干净好看的面容,好看得过分,在蛮族人粗狂的审美里,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样子无疑是可耻的,可那眼睛、那笑容……

    多布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传说中被镇压在莽地深处的恶鬼修罗,一个人怎么可能笑得那么纯良又可怖?

    多布捂着腹部,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犹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另外两个重伤的蛮人一边躺在地上呕血,一边惊恐地往后挪动着身体,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不该是他们蛮族人的天赋之能吗?他们竟一时分不清,他们和这少年到底谁才是蛮族?!!

    怪物,这是个怪物!

    半塌未塌的房屋里,北燕第一神医屈尊降贵地蹲在一处桌子地上,忍受着四飞的尘埃,一边抵唇咳嗽,一边拧眉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小阿离这是捡了个什么怪物回家?”

    马背上旁观的戚无良一脸麻木,“……”

    随后赶来的红泪:“……”

    她家公子貌似也不用这么着急地赶回来。

    “小先生!”

    刚揍完人的司徒纯一回头就看见了戚无良,眼睛顿时亮了,一边乖巧甜腻地喊到,一边欢喜地朝戚无良跑去,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明艳劲头。

    戚无良却瞳孔一缩,“阿玄!”

    只见之前被一拳锤到昏厥的多布不知怎么突然醒了过来,一脸呆滞,动作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眼睛却血红血红的,魔怔般看向司徒纯的背影,那状态明显不对劲,多布像一只被激发了血气的野兽再度抡起开山斧,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蹿起朝司徒纯背后砍去。

    戚无良一脚踏马助力,朝司徒纯扑过去,但有人比她更快。

    “阿弥陀佛……”

    同样一身雪白的僧袍、光秃秃的脑袋,空桑国师犹如鬼魅般出现在司徒纯背后,伸出双指,轻松夹住了多布挥落的开山斧,笑得人畜无害道:“哪来的杂碎?贫僧的师弟,贫僧杀得,你们却没资格。”

    说着,一掌挥出,九成内力,也不管什么出家人的慈悲不慈悲,直接送“杂碎”归西。

    第一国师,亦是世间妖僧。

    ……

    半个时辰后。

    暴动的百姓成功安抚住了,这还不是徐昌平的功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右相大人还是歹捏着鼻子承认,此事多亏了空桑妖僧。

    国师一在疫区露脸,一众染了病的百姓哪里还有心思聚众闹事,纷纷激动得泪流满面,像是看到了真佛似的,二话不说地下跪叩拜,那就一个虔诚。

    所以说,这世间的信仰有的时候比暴力和兵器还可怕,后者掌控的是生死,前者操纵的是人心。

    由于房子被司徒纯锤了个稀巴烂,右相大人坐在空地上的一处石墩上,垂眸扫着衣袖上的尘土,“乌善尔,瞧瞧,这就是你说的与你无关。”

    乌善尔面前摆了一具尸体和两个重伤的蛮族战士,他有点百口莫辩的意思。

    “右相,这几个人真的与小王无关,小王身边只有十余名手下,在城南时您都见过,至于这几个……并非小王的手下,也并非受小王指使,他们是小王的大哥乌柯敏的手下。”

    “哦,不是亲兄弟吗?这会儿倒着急撇清关系了。”

    “右相,”乌善尔咬了咬牙,道出实情,“小王正是被大哥设计陷害,才逃出莽地,躲进大梁避祸的,这几个人应该是大哥派来追杀小王的。”

    戚无良却是对乌善尔的一脸真诚视而不见,接过司徒纯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幽幽道:“乌善尔,本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没点实话,本相就送你去见你大哥。”

    乌善尔眉心一跳,他在蛮族被称为“人间智囊”,伪装向来无人能看穿,戚无良一副懒懒散散、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模样,是怎么知道他在说谎的?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位年轻到过分的大梁右相,毕竟是那个人的女儿。

    “右相,小王真的是被大哥追杀才躲进梁地的,而且小王也得了疫症,他们怕是以为小王躲在疫区……”

    说着,乌善尔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他的脸色白得和鬼一样,戚无良无需让人给他诊脉,也知他染疫不是假话。

    “不过,这几个人冲进疫区确实也不仅仅是为了追杀小王,更是为了抢夺医师……莽地爆发了瘟疫,一开始只是牛羊成群得病,后来出现了传人的现象,随着被传染的人越来越多,王上不得已下命屠杀焚烧染病的牛羊和族人,但依旧无法抑制瘟疫的扩散……”

    至于还有些事情,乌善尔尚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戚无良,右相大人已悠悠地说道:“哦,原来蛮族是要和大梁开战了。”

    乌善尔脸颊一抽,复杂地看着戚无良,这个人的洞察力很强,他不敢再隐瞒。

    “是,蛮地的口粮大多源于族人圈养的牛羊,因为瘟疫,我们屠杀了近半牛羊,而莽地的冬天来得比中原要早,寒冬也更加漫长,剩下的牛羊远远不够支撑我族度过这个冬天,再加上瘟疫……我族现在医师和药草都十分紧缺。如果不想办法破除这个困境,这个冬天莽地将铺满族人的尸体。而大哥偏偏趁这个时候挑起诸王内斗,清除异己,将我驱逐出族。”

    说完,他郑重下跪,恳求道:“右相,我将我族有可能发动战争的消息告知,不知能否算投诚有功,换取一条生路?望右相准医师为小王治病。”

    “准了。”

    戚无良假笑应付,然后让杨丰年带乌善尔一行人下去好生安置,严密监视。

    贺宿城站在戚无良身侧,神色严肃道:“右相相信乌善尔说的?他号称蛮族智囊,一向以诡诈著称,贺家军在他手里吃过不少亏。”

    “真假参半。”右相大人漫不经心地评价了一句,抬眸望见贺宿城那张担忧不已的脸,终是道了一句:“让人给盛京和边境递个消息吧,要开战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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